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匮書後集卷第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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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起原官。

    旋告病,因上「求言省刑」一疏。

    丁醜,昇詹事府少詹。

    既而上之用人益雜,每以召對,片言決之;而陳新甲以居艱驟列本兵,廷臣莫敢力争。

    道周上疏劾之,不聽。

    久之,新甲坐東事不成伏法;上複奪情以閣部楊嗣昌出督師中州。

    嗣昌以口辯見幸;道周上言:『朝廷即乏人,豈無一定策效謀者?而必破非常之格,以奉不祥之人』!上不怿;乃召廷臣于平台,問道周曰:『朕聞無所為而為之謂天理,有所為而為之謂人欲。

    爾前疏适當枚蔔不用之時,果無所為乎』?道周對曰:『天人止是義利;臣心為國家、不為功名,自信其無成為』!上曰:『前月推陳新甲,何不言』?對曰:『時禦史林蘭友、給事何楷皆有疏,二人臣同鄉,恐涉嫌疑耳』。

    上曰:『今遂無嫌乎』?曰:『天下綱常、邊疆大計,失今不言,後将無及。

    臣所惜者綱常名教,非私也』!上曰:『清雖美德,不可傲物遂非;唯伯夷為聖之清。

    若小廉曲謹,是廉、非清也』!道周曰:『伯夷忠孝,故孔子許其仁』。

    上怒其強辯。

    道周又極诋楊嗣昌。

    嗣昌出奏曰:『臣不生于空桑,豈遂不知父母!臣嘗再辭,而明旨偪切。

    道周素負人望,臣所仰企;今謂不如鄭鄤,臣始太息絕望。

    鄭鄤杖母,行同枭獍;道周又不如鄤,何言綱常也』!道周曰:『臣言文章不如鄭鄤』。

    上責其朋比。

    道周曰:『衆惡必察,何敢為比』!上曰:『孔子誅少正卯,當時亦稱聞人;惟行僻而堅、言僞而辯,不免孔子之誅』。

    道周曰:『少正卯欺世盜名,臣無其心。

    臣今日不盡言,則臣負陛下;陛下今日殺臣,則陛下負臣』!上曰:『爾一生學問,止辦得一張佞口!起,去罷』!道周叩頭起,複奏曰:『忠佞二字,臣不敢不辨。

    夫臣在君父之前,獨立敢言為佞;豈在君父之前,纔谄面谀者為忠乎?忠佞不分,則邪正混淆,何以緻治』?上怒甚,叱去之。

    明日,有旨降道周江西布政司都事。

    庚辰,巡撫江西都禦史解學龍「薦舉人才」疏中極稱「道周忠孝,為我明道學宗主,可任輔導」。

    上大怒,逮學龍,并逮道周。

    道周囊無一文,守土官及紳士争捐助饷缇騎;道周曰:『行乞假金,是欺朝廷;願如故事,瘁肌血勿卹』!缇騎亦感謝不取,益厚遇道周。

    入都,案以「僞學欺世」,應大辟;刑部尚書劉澤深力請減戍,诏于午門外各杖四十。

    杖畢,道周向學龍四拜曰:『道周不才相累』!舉止如常,遂往戍所。

    已而賊陷中州、福藩殉難,嗣昌知失律喪地不可赦,乃自殺;上已悟道周所言非妄。

    會輔臣周延儒侍講筵,上偶言及嶽飛事,歎曰:『安得将如嶽飛者而用之』!延儒曰:『嶽飛自是名将,然其破金人事,史或多溢辭。

    即如黃道周之為人,傅之史冊,不免曰「其不用也,天上惜之」』!上默然。

    還宮,即傳旨複官。

    道周見延儒專政,遂謝病去;廬先人墓側,作「易正」,言數學極深秘。

    講學江東,注「洪範」、「孝經」、「小學」諸書。

    癸未冬,山寇橫漳、泉間,殺副總兵阮;居民争就道周廬避難,賊果過門不入。

     甲申,聞北變,約鄭芝龍起義,不應。

    弘光監國,起吏部右侍郎。

    南都時事日非,居數月,奉命祭禹陵,欲便假歸。

     乙酉,南都陷,還漳。

    七月,唐王入閩稱帝,道周以擁戴功,進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

    上曰:『黃先生博學,吾聞之;當有機用以應時艱』。

    道周密陳芝龍不可恃,然閩、粵之勢已盡屬鄭氏;鄭氏素恨道周,益不為用。

    明年,诏以閣部封文明伯,同定鹵侯鄭鴻逵之師北進;鄭芝龍不與一錢,隆武給空劄百道為行資而已。

    道周檄門人各籍家丁,具糗糧以從,得百人。

    居吉安,與楊廷麟、萬元吉為呼應。

    出兵徽州,鄭鴻逵師竟不進。

    道周角巾披褐,手執小幟麾其衆前,止二十騎而已。

    清将許漢鼎來見,蓋道周武闱所錄士也;言部下清騎數百人欲歸順,願先生以單騎撫之』!道周大喜,從之。

    去數裡,被縛;漢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