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芳麗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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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ldquo噢,我恨她,但我的意思并不是要恨她,因為這太殘忍、太惡毒了;但我還是有些恨她!是的,我的肉體堅持要恨她,不管我的精神願不願意!&hellip&hellip如果她還活着,我對她發火、殘忍都還有理由;但對一個可憐的死女人進行報複會反受其害的。

    啊,老天爺,可憐可憐我吧!這一切把我搞得慘極了!&rdquo 芭斯謝芭這時被自己的精神狀态吓壞了,她向四面看看,想找個什麼辦法解脫出來。

    她想起了奧克這天夜裡跪下來的情景。

    女人的本能是善于模仿的,這使她們很富于生氣;芭斯謝芭就在這種本能的促使下馬上抓住這個想法,決定跪下來,可能的話還要進行祈禱。

    蓋伯瑞爾曾經祈禱過;她也要這樣做。

     她跪在棺材旁邊,雙手捂着臉,一時房間寂靜得好像是一座墳墓。

    不知是由于純粹的機械原因還是其它什麼原因,芭斯謝芭站起來時心情已經平靜了,很懊悔剛才不該讓敵視的本能控制了自己。

     她想做出些補償,就從窗子旁邊一個大花瓶裡拿出些花來,擺在這個死去姑娘的腦袋周圍。

    除了送這些花外,芭斯謝芭不知道還有什麼别的方式可以向死去的人表示親善。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了多長時間;她已忘記時間和生命,忘記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忘記自己是在做什麼。

    院子裡砰的一聲響,馬車房的門關上了,這才使她驚醒過來。

    大門随即也開了又關上,有腳步聲走過大廳。

    接着就是她丈夫出現在房門口,往裡瞧着她。

     他漸漸看清了一切,愕然凝視着屋裡這幅景象發愣,好像認為這是魔鬼的妖術召來的幻象。

    芭斯謝芭慘白得像一具兀立着的僵屍,反過來也盯着他,神情同樣恍惚。

     憑本能進行猜測結果往往與合理的歸納推斷不相符。

    所以這會兒特洛伊手扶着門站在那兒,根本就沒有想到把眼前這種景象聯系到芳麗身上。

    他腦子裡糊裡糊塗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這所住宅裡死了什麼人。

     &ldquo咳&mdash&mdash怎麼啦?&rdquo特洛伊茫然說道。

     &ldquo我得走了!我得走了!&rdquo芭斯謝芭說,像是自言自語,而不是對他講話。

    她睜大了眼睛走到門口,要從他身邊擠過去。

     &ldquo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死了?&rdquo特洛伊說。

     &ldquo我不能待在這兒,讓我出去。

    我需要空氣!&rdquo她繼續說道。

     &ldquo不,待在這兒,我堅決要求這樣!&rdquo他抓住她的手;一下子她就好像失去了決斷,變得服服帖帖的。

    他走進房間裡,仍然抓着她不放。

    特洛伊和芭斯謝芭就這樣手拉着手來到棺材旁邊。

     蠟燭放在他們旁邊的一張寫字台上,火光斜射下來,清清楚楚地照着母親和嬰兒冷冰冰的面孔。

    特洛伊朝裡面一看,便松開了他妻子的手。

    在一片火紅的光亮中他什麼都明白了,周身浸浴着慘淡的光亮,呆呆地站着不動。

     他沒有一絲動靜,簡直可以說身上已不複存在任何動力。

    各種各樣的情緒互相沖擊、互相滲透,結果産生了一種中和狀态,誰也不再運動了。

     &ldquo你認識她嗎?&rdquo芭斯謝芭說道,聲音帶着一種輕微的回響,很沉悶,好像是從地窖裡面發出來的。

     &ldquo我認識。

    &rdquo特洛伊說。

     &ldquo是她嗎?&rdquo &ldquo是她。

    &rdquo 他本來直挺挺地站立着;現在,隻見他那幾乎是凝結住了的、僵滞在那兒的身子開始有點活動了,就像在漆黑的夜晚過一會兒就可以見到些光亮一樣。

    他漸漸向前倒下去,面孔上的線條變得柔和了,驚愕也化為無限的悲痛。

    芭斯謝芭從另一邊看着他,仍然張着嘴,瞪着惶惑不甯的眼睛。

    一個人承受強烈感情的能量是與他的性格的總強度成正比的。

    芳麗的痛苦相對說來比她的體力所能承受的要大得多;但她所承受的全部痛苦中也許還沒有哪一件從絕對意義上說可以和芭斯謝芭現在所受的痛苦相比。

     特洛伊屈膝跪下了,臉上呈現出悔恨和尊敬交織在一起的難以形容的神情。

    他伏到芳麗·羅賓身上,輕輕吻了她一下,就像吻一個睡夢中的嬰兒而又不要驚醒她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