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匮書後集卷第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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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盡泯滅:亦祈貴國之垂鑒也』!肅王緻書高大将軍:『果能棄暗投明、擇主而事,決意躬來、過河而會,将軍功名不在尋常下矣!若第欲合兵剿闖,其事勿與予言:或差官北來,予令人引奏』。

    先是,清朝副将唐起龍,其父唐虞時緻書傑,勸其早斷速行,有「大者王、小者侯,不失如帶如砺,世世茅土」之語;傑皆不聽。

    身先士卒,沿河築牆,耑力備禦。

    時有徐州逋賊程繼孔斬木編筏,引兵渡河,僞投傑降。

    傑誘斬之,收其衆;加傑太子太傅。

    清兵至夏鎮,别由濟甯南下,又從雒陽渡河攻海州、圍邳州;史可法、劉澤清等各告急,不應。

    十二月,都督陳洪範南還,稱清兵萬分緊急,旦夕南下;馬士英惡之曰:『有四鎮在,何慮焉』!傑至汛地,冒雪防河。

    都督李際遇降清,河、洛單薄;史可法議出兵北上為先帝報仇,傑請先往。

    乙酉正月,統兵而北。

    傑兵多闖賊舊部,殘殺一過,血流數裡;至是号令肅然,不許取民間寸刍粒粟。

    于是人人歎羨,謂其改行為良将也。

    傑臨發,謂所知曰:『吾此行必破潼關,枭李賊之首以報天子。

    吾相諸宿将,惟許定國可與同事;吾往睢陽,約與俱去』。

    所知曰:『許定國素強梁,且有二心;公勿往』!傑笑曰:『吾直折箠使之,何害』!及至睢陽,定國負弩矢郊迎,盛宮館、厚儲張筵,入城為好會。

    傑欲以信義服之,駐兵城外數十裡,輕騎赴會。

    是日平旦入城,既就館,傑與定國約:『毋居睢陽,率兵随我西行!我且誡部将,敢動搖汝者斬』。

    定國唯唯。

    傑又曰:『吾旦日移營儀封,刍粟未備,爾先往為我理之』。

    定國複唯唯。

    傑心易之,飲酒醉卧。

    定國命諸将以酒食邀傑騎從者,脫甲盤桓;而猝引壯士數百,就其床縛傑。

    傑驚起,所格殺猶十餘人,遂被縛;夾以飛騎,夜馳河幹,欲引與俱北。

    傑大罵,不聽;定國怒,遂殺之。

    親丁遇害者過半,餘衆潰還;定國奔清。

    加監軍衛胤文兵部侍郎,總督傑軍。

    傑妻邢氏,率子高元爵請卹;弘光命所部将士仍聽邢氏統轄。

    史可法請以傑部将李本身為提督,弘光以『興平有子,朕豈以兵馬汛地遽授他人』;不允。

    黃得功複來與傑争揚州;弘光谕:『大臣當先國事而後私憾。

    得功若向揚州,緻高營兵将棄汛東顧、投鹵渡河,罪将誰任』?命可法鎮撫之;得功回汛。

    加李本身太子太保、左都督,提督本鎮,赴歸德;中權總兵楊承祖赴夏邑,副将劉應虎赴虞城,苗順甫赴砀山,後勁總兵李翔雲赴雙清,右協總兵胡茂貞、左協總兵郭虎赴泗州駐防。

    劉良佐見傑死,欲併其衆,疏稱潰兵不宜授本身提督;澤清、得功又合奏:『高傑寸功,加恩太重,臣等不能相安』!而甯南侯左良玉有「忠胤将同壓卵」之疏,九江總督袁繼鹹亦有「興平有可念之勞」之疏;贈傑太子太保,許其子襲爵,再廕一子錦衣衛百戶,從優議予祭葬。

     ·劉良佐,陝西人。

    骁勇善戰,好騎一花馬,遂号曰花馬劉。

    北變後,兵潰南下;弘光以史可法言,封為廣昌伯,轄鳳、壽,駐臨淮,壽、颍等九州縣隸之,經理陳、杞一帶。

    清至,先降;良佐坐帳中躬先剃髮,勒其部下将士立剃髮,發如山積。

    清以良佐為總兵官,提兵至姑熟說降黃得功;得功堕計自刎。

    良佐與田雄獲弘光,獻俘京師;留旗下,遇缺擢用。

     石匮書曰:我明受流賊之禍烈矣;吾謂受流将軍之禍,更烈之流賊。

    何者?蓋四鎮之潰兵不到,則淮、揚之藩籬不破;姑熟之堵兵不出,則呂梁之北騎不來;花馬之間諜不行,則黃闖之咽喉不斷。

    國家大禍,無不以四鎮釀成!而厥後四鎮身死,數十萬驕悍之兵俱變為鞑靼。

    今四方受鞑兵之害者,猶是四鎮之餘孽也,其流毒可勝道哉! 又曰:四鎮,逃兵也;而靖南守鳳陽,不得與逃兵比。

    四鎮,賊也,而靖南兵為土着,不得與賊比。

    四鎮,叛臣也;而靖南死于忠烈,不得與叛臣比:則是靖南已自拔于四鎮之外,而猶列之四鎮者,志異也、且以志失也。

    志異者,以四鎮之中而有靖南,則四鎮之不為靖南者,得不見而媿死!志失者,以史閣部之設四鎮,不設于山東、河南,乃設于南畿數百裡之内,此則閣部之第一失着!故不可不記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