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峯集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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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天性不可磨滅妙道精義具在于是聖人則寂然不動感而遂通而百姓則日用而不知耳蓋不可以有适莫也今釋氏不知窮理盡性乃以天地人生為幻化此心本于天性不可磨滅者則以為妄想粗迹絶而不為别談精妙者謂之道則未知其所指之心将何以為心所見之性将何以為性言雖窮髙極微而行不即乎人心兄以為最親切得無未之思乎昔孔子下學而上達及傳心要呼曽子曰吾道一以貫之曷嘗如釋氏離物而談道哉曽子傳子思亦曰可離非道也見此則心迹不判天人不二萬物皆備于我反身而誠天地之間何物非我何我非物仁之為體要義之為權衡萬物各得其所而功與天地參焉此道之所以為至也釋氏狹隘褊小無所措其身必以出家出身為事絶滅天倫屏棄人理然後以為道亦大有适莫矣非邪説暴行之大者乎方今聖學衰微自非真積力久之儒辭而辟之則天下之禍未易息矣昨寄荅曽漕書去兄以書來曰叔以主張名教為心其論甚正名教釋教豈有心于分别惟其是而已矣釋教是也名教非也而欲主張名教則私心矣言豈能正乎名教是也釋教非也則言必名教矣豈有心于主張耶其有心于主張者貳以私心也言貳豈能正乎大人所言葢任理而言以辟邪説非茍以主張名教為心而已也兄力學有年行義信于鄉黨後進之所矜式願益?聖人之正道勿過聴釋氏之邪説時賜警誨某之願也 昨防報教反覆十讀謹思自得之至言博求之大論以為學道之規程知言之蹊轍不敢忘也至于緻疑聖人以為未盡推信釋氏以為要妙則愚意之所未安釋氏與聖人大本不同故末亦異何以言之五典天所命也五常天所性也天下萬物皆有則吾儒步步着實所以允蹈性命不敢違越也是以仲尼從心而以不逾矩為至故退可以立命安身進可以開物成務聖人退蔵于密而吉兇與民同患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體用合一未嘗偏也不如是則萬物不備萬物不備謂反身而誠某不信也釋氏毀性命滅典則故以事為障以理為障而又談心地法門何哉縱使身心休歇一念不生以至成佛乃區區自私其身不能物我兼忘與天下大同也以其不識本宗故言雖精微行則颠沛其去仁逺矣正是小智自私之流謂之大覺可乎若大本既明知言如孟子權度在我則雖引用其言變腐壊為神竒可矣若猶未也而推信其説則險诐淫蕩竒邪流遁之詞善迷人之意使之醉生夢死不自知覺故伊川謂學者于釋氏直須如淫聲美色以逺之非茍言也兄在家有孝弟之行居鄉有信善之實行之于身而安施之于父母妻子而順于性命之理得矣奈何又弗察而推信之耶不知釋教有聖人所未嘗言者何道言而未盡者何事乞一一見教至如文中子謂佛為西方聖人施之中國則泥夫聖人與天地合徳其生則有方所其道豈有方所而施之中國則泥哉且其教天竺國人自不可皆從之其泥而不可行施于四夷八蠻皆然何獨中國使天倫可已秉彛可滅則有行而不泥之方矣然烏有是哉肆筆縱言尚幸埀誨 與陳應之書 頃防頒恵先集伏讀再三見諌議雖去言路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剔抉奸邪披其根而破其膽坐是流離至死不悔大名揚于天下昭若日月執事遵守洪業故得簡在上心複寮宥密雖不當言責然後為國家深思逺慮固當異于人也某竊謂今日之事名與實反言與事乖忘仇而曰愛民降敵而曰和戎方衰而曰中興執此以為國是堅不可破有動揺者竄逐随之忠臣義士雖欲建言亦何恃而敢夫壅塞言路行于治安之時尚且不可況今日危急存亡之秋乎某之愚計以為上春秋已逾鼎盛之時自汴都橫潰皇宗北徙枝葉未茂維城之助有識為憂而儲副未建何以系天下之望若羣臣宻謀以此義達于左右前後有思慮其力可以回天者使明知利害者多然後言上東宮倘得早建乎于是廣搜天下之英俊使與居處出入庶乎有變通之道于将來可以弭禍亂而救危亡也則谏議忠于國家之志益昭明光大矣某少壯之時自知禀賦蹇薄頹心榮進又更歴艱難念益灰冷惟忠與孝出于天性鑒觀前代揆今日之事愚實寒心中夜撫膺慨然興歎敢以愚慮告于知己真如河濱之人将負土以塞孟津者力雖不逮是心豈可忘也 