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八回 三百年捱不到禍亂相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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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高麗,薛仁貴為前鋒,與高麗戰,大破之。

    進至鴨綠棚,又破之。

    進圍平壤月餘,高麗王藏降,高麗悉平。

    分高麗為九督府四十二州百縣以統之。

    初,王皇後無子,請于帝,立子忠為太子。

    及武後立,廢忠而立武後子代王宏為太子。

    宏仁孝謙謹,數忤武後。

    蕭淑妃女義陽、宣城兩公主,年逾三十,尚幽掖庭,宏請嫁之。

    天後恨宏,鸩殺之。

    而立雍王賢為太子。

    賢處事明審,天後忌而廢之,立英王顯為太子。

    上在位三十四年崩。

    太子顯即位,是為中宗。

    裴炎受遺诏輔政,政事鹹取決于太後。

    立妃韋氏為皇後。

    中宗欲以後父韋元貞為侍中,裴炎固争,以為不可。

    中宗怒曰:“我以天下與韋元貞,何不可,而惜侍中耶?”炎懼以白太後,太後廢中宗為廬陵王,幽于别所,尋遷于房州,房州在今湖廣襄陽府廬陵縣。

    立豫王旦為皇帝,居于别殿,政事皆太後主之,皇帝不得有所幹預。

    太後改元,及官名服色旗幟,皆尚金色,立武氏七廟。

    裴炎切谏,勿聽,尋炎為太後所殺。

    初,李世責力卒,孫敬業嗣為英公,為眉州刺史。

    時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衆心憤惋。

    李敬業與弟敬猷、唐之奇、駱賓王、杜求仁、魏思溫各坐事遭貶,皆會于揚州,遂謀起兵。

     驅囚徒工匠數古授以甲,遂起一州之兵,殺揚州長史,開府庫,赦囚徒,旬日之間,得勝兵十餘萬。

    移檄州郡,其檄文駱賓王所作,義氣凜凜。

    太後見之,問曰:“誰所為?”或對曰:“駱賓王。

    ”太後曰:“人有才如此,而使之流落不偶,宰相之過也。

    ”遣玉钤衛大将軍李孝逸将兵三十萬以讨敬業,追削其祖考官爵,發冢斲棺,複姓徐氏。

    魏思溫說敬業曰:“明公以匡複為詞,宜帥大軍鼓行而進,直詣洛陽,則天下知公志在勤王,四方響應矣。

    ”薛重璋曰:“金陵有王氣,且大江天險,足以為固,請先取之。

    ”敬業不聽思溫,而從重璋謀,遂取潤州,李孝逸軍至臨淮,戰不利。

    魏元忠說孝逸曰:“敬業兵精,不可與敵。

    敬猷軍淮陰,不習軍事,其衆單弱,請先取之,乘勝而進,莫不勝矣。

    ”孝逸從其計,先擊敬猷,走之。

    複進擊敬業,因風順荻幹,縱火焚之,敬業大敗,輕騎走,孝逸追之。

     其将王那相斬敬業、敬猷及駱賓王首來降。

    餘黨捕得皆斬之,傳首神都,神都即洛陽也。

    或曰:“那相陰逸敬業兄弟、賓壬,取其面貌相似者斬之以降,三人後皆為僧。

    ”太後制:百官及百姓,皆得自舉。

    用僧懷義,本姓楊,名小寶,賣菜洛陽市。

     陽物偉岸,因千金公主以進,大得幸于太後,以為白馬寺主,出入乘禦馬,朝貴皆匍匐禮谒。

