卷一二七·歸田錄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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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鼎臣之女也。

    景彜初除樞密副使,梅夫人入謝慈宮,太後問夫人誰家子?對曰梅鼎臣女也。

    太後笑曰:“是梅聖俞家乎?”由是始知聖俞名聞于宮禁也。

    聖俞在時,家甚貧,餘或至其家,飲酒甚醇,非常人家所有。

    問其所得?雲皇親有好學者,宛轉緻之。

    餘又聞皇親有以錢數千購梅詩一篇者,其名重于時如此。

     錢思公雖生長富貴,而少所嗜好。

    在西洛時,嘗語寮屬言:平生惟好讀書,坐則讀經史,卧則讀小說,上廁則閱小辭,蓋未嘗頃刻釋卷也。

    謝希深亦言宋公垂同在史院,每走廁,必挾書以往,諷誦之聲琅然聞于遠近,其笃學如此。

    餘因謂希深曰:“餘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馬上、枕上、廁上也。

    蓋惟此尤可以屬思爾。

    ” 國朝宰相最少年者惟王溥,罷相時,父母皆在,人以為榮。

    今富丞相弼入中書時年五十二,太夫人在堂康強。

    後三年,太夫人薨,有司議贈恤之典,雲無見任宰相丁憂例。

    是歲三月十七日春宴,百司已具,前一夕有旨:富某母喪在殡,特罷宴。

    此事亦前世未有也。

     皇祐二年、嘉祐七年季秋大享,皆以大慶殿為明堂,蓋明堂者,路寝也。

    方于寓祭圜丘,斯為近禮。

    明堂額禦篆,以金填字,門牌亦禦飛白,皆皇祐中所書,神翰雄偉,勢若飛動。

    餘詩雲“寶墨飛雲動,金文耀日晶”者,謂二牌也。

     錢思公官兼将相,階、勳、品皆第一。

    自雲平生不足者,不得于黃紙書名,每以為恨也。

      三班院所領使臣,八千餘人莅事于外,其罷而在院者,常數百人。

    每歲乾元節,醵錢飯僧進香,合以祝聖壽,謂之香錢,判院官常利其餘以為餐錢。

    群牧司領内外坊監使副、判官,比他司俸入最優,又歲收糞墼錢頗多,以充公用。

    故京師為之語曰“三班吃香,群牧吃糞”也。

     鹹平五年,南省試進士,《有教無類賦》,王沂公為第一。

    《賦》盛行于世,其警句有雲:“神龍異禀,猶嗜欲之可求;纖草何知,尚薰莸而相假。

    ”時有輕薄子拟作四句雲:“相國寺前,熊翻筋鬥;望春門外,驢舞柘枝。

    ”議者以謂言雖鄙俚,亦著題也。

     國朝之制:自學士已上,賜金帶者例不佩魚,若奉使契丹及館伴北使則佩。

    事已,複去之,惟兩府之臣則賜佩,謂之重金。

    初,太宗嘗曰:“玉不離石,犀不離角,可貴者惟金也。

    ”乃創為金銙之制,以賜群臣,方團球路以賜兩府,禦仙花以賜學士以上。

    今俗謂球路為笏頭,禦仙花為荔枝,皆失其本号也。

     宋丞相庠早以文行負重名于時,晚年尤精字學,嘗手校郭忠恕《佩Δ》三篇,寶玩之。

    其在中書,堂吏書牒尾,以俗體書“宋”為“宋”。

    公見之,不肯下筆,責堂吏曰:“吾雖不才,尚能見姓書名,此不是我姓。

    ”堂吏惶懼改之,乃肯書名。

      京師食店賣酸饣兼者,皆大出牌榜于通衢,而俚俗昧于字法,轉酸從食、饣兼從。

    有滑稽子謂人曰:“彼家所賣餡,〈音俊叨。

    〉不知為何物也?”飲食四方異宜,而名号亦随時俗言語不同,至或傳者轉失其本。

    湯餅,唐人謂之不托,今俗謂之饣饣乇矣。

    晉束皙《餅賦》,有饅頭、薄持、起溲、牢丸之号,惟饅頭至今名存,而起溲、牢丸,皆莫曉為何物。

    薄持,荀氏又謂之薄夜,亦莫知何物也。

      嘉祐八年上元夜,賜中書、樞密院禦筵于相國寺羅漢院。

    國朝之制,歲時賜宴多矣,自兩制已上皆與,惟上元一夕隻賜中書、樞密院,雖前兩府見任使相,皆不得與也。

    是歲昭文韓相、集賢曾公、樞密張太尉,皆在假不赴,惟餘與西廳趙侍郎概、副樞胡谏議宿、吳谏議奎四人在席。

    酒半相顧,四人者皆同時翰林學士,相繼登二府,前此未有也。

    因相與道玉堂舊事為笑樂,遂皆引滿劇飲,亦一時之盛事也。

     國朝之制:大宴,樞密使、副不坐,侍立殿上。

    既而退就禦廚賜食,與閣門、引進、四方館使列坐庑下,親王一人伴食。

    每春秋賜衣,門謝,則與内諸司使、副班于垂拱殿外廷中,而中書則别班謝于門上。

    故朝中為之語曰:“廚中賜食,階下謝衣。

    ”蓋樞密使,唐制以内臣為之,故常與内諸司使、副為伍。

    自後唐莊宗用郭崇韬,與宰相分秉朝政,文事出中書,武事出樞密,自此之後,其權漸盛。

    至今朝,遂号為兩府,事權、進用,祿賜、禮遇,與宰相均。

    惟日趨、内朝,侍宴、賜衣等事,尚循唐舊。

    其任隆輔弼之崇,而雜用内諸司故事,使朝廷制度輕重失序,蓋沿革異時,因循不能厘正也。

     蔡君谟既為餘書《集古錄目序》刻石,其字尤精勁,為世所珍。

    餘以鼠須栗尾筆、銅綠筆格、大小龍茶、惠山泉等物為潤筆,君谟大笑,以為太清而不俗。

    後月餘,有人遺餘以清泉香餅一箧者,君谟聞之歎曰:“香餅來遲,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