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三回 康王構仗名将偏安半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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俸爾祿,民膏民脂。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令刻石文于州縣前。

    劉豫徙都汴京,使其子麟,以金兵寇淮南。

    帝以趙鼎為尚書右仆射,兼知樞密事。

    趙鼎勸帝親征,帝從之。

    韓世忠大敗金人于大儀,帝自将禦金,次于平江。

    金、齊之師日迫,張浚長驅至臨江,召劉光世、韓世忠、張俊等,各出師以禦金人。

    金人圍廬州,嶽飛使牛臯救之,金兵敗走。

    時撻懶屯泗州,兀術屯竹墩鎮,為韓世忠所扼。

    會雨雪,金饋道不通,野無所掠,殺馬而食,番漢軍皆怨憤,乃夜引師還。

    兀術等既去,劉麟、劉猊不能獨留,亦棄辎重遁。

    帝語張俊曰:“趙鼎佐朕中興,真宰相也。

    ” 以趙鼎、張浚為左右相。

    張浚會諸将于江上,遣張俊屯盱眙,韓世忠屯楚州,劉光世屯廬州,嶽飛屯襄陽,楊沂中屯泗州,以圖中原。

    飛在襄陽,累戰皆捷,遣牛臯複鎮汝軍,楊再興複河南長水縣。

    飛及僞齊李成、孔彥舟連戰,皆敗之,至蔡州,克其城。

    飛遣王貴敗劉豫之衆于唐州。

    上疏請進軍,恢複中原。

     帝不許,飛乃還鄂州。

    僞齊劉豫聞之大懼,恐其讨己,告急于金,請先出師南侵,而乞師救援。

    金主亶召諸将議之,蒲盧虎曰:“先帝所以立豫者,欲其開疆保境,我得安民息兵也。

    今豫進不能取,又不能守,兵連禍結,愈無休期。

    從其請則豫收其利,敗則我受其弊,奈何許之。

    ”金主遂不許豫,而遣兀術提兵黎陽,以觀其釁。

    于是豫佥鄉兵三十萬,分三道入寇。

    劉麟率中路兵,由壽春以犯合肥;劉猊率東路兵,由紫荊山出渦口以犯定遠;孔彥舟率西路兵,由光州以犯六安。

    劉猊至藕塘,楊沂中迎擊,大破之。

    猊曰:“适見髯将軍銳不可當,果楊殿前也。

    ”即與精騎遁去。

    麟在順昌,聞猊敗,亦拔寨去。

    楊沂中及王德乘勢追麟,至南壽春而還,北方大恐。

    金人聞豫敗來,诘其狀,始有廢豫之意。

    嶽飛知劉豫結黏沒喝,而兀術惡之,可以間而動。

    會中軍得兀術諜者,飛佯責之曰:“汝非吾軍人張斌耶?吾先遣汝至齊,約誘緻四太子,汝往不複來,吾繼遣人問齊,齊已許我,今冬以會合寇江為名,緻四太子于清河,汝所持書,竟不至,何背我耶?”諜冀緩死,即詭服。