與樊茂實書 丙午嵗暌異至戊子才一通問以迄于今仰惟進徳不可量也伊洛老師為人心切标題天理人欲一句使人知所以保身保家保國保天下之道而後知學者多尋空言不究實用平居髙談性命之際亹亹可聴臨事茫然不知性命之所在者多矣察院學該本未必無偏而不起之處以為今日之事何如也天理存乎不存乎人欲肆乎不肆乎天理絶而人欲消者三代之興王是也假天理以濟人欲者五霸是也以人欲行而暗與天理合者自兩漢以至于五代之興王盛主是也存一分之天理而居平世者必不亡行十分之人欲而當亂世者必不存其昭然如日月斷然如符契大綱隳壊人欲滔天未有如斯時者也察院将何以救之嗚呼世道窮矣而國儲君副未定若能積其誠意孚于上下大論朝發東宮夕建輔之以智慮謀畧之士庶有變通于将來乎某年餘半百多病已衰不足為世用矣所以區區進言者蝼蟻天性疾痛切身不得已也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此守官者之常式耳君子以康濟為心言不茍發期于必中事不茍言期于有成可以革蠱成新則為之可以表正天下則為之一身之去就輕如鴻毛不足計公其勉旃以慰朋從之望 與汪聖錫書 人傳除目知公漸登華近可以行志喜而不寐大丈夫得路固将輔是君而濟斯民也若随行逐列汩沒塵中不知大慮則與常人何異哉為天下者譬諸為大廈大廈将傾必遷地易鄉築正柱石更掄棟梁然後可也而主人謙退未遑隻欲脩一榱易一桷而已是果有益于大廈之傾乎踐履動揺其傾必速都司謂今日之事勢何如也易窮則變變則通通然後可久若能密賛于萬化之原使國有儲而君有副輔之以端人正士庶幾有變通于将來不然則天下孰敢有夏少康之望哉由今之道守今之術以東南無根本藩垣之故而欲與金人持守中原是誠可為寒心某年齡雖未齒發已衰迩來疾病益侵待盡而已所願如都司輩人舍頭目腦髓為天下布施也雖然舍之易舍之而有益為難故聖人在暌乖未合之時有見惡人之?大有遇主于巷之忠誠不直情徑行求必濟不阿谀茍合而但已都司以為何如 與沈元簡書 竊惟古聖人之言無不入時事者孟子亞聖故其言與聖人相似其言曰聖人之于天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今日宋室衰亡金人強盛天子卑微邦昌尊顯以人事言之倒行逆施不可之甚者也然無平不陂無往不複天道如此一盛一衰運行不已以成命惟聖人防和天地以淪于時命之一偏而失天性之大體必自理于衰微之内以須興盛之複如夏少康堅忍自立于寒促之時而不委諸命是也是故卉木之凋落所以滋根也龍虵之蟠蟄将以王神也根滋然後發生有望神王然後變化莫測今也花葉雖落而根不滋牙角雖蟄而神不王委于命而不理其性察院将何以救之某竊謂治亂興廢循環無端本無定體顧在忠臣義士變化如何耳今日事之大且急有如國儲者乎孰能奮不顧身建此大議乎昔司馬文正居官下位猶敢發于平時況今日耶事君有定輔以端正深思逺識之士庶幾有變通于将來不然天下之事誠可寒心也已古人立朝扶颠持危發言動聴者其言不狂其事不茍至誠孚于上下奠而後發發而必中察院積學醇深何用愚者進言然千慮一得想賢者亦願聞也 與向伯元書 