    武承嗣、武三思皆執僮仆之禮以事之。

    懷義多聚無賴少年為僧,縱橫犯法,人莫敢言。

    太後托言懷義有巧思,使入宮營造補阙。

    王求禮表請閹之,表寝不出。

    後蘇良嗣為相,遇懷義于朝堂,懷義偃蹇不為禮,良嗣大怒,命左右批其頰。

    懷義訴于太後,太後曰:“阿師當于北門出入,南牙宰相所往來,勿犯也。

    ”時太後自徐敬業之反,疑天下人多圖己。

    又以久專國事,内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欲大誅殺以威之。

    乃鑄銅為匦,可入而不可出,置之朝堂,以受天下表疏。

    盛開告密之門,有告密者,言或稱旨,則不次除官,無實者不問,于是四方告密者蠭起,人皆重足屏息。

    有胡人索元禮知太後意,因告密召見,擢為遊擊将軍,令按制獄。

    元禮性殘忍,摧一人必令自變量十百人,于是周興、來俊臣之徒效之,紛紛繼起。

    俊臣作《告密羅織經》數千言,太後得告密者,必令元禮等推之,競為訊囚酷法。

    有定百脈、突地吼、死豬愁、求破家、反是實等名号。

    又有鳳凰曬翅、驢狗拔橛、仙人獻果、玉女登梯諸刑。

    或以鐵圈束首,加以大楔,椓之使緊;或倒懸之,以石墜其首,以醋灌其鼻。

    其女人則倒懸之,以繩勒其陰,令壯士彈竹擊之,使酸痛不可忍;或以滾湯熟雞子,納數枚于陰中,使酸痛非常。

    每得囚,先陳其械,具以示之,皆望風誣服。

    太後以為忠,信任之,中外畏此數人,甚于狼虎。

    時華州赤水南岸大山,高二百餘丈,晝日忽有聲,東移數百步。

    又雍州新豐縣東南有山湧出,高二十餘丈,太後改新豐為慶山縣。

    太後潛謀革命,稍除宗室,諸王内不自安。

    武承嗣使人作瑞石,其文曰:“聖母臨人,永昌帝業。

    ”使人獻之,雲獲之于洛水。

    太後喜,命曰“寶圖”,親拜洛受圖,皇帝、皇子皆從。

    内外群臣,蠻夷酋長,各依方序立。

    列珍禽奇獸,雜寶于壇前,文物鹵簿之盛,唐興以來,未之有也。

    告謝南郊,禮畢,禦明堂,朝群臣,召諸宗室朝于明堂,諸王遞相驚。

     琅琊王沖起兵博州,越王貞起兵豫州,以匡複唐室。

    衆皆不滿萬,太後分遣将擊殺之。

    因欲悉誅諸王,使周興按之。

    于是收韓王元嘉、魯王靈夔、黃公撰與常樂公主于東都,迫使自殺,親黨皆誅,又殺鄭王璥等六人。

    太後享萬象神宮,始用周正,改十一月為正月,十二月為臘月,夏正月為一月。

    改國号曰周,上尊号曰聖神皇帝,以豫王旦為皇嗣,改姓武氏。

    太後雖濫以祿位收人心,然不稱職者,尋亦黜之,或加刑誅,挾刑賞之柄,以駕馭天下,政由己出,明察善斷,故當時英賢競為己用。

    王慶之數表請立武承嗣為皇太子。

    李昭德言于太後曰:“陛下身有天下,當傳之子孫,為萬代業。

    自古未聞侄為天子,而為姑立廟者也。

    ”太後怒,慶之屢奏,命昭德杖之。

    昭德引出門示朝士曰:“此賊欲廢我皇嗣,立武承嗣,立杖殺之。

    ” 其黨乃散。

    或告右丞周興與大将軍邱神績通謀造反者,太後命來俊臣鞫之。

    俊臣方與興對食,謂之曰:“囚多不承,宜為何法?”興曰:“此甚易耳,取大甕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其中,何事不承。