    乃作蠟書,因謂諜曰:“吾今貸汝,複遣至齊,問舉兵期。

    ”剀股納書,戒勿洩。

    諜還,以書示兀術。

    兀術大驚,馳白金主,于是廢豫之意益決。

    金人襲汴,執劉豫而廢之,立行台尚書省于汴。

     韓世忠、嶽飛請伐金,收複中原。

    不報。

     初,何藓還自金,始聞太上皇及太後之喪,帝成服,以王倫為奉迎梓宮使如金。

    倫陛辭,帝命倫謂撻懶曰:“河南、陝西之地上國既不有,與其付與劉豫,曷若見歸下國。

    ”及金人執劉豫,王倫還自金,倫入對,言金人許還梓宮、太後及河南、陝西地,遂複遣之。

    初,趙鼎、張浚并相,後趙鼎罷,而張浚獨相。

    再後張浚罷,而趙鼎獨相。

    其後趙鼎為越桧所賣。

    言于帝,以為桧可大任,至是帝以秦桧為相,而罷趙鼎,專主和議,而中興之望絕矣。

    帝定都于臨安,王倫與金使偕來,議以河南、陝西之地與宋,有诏谕江南為名,不着國号。

    禮部侍郎曾開當草國書,以太卑弱論之。

    勿聽。

    于是晏敦複、尹焞、朱松、李綱等,皆極言其不可。

    胡铨抗疏極言,貶于廣州。

    秦桧以勾龍如淵為禦史中丞,以孫近參知政事,凡異己者,盡劾去之,而大權悉歸于桧矣。

    和議成,以王倫為東京留守。

    倫至汴,金人歸河南、陝西之地,以方庭實為三京宣谕使。

    庭實至西京,先朝陵寝,自太祖以下,皆遭發掘。

    而哲宗至暴露,庭實解衣複之,歸以白帝。

    秦桧恨之。

    張焘還自金,帝問諸陵寝如何,焘不答,惟言萬世不可忘此賊,帝默然。

    秦桧患之,二人俱坐貶。

     兀術言于金主曰:“撻懶、蒲盧虎主割河南、陝西地與宋,必有陰謀。

    今宋使在汴,勿令逾境。

    ”倫聞之,即遣介具言于朝。

    會孟康至汴,倫即使康權留守之任,而身為使者,赴金國議事。

    會撻懶反,金人遂執倫索還河南、陝西地。

    倫力拒之。

     金欲倫降,倫不屈,冠帶南向再拜,恸哭曰:“先臣文正公旦,以直道輔兩朝,臣何敢厚命。

    ”遂就死。

    金兀術撤離喝分道入寇,複陷河南、陝西諸州郡。

    東京副留守劉锜率所部四萬人赴東京,至渦口,聞金人敗盟南下。

    锜與将卒舍舟陸行,急趨至順昌。

    諜報東京已降,知府陳規見锜問計,锜曰:“城中有糧,則能與君共守。

    ”規曰:“有米數萬斛。

    ”鑄曰:“可矣。

    ”乃與規議,斂兵入城,為守禦計。

    時守備一無可恃,锜督取車輪轅埋城上,又撤民戶扉,周匝蔽之,凡六日粗畢,而金兵遂圍城。

     锜夜遣千餘人擊之,殺敵頗衆。

    既而金烏祿以兵三萬來薄城。

     锜用破敵弓,翼以神督弩射卻之,複以步兵邀擊,溺河死者不計其數,金兵乃移寨于李村。

    锜遣閻充募壯士五百,夜砍其營。

     是夕天欲雨,電光四起,見辮發者辄殲之。

