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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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碰面,被難耐的負罪感折磨得痛苦不堪。

     從彼得羅夫卡直接到母親家的那天晚上,我給維卡打電話告訴她我不回家過夜了。

     “你未婚妻的親戚搬走了?”她問,聲音裡聽不出絲毫的敵意。

     “是,”我怯懦地撒着謊,“現在我要在這兒住了。

    ” “你的東西怎麼辦?難道不拿走嗎?” “有空再說。

    ”我敷衍道。

     “如果有人找你,怎麼跟他們說?” “讓他們留言。

    我會給你去電話的。

    ” 維卡沒問我的聯系電話,我很慶幸。

     我在母親那兒住了三天,聽她那喋喋不休的“敵人要徹底殲滅俄羅斯人”的呓語。

    但不管怎樣,這要比維卡的默默順從好受。

    母親雖然是精神病,但不是一點理智也沒有,她很快就問我怎麼不在家過夜。

    既然兒子不會編造絲毫夢話,隻好在關于反俄羅斯傾向的呓語之後,腦子裡湧出冗長、激情洋溢的獨自:維卡是一條母狗,一個下流的妓女,一個糟透了的家庭主婦,我一丁點也不愛她。

     第四天我跟往常一樣挂電話給維卡,了解一下誰找過我。

    聽說娜斯佳從刑偵處打來電話,并留下号碼,讓我回話。

    我照辦了。

     “我需要和你再見一次面。

    ”她說。

     “好吧,我就來。

    ”我聽話地答道。

     這次見到我,她顯得很冷淡,目光中透着毫不掩飾的敵意,像變了一個人。

     “您找到殺死維佳和奧克桑娜的兇手了嗎?”我問。

     “沒有,暫時還沒找到。

    烏蘭諾夫,這可有些怨您。

    ” “我不明白。

    ”我困惑不解。

     “您沒對我說出所有參與安德烈耶夫節目賺錢勾當的人。

    ” “您怎麼這麼想?我全說了。

    ” “大概,您忘記了某個人?” “不可能,”我強烈抗議,“我記得清清楚楚,一個也沒漏掉。

    ” “您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娜斯佳思忖着說,“我們找到了花錢登載有關您節目文章的那個人,一個很普通的人,什麼壞事也沒卷入過。

