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匮書後集卷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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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特簡馬世龍為武經略;世龍擁兵不戰,曰廣力言于朝,罷之。

    庚午,補講官,于書義中谏上「勿任牲,勿用左右小人」。

    其秋,主應天鄉試,得士最盛。

    曆南祭酒、少詹事、掌翰林院印教習館員、南京吏部右恃郎,改北。

    丁醜,以事降職。

    壬午,補南尚寶卿,升詹事。

    先是,曰廣在講筵,見時事日非,進谏甚切;上嘗謂閣臣曰:『姜曰廣言詞激切,大見不平。

    朕知其人,每優裕之』。

     甲申三月,先帝升遐,曰廣與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立君未定,諸帥受太監盧九德指,奉福世子至江上。

    于是南京文武大臣,并集内官宅;韓贊周出簿,令各署名。

    曰廣言:『不可如此草草,贻羞史冊;須來日為文祭告奉先殿,乃舉行』。

    明日,至奉先殿,諸勳臣語侵史可法,曰廣厲聲呵之;于是,内外皆側目之矣。

    弘光立,以曰廣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曰廣辭;改禮部左侍郎,入直。

    劉孔昭廷讦吏部尚書張慎言,上疏求罷;不許。

    馬士英薦阮大铖,得召見,曰廣争之不得,再求罷;不許。

    乃上疏言:『前見文武交競,既慚無術調和;近睹逆案重翻,又愧不能寝弭!遂使先帝十七年之定力,頓付逝波;皇上數日前之明诏,竟同反汗。

    梓宮未冷,增龍馭之凄涼;制墨未幹,駭四方之觀聽。

    恐天下忠臣義士,聞之必将杜口裹足。

    且群起責臣,謂遭際聖明,備員政地,不能持危扶颠;臣将何辭?然後始求罷斥,則亦晚矣!臣為此言,諸臣必謂臣照應門戶,摧折人才;臣有此心,天地鬼神殛之!臣所惜者,朝廷之典章;所畏者,千秋之清議而已。

    伏望皇上慎重名器,謹守紀綱。

    并斥臣歸田,容臣得以顔面上先臣冢墓;臣死不朽』!又言:『祖宗會推之典,行之萬世者也。

    昨者翻案之舉,出自内傳。

    夫斜封墨敕,種種覆轍,史冊昭然。

    臣觀先帝之善政雖多,而以堅持逆案為第一;先帝之害政亦間有,而以頻出中旨為亂階:用部臣内傳矣,用部臣、勳臣内傳矣,用大将、用言官亦内傳矣。

    論其尤者,所得閣臣,則氵?貪巧滑、奸險刻毒之某某也;所得部臣,則陰邪貪狡之某某也;所得勳臣,則稚狂之某某也;所得大将,則纨褲支離之某某也;所得言官,則貪刻無賴之某某也。

    凡此,皆力排衆議,簡自中旨者也;乃其效亦可睹矣。

    且皇上亦知内傳之故乎?總因鄙夫熱中仕進,一見擯于公論,遂乞哀于内廷。

    宮禁之中,豈詳外事!但見甘言悲詞之請,不能無動于心。

    而外廷主持清議之人,亦有貪婪敗類之事;授之口實,反唇相稽;而内廷遂以為攻之者盡皆如此也,則遂許之矣。

    間以其事情密聞于上,及得上之意旨,又轉而授之。

    于是創一新方,但求面試。

    至于平台一對,演習舊聞,言言中窾;膏唇放溜,語語投機:立談取官,下殿待旨。

    尤可恨者,在陰持會推之柄,陽避中旨之名。

    國維掃地,決廉恥之大防;利口覆邦,長便佞之惡習:而天下事從此不可為矣!臣昔痛心此事,亦于講義敷陳;未及暢言,猶存隐恨。

    先帝一誤,皇上豈堪再誤哉!臣願皇上深宮之暇,取「大學衍義」、「資治通鑒」,于君子小人之際,反複觀之;必能發聖性之天明,破邪謀于先覺;國恥可得而雪,中興可得而期也』。

    三疏求罷,上溫旨慰留。

    而四鎮合疏诋之,宗室鎮國中尉朱統奏:『曰廣定策時,有異心』。

    求去益力。

    以皇太後至京,加太子太保;尋緻仕。

     明年,南京陷,潛裡中二年。

    會大帥舉事,曰廣贊成之甚力。

    洪都之圍,曰廣先自投缳,死之。

     石匮書曰:思宗末季,大老滿天下;而緻仕在籍能捐驅報國、殉流賊之難者,四君子之外,少有焉。

    是則位高齒茂,至首揆八座而不肯死,則天下無可死之人矣。

    餘見吾鄉兩大老膜拜貝勒,伏地不起,恭敬萬狀;自謂可保百年矣。

    乃不出兩月,而餘齡頓盡。

    偷生片瞬,做此醜态;死若有知,其懷恨亦何極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