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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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等;因為他疏忽了,忘了脫掉帽子,所以重重地踩到了一個沒有看清面目的人的腳趾,那人就把他的帽子打得罩在他的眼睛上。

    顯然,那人馬上就後悔自己莽撞了;因為,他喃喃地發出一聲不清晰的驚呼,就把老頭子拖到過道裡,經過一番猛烈的掙紮以後,解放了他的頭和臉。

     “塞缪爾!”維勒先生能夠看見他的救星之後,叫喚說。

     山姆點點頭。

     “你是個又孝順又愛父母的孩子啊,是不是?”維勒先生說,“把你的老父親的帽子拉得遮住眼睛?” “我怎麼知道你是誰呀?”兒子答。

    “你以為憑着你的腳的重量我就知道是你嗎?” “唔,不錯,山姆,”維勒先生回答說,立刻心就軟了:“不過你在這裡幹什麼?你的老闆在這裡沒有好處的,山姆。

    他們不會通過那種判決書;他們不會通過的,山姆。

    ”于是維勒先生懷着高貴的尊嚴搖搖頭。

     “多麼固執的老滑頭呵!”山姆喊,“老是什麼判決書呀,不在場的證明書呀,等等。

    誰說過什麼判決書的呢?” 維勒先生沒有回答,但是又極其胸有成竹地搖一搖頭。

     “别再讓你那腦袋瓜子亂動了,如果你不想叫它的發條完全脫樣,并且要按道理行事的話,”山姆不耐煩地說。

    “我昨天夜裡到格蘭培侯爵找你去了。

    ” “你看見格蘭培侯爵夫人沒有呀,山姆?”維勒先生問,歎了一口氣。

     “看見了,”山姆答。

     “那可愛的人看來怎麼樣?” “很古怪,”山姆說。

    “我想她是在用太多的波羅甜酒和其他這類猛烈的藥品在慢慢地自殺呢。

    ” “你這話是真的嗎,山姆?”老的說,非常認真。

     “當真的,”小的答。

     維勒先生抓住兒子的手,握一握,又放開。

    他這樣做的時候臉上有一種表情——不是憂愁或恐懼,倒是有點懷着希望的甜蜜和溫和的性質。

    并且,當他慢慢說出下面的話的時候,一種“聽天由命”的,甚至是高興的光彩掠過他的臉孔:“我不能十分确定,山姆;我不想說我是完全肯定的,免得将來失望,不過我的确覺得,我的孩子——我的确覺得——那牧師是得了肝病啦!” “他的氣色不好嗎?”山姆問。

     “他臉色蒼白得很厲害,”父親答,“除了鼻子比往常更紅了以外。

    他的胃口不過平平常常,可是喝起酒來可真驚人。

    ” 維勒先生說過這話,想甜酒的念頭似乎闖進了他的腦子,因為他顯出憂郁和滿腹心事的樣子;很快就恢複過來,可以由許多雙眼睛證明,因為他一向隻是在特别高興的時候才如此。

     “得啦,”山姆說,“說說我的事情吧。

    你注意聽着,在我說完之前不要開口。

    ”說了這樣簡短的序言,山姆就盡可能簡潔地叙述了一下他和匹克威克先生最後一次令人難忘的談話。

     “他一個人留在那裡,可憐的人!”大維勒先生叫,“沒有人陪他!那不行的,塞缪爾,那不行的。

    ” “當然不行的,”山姆斷言說:“我來找你之前,就知道的。

    ” “唉,他們會活活地吃掉他的,山姆,”維勒先生喊。

     山姆點頭表示同意。

     “山姆,”維勒先生用隐語說,“他進去的時候是生的,出來的時候呢,焦得那麼厲害,連最熟的朋友也不認得他了。

    紅燒鴿子也比不上他呀,山姆。

    ” 山姆-維勒又點點頭。

     “不應該那樣的,塞缪爾,”維勒先生嚴肅地說。

     “決不可以的,”山姆說。

     “當然羅,”維勒先生說。

     “得啦,”山姆說,“你預言得很好,就像那些六便士的書上畫着像是紅臉的尼克孫似的羅。

    ” “他是什麼人呀,山姆?”維勒先生問。

     “不要管他是什麼人,”山姆駁斥說:“他不是一個馬車夫,那對你來說就夠了。

    ” “我知道一個叫這個名字的旅館馬夫,”維勒先生說,思索。

     “不是他,”山姆說。

    “這位紳士是個預言家。

    ” “什麼是預言家?”維勒先生問,嚴肅地看着他兒子。

     “嗳,就是把将要發生的事情說出來的人-,”山姆答。

     “我希望認得他,山姆,”維勒先生說。

    “說不定他會對于我們剛才說的肝病預言出一些什麼名堂呢。

    不過他如果已經死了,又沒有把這生意傳給什麼人,那也就完啦。

    說下去吧,山姆,”維勒先生歎了一口氣說。

     “好吧,”山姆說,“你已經預言過了,東家假如單獨留在那裡的話會怎麼樣。

    那麼你想有什麼辦法照顧他嗎?” “我想不出,山姆,”維勒先生帶着沉思的樣子說。

     “一點也沒有辦法嗎?”山姆問。

     “沒有,”維勒先生說,“除非——”一道狡猾的光輝照亮了他的臉,同時他放低聲音,湊近兒子的耳朵——“除非,山姆,把他藏在一張翻過來的床裡,或者裝扮成一個戴綠色面網的老太婆,不讓看守知道,弄他出來。

    ” 山姆-維勒用意想不到的輕視态度來接待這兩個提議,又提出他的問題。

     “不行,”老紳士說:“假如他不肯讓你留在那裡,我看就根本沒有辦法。

    沒有路走,山姆——沒有路走。

    ” “那麼,我告訴你怎麼辦吧,”山姆說,“麻煩你借給我二十五鎊。

    ” “那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