    僅僅扮演了中介人的角色,從他那兒什麼也搞不到。

    他從沒與您說的人中的任何一個有過接觸。

    他的熟人中隻有一個曾被邀請為您的節目嘉賓,但您卻沒提到他。

    這是怎麼回事,烏蘭諾夫先生?結論是——您故意漏掉了一個人。

    這很不像話。

    ” 我怒火上升。

    她在幹什麼蠢事?!我誰也沒漏掉,除了一個人我特意沒講——正是虧了這個人我才認識了盧托夫。

    我壓根不希望警察打擾他,不想他生我的氣。

    他不會跟謀殺案有牽連,這我敢肯定。

    而其餘的,哪怕半夜把我叫醒,我也不會忘掉的。

    她把什麼事與我聯系起來了?這個淺色頭發的耗子!這時我忘了,正是虧了她——這個淺色頭發的老鼠,我才知道我的生活中從沒存在過危險,也從沒有過什麼殺手威脅我的生命。

    現在這個奇怪的女人隻能使我憤怒。

     “我再說一遍,我全說了,沒漏掉一個,”我氣惱萬分,“假如您找不到罪犯,這是您的事,不要把它算到我頭上。

    ” “唔,就像您說的那樣吧,”她平緩地說道,好奇地瞧着我,“好吧,既然您不願講出付了錢的嘉賓,就讓我們看一出好戲吧。

    ” 這時我才注意到辦公室裡的放像機——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

    娜斯佳放好帶子,拿着遙控器坐在桌旁。

    我出現在屏幕上。

    還沒醒過神,鏡頭已經掃過去。

    根據舞台背景我認出這是一次節目錄像——恰好是危機中心組織者當嘉賓的那次節目。

    娜斯佳按了暫停鍵。

     “您記得嗎?” “當然,”我困惑地點點頭,“這有什麼好看的?” “暫時還沒什麼,接着看。

    ” 現在屏幕上又出現了一個陌生人。

    他正對鏡頭坐着,但很顯然,鏡頭前至少有兩個人,因為有人在向他提問。

     “有個人問我,他是否可以在報上刊載自己的文章,我回答說還沒人上廣告欄,他可以買塊地方随便登載什麼。

    他說想登載的是一個作家的文章,不是廣告。

    ” “您怎麼對他說的?” “我說:如果文章的實質與出版的主題思想不相矛盾,那就不反對。

    他必須保證文章内容不涉及政治、不诋毀政權組織,除此之外,文章也不會給任何人提供起訴名譽權受損害的刑事訴訟的把柄。

    ” “您讀過這篇文章嗎?” “沒有,它是負責出版的總編經手的。

    ” “文章的題目是什麼?” “《别了素面!化妝萬歲!》”。

     “您認識那個找您的人嗎?” “我不認識他,但他留下了名片。

    ” “在哪兒?您可以給我看看嗎?” “給您。

    ” 鏡頭對着一張白色名片。

    上面用燙金字母寫着姓名——我沒見過這個名字。

     娜斯佳又按了一下暫停鍵。

     “您認識這個名字嗎?” “不,我從來沒聽說過。

    ” “好,我們繼續。

    ” 現在屏幕上的人,我清楚地記得——是塔姬雅娜。

    在演播室我見過她,當時她作了修飾,顯得很迷人。

    現在她看上去簡直就是個醜陋的女人——沒有化妝,光線效果又不好…… “我絕望極了,”她聲音發顫,“記者圍攻我,說我是個沒有天賦的寫作狂,一個貪婪的稿費撈取者,我完全失去了自信,我的小說寫不下去——可能我再也不能創作。

    我不知道現在該怎麼生活……幸好還有一個人會盡力幫我。

    他是我惟一的希望,隻有他——在我艱難的時刻來幫助我,所有的親人都棄我而去。

    ” “這個人是誰?”畫外音。

     “令人驚奇的是——他是個記者。

    他到我這兒,建議我準備能恢複我名譽的材料,我拒絕了——被視為沒有天賦後,你再去作無用的辯解隻能貶低自己的人格。

    我痛苦萬分,他于是建議我過另一種生活,我的一切難題都将随之迎刃而解。

    現在我隻能指望他了。

    ” 又停下了帶子。

     “怎麼樣,烏蘭諾夫先生,這沒使您想起什麼嗎?” “沒有,”我聳聳肩,“記者沒有圍攻過我。

    就輕輕地咬了我一口,大罵一通,就縮進了涼亭,沒再露頭。

    ” 我的确沒發現我和這個女作家間的共同點,沒人抨擊我天資愚鈍,我的創作激情還沒有幹涸;而在艱難時刻有個記者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就像盧托夫對我一樣,這沒什麼驚奇的。

    每個人都有危機的時候,也幾乎每個人或早或晚都會得到幫助。

     “既然沒想起什麼,那我們接着看。

    ”娜斯佳邊說邊按遙控鈕。

     現在屏幕畫面豐富了一些,又出現了我的一個熟人——他是我的大學同班同學。

    我知道他現在在一家大報社工作。

     “您的報上刊載了一篇署有您名字的文章《瘋狂的稿酬》。

    實際上是誰撰寫的?” “這沒有意義。

    我跟您解釋了,有人出錢登的。

    ” 鏡頭掃到報紙的一些條文。

    我清楚地看到了标題、标着藍色下畫線的段落。

    塔姬雅娜的名字和其後的五位數頻頻出現在上面。

     “您能說出花錢登載文章的人的姓名嗎?” “我不認識他。

    他不跟我,而是同總編接觸,但我見過他。

    ” “您能認出他的照片嗎?”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