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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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主把他們三個一起買去。

    可惜的是,那位園主實在沒那麼多錢把他們三個一起買走。

    後來,園主跟弗裡曼談妥了價格後,準備帶着蘭德爾離開了。

    伊萊紮不顧一切地跑向他,拼命把他抱進懷裡,不斷親吻着他,喃喃地告訴他不要忘了媽媽——她的淚水在男孩的臉上像雨水一樣不斷滴落下來。

     弗裡曼狠狠地咒罵着她,命令她馬上回到隊伍裡去好好待着,不許再礙事。

    他惡毒地警告她,他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她要再這樣就好好給她點顔色看看;既然那麼愛哭,那等下就給她點苦頭嘗嘗,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哭。

     巴吞魯日的那個農場主買到了滿意的奴隸後準備離開。

    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蘭德爾回過頭來看着媽媽說:“不要哭,媽媽。

    我會乖的。

    不要哭。

    ”我無從得知小男孩後來命運如何,但當時那一幕實在太讓人心酸,若不是弗裡曼氣勢洶洶地站在一邊,我也很想痛哭一場。

     就在那天晚上,搭“奧爾良”号來的人基本上都病了,症狀都是頭和後背劇烈疼痛。

    小埃米莉顯然特别不舒服,哭鬧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一早來了個醫生,但他沒辦法确診。

    他在幫我做檢查時詢問我有什麼症狀,我告訴他,我覺得可能是天花——我懷疑我們被羅伯特傳染了。

    他覺得很有道理,決定立刻讓院長過來看看。

    院長很快就過來了,他是個身材矮小、淺色頭發的男人,别人都叫他凱爾醫生。

    他檢查之後确認,我們确實被傳染了天花,這讓整個圍圈的人都緊張了起來。

    凱爾醫生離開後不久,我、伊萊紮、埃米莉和哈利就被塞上一輛馬車送往醫院。

    醫院是位于城郊的一幢很大的白色大理石房子。

    我和哈利被安置在了樓上的一間病房裡。

    我的病情很快就惡化了,連續三天我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有一天,我躺在病床上聽到鮑勃過來找凱爾醫生,他說弗裡曼讓他過來看看我們的病有沒有好一點。

    凱爾醫生讓他告訴弗裡曼:普萊特病得非常重,不過如果他能熬過今晚九點,就脫離危險了。

     我當時以為我不能熬過這一關了。

    雖然明知生無可戀,但突然離死神這樣近,依然讓我感到非常恐懼。

    我曾以為,我會在家人的陪伴下離開這個人世;誰能料到,如今卻要孤苦伶仃地死在舉目無親的他鄉,不禁悲從中來。

     醫院裡住了很多病人,男女老少都有。

    醫院後面就是造棺材的地方。

    如果有人死了,就會敲喪鐘,通知殡儀館的人過來把屍體拉到墓地去。

    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經常能聽到喪鐘響起,宣告着一個又一個病人的死亡。

    不過,為我而鳴的喪鐘并未響起。

    我熬過了危險期,逐漸開始康複。

    我在醫院足足待了兩周零兩天,然後和哈利一起回到了圍圈。

    這場大病在我臉上留下了這輩子都無法褪去的印記。

    我們回去之後的第二天,伊萊紮和埃米莉也回來了。

    我們再一次被排到了出售的隊伍裡,等待買主的檢查。

    我一直盼着之前要買馬車夫的那位老先生能回來,他說過他會回來買下我的。

    我覺得隻要他買下我,我就有機會逃離這裡了。

    遺憾的是,買主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那位老先生卻再也沒有來過。

     有一天,我們都在院子裡的時候,弗裡曼走了進來,命令我們到前面的房間裡排好隊。

    我們進去的時候,看到裡面有個先生正等着我們。

    我将會在後面的故事裡時常提到這位先生,所以有必要講一講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他個子算高的,背有點駝,長得還不錯,四五十歲的樣子。

    他的言談舉止都很和善可親,沒有惹人厭的感覺,看起來是個好心腸的人。

    他走到我們邊上,問了許多問題,比如會幹些什麼活、以前做過些什麼之類;還問我們,如果他買下我們,我們是不是願意跟他一起生活、會不會做個好仆人。

     在經過一番詢問和仔細檢查之後,他和弗裡曼開始讨論價錢。

    他提出花一千美元買下我、九百美元買下哈利、七百美元買下伊萊紮。

    弗裡曼擺出了一副精明算計的模樣考慮了一下後,接受了他的報價。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過天花,還是出于别的什麼緣故,上次弗裡曼還堅持我的價格是一千五百美元,這次少了五百美元居然同意了。

     伊萊紮一聽到這消息,瞬間又陷入了悲痛。

    她經曆了病痛,如今又遭遇傷痛,當時眼窩深陷、憔悴不已。

    當時的場景實在太過悲涼,那種傷痛無法用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