    ”俊臣乃索大甕,水圍如興法。

    起謂興日:“有内狀推兄,請兄入此甕。

    ”興惶恐服罪。

    法當死,特原之,流嶺南,在道為仇家所殺。

    其來俊臣、索元禮,尋皆為太後所誅,以慰人心。

     時扛淮旱饑,禁天下屠殺,拾遺張德生男,私殺羊,會同僚。

    杜肅懷肉一塊上表告之。

    明日,太後當殿謂德曰:“聞卿生男,喜甚。

    ”德拜謝。

    太後曰:“何從得肉?”德叩頭服罪。

     太後曰:“朕禁屠宰,吉兇不預,卿自今召客,亦須擇人。

    ”出肅表示之。

    肅大慚,舉朝欲唾其面。

    太後自垂拱以來,任用酷吏,先誅唐宗室貴戚數百人,次及大臣數百家,其刺史郎将以下,不可勝紀。

    每除一官,戶婢私相謂曰:“鬼樸又來矣。

    ” 不旬月,辄遭掩捕族誅。

    監察禦史嚴善思公直敢言,時告密者不可勝數,太後亦厭其煩,命善思按問,引虛伏罪反坐者八百五十餘人,羅織之黨,為之不振。

    補阙朱敬則、禦史周矩皆上疏請寬刑,太後善之。

    制獄稍衰,戶婢團兒谮皇嗣妃劉氏、德妃窦氏為魇咒,太後殺之。

    有告皇嗣異謀者,命來俊臣鞠其左右。

    太常工人安金藏大呼曰:“請剖心以明皇嗣不反。

    ”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髒皆出。

    太後令舁入宮,敷心藥,經宿始蘇。

     歎曰:“吾有子不能自明,使汝至此。

    ”即命來俊臣停推,睿宗由是得免。

    太後思徐有功用法平恕,擢為殿中侍禦史。

    遠近聞之,無不相賀。

    時禦醫沈南璆,亦得幸于太後。

    懷義心愠,乃密燒天堂延及明堂,皆盡,風裂血象,為數百段。

    血象者,懷義殺牛取血,畫為大佛象。

    懷義雲:“自刺血為之也。

    ”太後諱之,懷義内不自安,言多不順,太後執之于瑤光殿前,使武攸甯帥壯士毆殺之。

     太後多選美少年為奉宸内供奉。

    張昌宗、張易之皆年少,美姿容。

    太平公主隐敷之以淫藥,使偉岸其陽物,且能堅久,薦入宮中,太後大幸之。

    二人常傅朱粉,衣錦繡,賞賜不可勝紀。

    以昌宗為散騎常侍,易之為司衛少卿,皆為内宸供奉。

    武承嗣、武三思等皆争候其門,為執鞭辔,謂易之為五郎,昌宗為六郎。

    易之又嘗引蜀商數人,飲博侍宴于禁中,宰相韋安石見而逐出之。

    又小說家盛傳薛敖曹故事,則太後之外遇,固不止于懷義、南璆、昌宗、易之也。

    婁師德薦狄仁傑于太後,以為同平章事。

    仁傑不知,意頗輕師德,數擠之于外。

    太後覺之,問仁傑曰:“師德知人乎?”對曰:“臣與同僚,未聞其知人也。

    ”太後曰:“朕之知卿,乃師德所薦也,亦可謂知人矣。

    ” 仁傑出而歎曰:“婁公盛德,我為包容久矣。

    ”太後一日謂仁傑曰:“朕夢大鹦鹉兩翼皆折,何也?”對曰:“武者陛下之姓,兩翼二子也。

    陛下起二子,則兩翼振矣。

    ”太後由是無立承嗣、三思意。

    又吉顼說昌宗易之,勸立廬陵王,以慰人望,二人亦乘間屢為太後言之。

    太後乃托言廬陵王有疾,遣使召之,及其妃子皆詣行在,承嗣快快發病而已。

    皇嗣固請遜位于廬陵王,太後許之,立為太子,賜姓武氏,以豫王旦為相王。

     太後信重狄仁傑,群臣莫能及,嘗謂之“國老”而不名。

    仁傑好面折廷争,太後每屈意從之。

    嘗從太後遊幸,遇風巾墜,馬驚不止,太後命太子追執其鞚而系之。

    仁傑屢以老疾乞骸骨,不許。

    每入見,太後嘗止其拜,曰:“每見公拜,朕亦身痛。

    ” 及卒,太後泣曰:“朝堂空矣。

    ”自是朝廷有大事,衆或不能決,太後辄歎曰:“天奪吾國老何太早耶!”太後嘗問仁傑曰:“朕欲得一佳士而用之。

    ”仁傑曰:“未審陛下何所用之?” 太後曰:“欲用為将相。

    ”仁傑薦荊卅長史張柬之。

    太後屢遷其官,卒用為相。

    又嘗薦姚元崇、桓彥範、敬晖等數十人,太後率用之,悉為名臣。

    或謂仁傑曰:“天下桃李,盡在公門矣。

    ” 仁傑曰:“薦賢為國,非為私也。

    ”太後寝疾,張昌宗、張易之居中侍疾,同平章事張柬之、崔元日韋與中台右丞敬晖、司刑少卿桓彥範、相王府司馬袁恕已謀誅之,謂羽林衛大将軍李多祚曰:“将軍今日富貴,誰所緻也?”多祚泣曰:“大帝也。

    ” 柬之曰:“将軍亦思報大帝之德乎?”多祚曰:“苟利國家,惟相公處分。

    ”遂與定謀。

    柬之使以敬晖、桓彥範及荊州長史楊玄琰、散騎常侍李湛皆為左右羽林将軍,委以禁兵。

    時太子于北門起居,柬之使敬晖、桓彥範谒見,密陳其事,太子許之。

     柬之、玄琰、彥範等帥左右羽林兵五百餘人至玄武門,遣李多祚、李湛迎太子,斬關而入,斬易之、昌宗于庑下。

    太後驚起問曰:“亂者誰耶?”對曰:“張昌宗、易之謀反,臣等奉太子令誅之。

    ”太後見太子曰:“乃汝耶,小子既誅,可還東宮。

    ” 彥範進曰:“太子安得更歸?昔天皇以太子托陛下,今年齒已長,久居東宮,天意人心,久思李氏,願陛下傳位太子,以順天人之望。

    ”太後乃傳位于太子,中宗重複即位,太後徙居上陽宮,帝帥百官上太後尊号曰則天大聖皇帝。

    太後僭位二十一年,讓位後,又一年而崩,壽八十一歲。

    年雖老而不見其衰,殆人妖欤!複立韋氏為皇後,贈後父元貞為上洛王。

     初,上在房州,與後同幽閉,備嘗艱厄,情愛甚笃。

    上嘗與後私誓曰:“異時重見天日,當惟卿所欲,不複相禁。

    ”及再為皇後,遂幹預朝政,二張之誅。

    薛季昶謂張柬之、敬輝曰:“二兇雖誅,産、祿猶在,去草不除根,終當複活。

    ”二人曰:“大事已定,彼何能為?”劉幽求亦謂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