窮居杜門躬理耕植時讀經史以求寡過所恨離索無講論之益耳知代者未來利害可以興除者計仁者猶不倦也經界真良法也其初依大禹九等之法乃為盡善主議者堅執三等以為簡易事既行矣今再有防令去害民者若于今所定三等中分為九等雖有一時之煩勞既定則為久逺之利恵及一路其徳豈小哉又不知令逐縣均稅乎逐鄉均稅乎欲逐縣均須是深思博訪曉然見逐鄉民戶納稅逺近難易然後一縣之稅可均也若逐鄉均則一縣之稅諸鄉不同等須于砧基簿總田上中下處各書其稅數可也上田一畆稅若千升合中下亦如之若不如此書則民戶不知分合承稅數稅數出于鄉司輕重之手而民受其弊矣 與丁提刑書 論為學者貴于窮萬物之義論為治者貴于識百職之體孔子曰學之不講是吾憂也夫聖人何憂學者所以學為治也講之熟則義理明義理明則心志定心志定則當其職而行其事無不中節可以濟人利物矣反是則其害豈可勝言聖人心在天下豈得不以為憂明公持節登車來臨澤國有澄清之志有愛民之誠惜乎講之不素未得憲台之體也憲台者法令之所在也綱紀之所憑也行法令振綱紀莫大于舉才能刺奸宄使盜賊屏息不敢作刑獄清明得其情而已今明公不然大攬七郡一監三州六縣之詞訟而畢聴之竊恐失其職也古人有言曰庖人雖不治庖屍祝不越尊俎而代之明公憤郡守縣令之不治哀在下細民之寃苦失職慨欲使之各得其所者何不審察守令之行事博采于輿言治有善最者舉而揚之則莫敢不勸矣 與黃繼道書 侍郎以明哲之資抱經濟之學不知以今之世為何等世也務引責難天下望焉某雖未獲承教然寄示語解之徳不可忘故不敢不盡其忠孔子曰成事不説遂事不谏既往不咎雖成事不説遂事不谏然事既未徃而猶在也可但已乎朝中熙洽安居無一興作而逺方自困敝極矣上下相防不知其終此愚者在閑曠猶寝食不能以自安者況防法從當論思獻納之任者乎願進忠嘉以慰天下之望 與折允升書 辱書不意令祖母傾逝禮曰父在為母齊衰服在齊衰中不敢見其父者不敢以喪禮見也父為至尊至尊在則不得伸其私尊于嫡母如此于妾母則又不得如此矣 與張敬夫 愚無知而賢者過聴以為似有所聞可與論學下問以為仁之方世衰道微及此者鮮過望幸甚第某孤陋不足以發賢者之深思也然防謙下之誠不敢虛辱請試道愚見私意害仁賢者之言是也如令尹子文之忠似不可謂之私意而孔子不以仁許之如陳文子之清亦似不可謂之私意而孔子亦不以仁許之仁之道大須見大體然後可以察已之偏而習于正乍見孺子入井之時孟子舉一隅耳若内交若要譽若惡其聲此淺陋之私甚易見也若子文之忠文子之清而不得為仁則難識也敬夫試思之此言或有理幸深思之則天地之純全古人之大體庶幾可見乎 又尋常士子講學舉疑義欲相滋益其不複嗣音者多矣向以子文文子不得為仁之義聞于左右左右久而不忘複以見教此所以加于人一等也來教曰仁豈易言哉須防于言意之表而的然有見焉可也此言誠是也某反覆來教以左右未能進于此者然則欲進于此奈何左右試以身處子文文子之地按其亊而繩以仲尼之道則二子之未知者庶幾可見而仁之義可黙識矣孤陋據所到而言未必是也惟留意裁察幸甚又示谕子文文子之説善矣然猶是縁文生義非有見于言意之表者也子思曰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仁也者人之所以為天也須明得天理盡然後克己以終之以聖門實不與異端空言比也空言易曉實際難到所以顔回仲弓亞聖資質必請事斯語不敢以言下悟便為了也敬夫髙明謙下愚見及此不敢不告然亦未必便是極緻也有以見教卻望母惜 又學聖人之道得其體必得其用有體而無用與異端何辨井田封建學校軍制皆聖人竭心思緻用之大者也秦漢而下興者雖是英雄亦豈能勝于聖人哉改制立法出其私意一世不如一世至于近世壊亂極矣欲複古者最是田制難得便合法且井之可也封建擇可封者封之錯雜于郡縣之間民自不駭也古學校之法今掃地矣複古法與今法相増減亦可也軍制今保伍之法猶在就其由増脩循使之合古行之二十年長征兵自減而農兵日盛但患人不識聖人因天理合人情均平精确廣大悠久之政不肯行耳圗盡是死法無用也心之精微筆舌豈能既哉其法具在方冊隻是散亂不成條理精攷精思便自可見 