    複募百人,折竹為器如兒戲,人持一為号,直入,乘電奮擊,聞吹嘂聲即聚,電止則匿而不動。

    敵衆大亂,于是終夜自戰,積屍盈野,退軍老婆灣。

    兀術在汴聞之,即索靴上馬,帥十萬衆來援。

    兀術至城下,責諸将喪師之罪;衆皆曰:“南朝用兵,非昔日比,元帥臨城自見。

    ”锜遣耿訓以書約戰。

    兀術怒曰:“劉锜何敢與我戰,以吾力破汝城,直用靴尖踢倒耳。

    ”耿訓曰:“太尉非但請與太子戰,且謂太子必不敢濟河,願獻浮橋五所,濟而大戰。

    ” 遲明,钅分為五浮橋于颍河上,敵由之以濟。

    钅分遣人毒颍水上流及草中,戒軍士雖渴死毋得飲于河。

    時大暑,敵遠來疲弊,人馬饑渴,食水草者,辄病。

    钅分土氣閑暇,軍皆分番休息,方晨,按兵不動,待未申時,敵力疲氣索,方出接戰,姒銳斧犯之,敵大敗走,死者數萬。

    是夕大雨,平地水深尺餘,兀術遂走還汴。

    韓世忠遣兵複海州,張俊使王德複宿州,德乘勝入毫州,嶽飛收複河南州郡,留大軍于穎昌,命諸帶分道出戰,自以輕騎駐郾城。

    兀術合龍虎大王、蓋天大王及韓常之兵逼郾城。

    飛遣子雲領騎兵直貫其陣。

    雲與金人戰,凡數十合,金屍布野。

    兀術以拐子馬萬五千。

    飛戒步卒,以麻劄刀入陣,勿仰視,第斲馬足,拐子馬相連,一馬仆,二馬不能行。

    飛軍奮擊,大破之。

    兀術大恸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勝,今已矣。

    ”憤甚,複合師十二萬,侵颍昌,飛使王貴及子雲又大敗之。

    兀術夜遁,追奔十五裡,中原大振。

    飛使梁興渡河,會本行忠義、兩河豪傑,敗金人于垣曲,又敗之于泌水,遂複懷、衛州,大行道絕,金人大恐。

     飛又大敗兀術于朱仙鎮,兀術走還汴。

    飛遣使修治諸陵。

     兀術欲棄汴北去,有書生叩馬曰:“太子毋走,嶽少保且退矣。

    ” 兀術曰:“嶽少保以五百騎破吾千萬,京師日夜望其來,何以得退?”生曰:“自古未有權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嶽少保且不免,況欲成功乎?”兀術悟,遂留不去。

    時染興會太行兩河豪傑,結忠義社,中原盡磁、相、澤、潞、晉、汾、隰、衛之境,皆期日興兵,與官軍會。

    其所揭旗,皆以嶽為号。

     父老百姓,争挽車牽牛,載糗糧以饋義軍。

    自燕以南,金人号令不行。

    兀術欲佥軍以抗飛,河北無一人應者,乃歎曰:“自我起北方以來,未有如今日之挫。

    ”金将烏陵思謀,素号骁勇黠桀,亦不能制其下。

    但谕之曰:“無輕動,俟嶽家軍來,即降。

    ”金将王鎮、崔慶及韓常等,皆以衆内附,飛大喜,語其下曰:“直抵黃龍府,與諸君痛飲耳!” 時金主亶縱酒荒淫,将士離心,蒙古兵起,國勢稍弱,善将者不過兀術一人,大有可為之機。

    而秦桧方欲畫淮以北與金為和,諷台臣奏請諸将班師,且知飛志銳不可回,上言飛孤軍不可久留,迄速召還,于是飛一日奉十二金字牌。

    飛憤極泣下,東面再拜曰:“十年之力,廢于一旦,良可惜也。

    ”乃自郾城引兵還。

    民遮馬恸哭,訴曰:“我等戴香盆運糧以迎官軍,金人皆知之。

    相公去,我輩無噍類矣。

    ”飛亦悲泣,取诏示之曰:“吾不得擅留。

    ”哭聲震野。

    飛留五日,以待民徙,從而南者如市。

    飛亟奏以漢上六郡閑田處之。

    飛還,飛所新複河南府州縣,複為金有。

    飛至鄂,力請解兵柄,勿許。

    已而入觐,帝問之,飛拜謝而已。

    秦桧力主和議,恐諸将難制,欲盡收其兵柄。

    乃罷韓世忠、張浚為樞密使,嶽飛為副使,罷劉锜知荊南府。

    時兀術遺秦桧書曰:“汝朝夕以和請,而嶽飛方為河北圖,必殺飛乃可和。

    ”桧亦以飛不死,終礙和議,己必及禍,故力謀殺之。

    遂諷谏議大夫萬俟卨等,交章論飛奉旨援淮西,畏敵逗留,罷為萬壽觀使,奉朝請。

    秦桧必欲殺飛,乃與張俊密謀,誘飛部曲能告飛者,優以重賞。

    卒無應者。

    聞飛統制王俊善告讦,号雕兒,使人谕之,王俊許諾。

    乃自為狀付王俊,妄言副都統制張憲謀據襄陽,還飛兵柄。

    執憲赴鎮江行,樞密府鞠之。

    憲被掠無完膚,竟不伏。

    桧矯诏召飛父子證憲事。

    飛笑曰:“皇天後土,可表此心。

    ”遂與雲就大理獄。

    桧命中丞何鑄、大理卿周三畏鞫之。

    鑄引飛至庭,诘其反狀。

    飛裂裳以背示鑄,有舊涅“盡忠報國” 四大字,深入膚理。

    既而閱實,俱無驗。

    鑄察其冤,白之桧。

     桧曰:“此上意也。

    ”鑄曰:“強敵未滅,無故戮一大将,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長計。

    ”桧乃改命萬俟卨.卨素與飛有怨,遂誣飛令于鵬、孫革緻書張憲、王貴,令虛申探報,以動朝廷。

     雲與憲書,令措置,使飛還軍;且雲其書巳焚。

    飛坐系兩月,無可證者。

    大理卿薛仁輔等皆言飛無辜,判宗正寺齊安王士請以百口保飛,皆不聽。

    韓世忠心不平,诘其實。

    桧曰:“飛子雲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體,‘莫須有’。

    ”世忠曰:“‘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也?” 韓世忠抗疏言秦桧欺君誤國之罪。

    桧諷言官論之,遂罷為醴泉觀使。

    世忠自是杜門謝客,絕口不言兵,時跨驢攜酒,從一二童仆。

    縱遊西湖以自樂,平時将佐,罕見其面。

    十餘年卒。

     時歲已暮,而飛獄不成。

    一日,桧手書小紙付獄,即報飛死矣,年三十九。

    雲與張憲皆棄市。

    凡訟飛冤者,或黜或死。

    傅成其獄者,皆進秩。

    洪皓在金,以蠟書奏,言金人所畏服者惟飛,及聞其死,諸酋皆酌酒相賀。

     飛事親至孝,立志慷慨,以必取中原為念。

    自奉甚薄,凡有所欲為,召諸統制與之謀,謀定而後戰,故無不勝。

    猝遇敵不動,故敵為之語曰:“撼山易,撼嶽家軍難。

    ”張浚嘗問用兵之術,飛曰:“仁、智、信、勇、嚴,缺一不可。

    ”飛好賢禮士,博覽經史,雅歌投壺,恂恂若一書生,然忠信激烈,議論持正不阿,卒以此得禍雲。

     和議成,以何鑄簽書樞密院事,奉表稱臣于金,又割唐、鄧、商、秦之地畀金。

    鑄等陛辭,帝召至内殿,谕之曰:“朕北望庭闱,無淚可揮。

    卿見金主,當雲慈親之在國,一老婦人耳;在本國,則所系甚重。

    以至誠說之,庶彼有感。

    ”鑄至金,首以太後為請。

    金主曰:“先朝業已如此,豈可辄改。

    ”副使曹勳再三懇請,金主乃許之。

    遂遣何鑄還金使。

    人以兖冕來,冊帝為大宋皇帝,歸徽宗皇帝及徽宗後鄭氏、帝後邢氏之喪。

    帝生母韋氏,自金歸,居于慈甯宮。

    立貴妃吳氏為皇後。

    後開封人,習書史,善翰墨,才色俱全,嘗戎服侍左右,帝甚愛之。

    帝憐邢後在金,故虛中宮以待之,至是始立吳氏為後。

    自是稱臣奉貢,邊境稍甯。

    秦桧自以為太平莫大之功,專以忌刻貶逐忠良為事。

    桧趨朝,義士施全挾刀天道,遮桧肩輿刺之,不中,被殺。

    秦桧必欲殺趙鼎、李光、胡铨、張浚等,及鼎卒,而憾不已,下鼎于汾等于大理獄,誣與張浚、李光、胡寅、胡铨等五十三人謀大逆,獄成,而桧病不能書,得釋。

    诏封秦桧為建康王。

    是夕,秦桧死。

    桧居相位十九年,劫制君父,倡和誤國,一時忠臣良将誅鋤略盡;開門受賂,富敵于國,外國珍寶,死猶及門;晚年殘忍尤甚,數興大獄。

    桧以妻妒無子,以内侄王熺為子,至是勒令緻仕,黜其親黨之在位者。

    桧墓在金陵江甯鎮,歲久荒蕪。

    至明成化乙巳秋八月,為盜所發,獲貨财以巨萬計。

    盜被執,有司故-出其罪。

    桧與妻王氏僭用水銀殓,顔色如生。

    有司陰令人碎其屍,分投于各處廁中,亦一快事也。

     金完顔亮弒金主亶而自立,且欲并宋為一統,乃密隐畫工于奉使中,俾寫臨安湖山以歸,為屏,圖己象于吳山絕頂,題詩其上,有“萬裡車書盍混同,扛南豈有别疆封。

    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之句。

    因遣使征諸道兵,遂迂都汴京。

     宋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