又時防不棄訪以大道殊激頹衷夫理不窮則物情不盡物情不盡則釋義不精義不精則用不妙用不妙則不能所居而安居不安則不能樂天則不能成其身矣故學必以窮極物理為先也然非親之則不能知味惟不知味也故終有疑必待人印證也左右既進乎實弟必敬以持之髙明博厚日進無疆聖門有人幸甚幸甚又不意尊夫人傾背伏惟孺慕号絶何以堪居然先王制禮歸于一者也所以消息以道毋過摧傷勉襄大亊古之人進徳脩業正在難處之間要不失至理而已又疊防相公親翰之賜又防特遣名醫為之切脈察病而叔父處又傳緻鈞念之厚下情感戴不可言陳竊伏自念所以得此者豈不以其粗能安貧守道或不玷其先人故乎大君子顧盼浚進成人之美幸甚幸甚愚望相公推此心廣收天下真才實能忠信之士使無遺棄以俟明天子赫然震怒欲匡天下圗仕舊勳則拔茅連茹使各盡其器用臨時無乏使之嗟而中原可複矣此固相公之素有區區之意自不能已耳不敢専劄塵渎告代次緻此愚誠 又比得款論竊識左右胸中正矣大矣大體既是正好用功近察諸身逺察諸物窮竟萬理一以貫之直造寂然不動之地然後吉兇與民同患為天之所為矣此聖門事業也敬夫勉之哉則又有進于左右者堯授舜舜授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微言微妙也危言無常也故孔聖自十五志于學積十五年工夫然後敢以自許自是而後每積十年工夫而一進未至從心所欲不逾方才純是道心與天無二故中庸稱孔子之徳終以天地之所以為大結之更不稱仲尼也今之學者少有所得則欣然以天地之美為盡在己自以為至足矣就世俗而言亦可謂之君子論于聖人之門乃是自暴自棄耳左右方妙年所見大體已是知至矣當至之知終矣當終之則曽顔地位患不到敬夫戒之哉幹幹不舍工夫深後自然已不得也今且當以速成為戒耳某病渴已十餘年又見中外兄弟皆不夀心常不自保道學不明卒至禽獸逼人甚矣未有能振起者敬夫資禀穎異故樂以告不自知其愚也有不中理卻幸指摘當益思其所未至 又辱示希顔錄足見稽考之勤辄忘固陋肆筆寫真所聞未必皆當也敬夫所得卻以見告至望先賢之言去取大是難事如程子語錄去顔子合下完具隻是小要漸漸充擴之此乃常人非顔子也既是小則如何謂之完具若論秉彞則人人完具也何獨顔子顔子所以資禀過人者正以其大便有一個合徳于天地氣象也此段正先生所謂一兩字錯便轉了隻知得他意此類是矣又如正防雲顔氏之進則欲一朝而至焉可謂好學也巳似如此迫切亦説顔子未着也文中子之言誕漫不親切揚子雲淺陋不精通莊子坐忘費力心齊支離家語如不容然後見君子恐亦未免于陋也敬夫猛勇精進諸人有未到處他日當自見以下喻謙勤故不敢不摘其一二也 又莊子之書世人狹隘執泥者取其大畧亦不為無益若笃信君子句句而求字字而論則其中無真實妙義不可依而行也其説夫子奔轶絶塵事類如此矣如闗西夫子説顔子之歎于顔子分上雖未精當然正學者之所當有事也與欲一朝而至迫切之語葢不同矣龜山如字之解左右之論是也某之意希顔子如易論語中庸之説不可瑕疵亦須真實見得不可瑕疵然後可也其他諸説亦須玩味于未精當中求精當此事是終身事天地日月長久斷之以勇猛精進持之以漸積薫陶升髙自下陟遐自迩故能有常而日新日新而有常從容規矩可以賛化育參天地而不過也 與彪徳美 辱示以所見甚慰此事真要端的有着落空言泛泛何益于吾身上蔡先生仁敬二字乃無透漏之法門惟益勉旃以副所望 又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不知公如何分須是指摘分明説出難為模胡説也看通鑒有得母惜以一二精義見教吾徒幸不蔽固于俗學聖賢事業幸有一線路可以究竟惟不志于功利死而後已者可與共進此道耳吾友勉之 又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更曽細觀語録入思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