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峯集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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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陰陽亦形而下者此語如何理趣須是自通貫随人言語是不可也某見俟先生説此句信以為是更不緻思前日頓省猶未是也經可易讀乎如尹先生語解亦未可輕易使髙明之人有蚍蜉撼大樹之笑也如何某年齒往矣雖摧頹而志方欲振耀所望直諒之友左提右挈庶幾不喪素志乎勉之勉之交相警戒可也 又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與未發已發不同體用一源不于已發未發而分也宜深思之 又所見果分明不必虛為謙讓若未分明正要提起熟講然後可望上達天命至微自非亞聖大賢孰敢便為已貫通惟是念念不忘庶幾日日有功不至墜堕也又左右書詞有得有失焉志近思得也迫切則苦而不可久悔過而不能釋去則局束而不可大欲速如聖賢以未見近切而自謂恐終不能至則大非所望也孔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不特為政學亦如是也孟子曰心勿忘勿助長此養心之要道今欲進學而不終其去仁也逺矣吾友勉乎哉 又學問之道但患自足自止耳若勉進不已則古人事業決可繼也史書自威烈王三十三年而下其年紀世次興亡大緻嘗略考之矣自是而上及鴻荒之世所可知者則未嘗深考之也今博取羣書取其中于理不至誣防聖人者用編年為紀如通鑒然名之曰皇王大紀考據三代雖未精當然亦粗有條理可辨王伯不至紛紛駁雜如前史所記也 又黃沈有論語説某因其説亦有數段學問不可不講講看便見病敗也前輩凋零殆盡續之使不絶正在後輩吾徒其可以此事若存若亡乎直須如粥飯不可少一頓可也又況欲張而大之乎嗚呼執書冊則言之臨事物則棄之如是者終歸于流俗而已矣切不可不戒也 又社祭禮秩視三公不知有何經可以為證伐鼓于社以助陽也非責社也變置者更新壇位盡敬焉耳非責罰也更試思之有可見告者無吝反複明道所謂不有益于此必有益于彼不可寝黙但已也 又聞有相從欲學文者須依東坡之法令熟讀左氏兩漢韓栁之文則他日所成就必大有可觀者因是虎變亦未可知也若茍且近功辟如萬戶碁子争勝負能提先手超邁等倫乎 又天帝精義須自有説但恐思之未至耳不可便以孝經之言為不是須反覆思索可也禘喾郊稷卻似無可疑者太王為狄所攻屈己事之豈得巳哉可謂之樂天乎 又郊祀之禮建正之義攷之頗詳然恨未精也如蠟祭既謂合聚萬物而索享之則何可謂以八神為主社主報啬其祭在春首見于何經地固配天謂當立北郊方丘與天分庭抗禮恐于義理不然更思以見教三王建正不易月通鑒紀秦漢已遵用矣大紀中固已紀實更精者通鑒可也 又思曰睿睿作聖豈可放下若放下時卻是無所事矣無所事則妄人矣若太勞則不可誠如教語也又老人病人衰人有死之道然以目前觀之死者亦未必便是老人病人衰人葢脩短有數一定而不可變雖聖人與造化同于脩短亦聴之未嘗别緻力也此所以為聖人欤在衆人則不奈何着死耳凡事皆然不特死生也飲水曲肱安靜中樂未是真實樂須是存亡危急之際其樂亦如安靜中乃是真樂也此事豈易到古人所以惟日孜孜死而後已也讀書一切事須是有見處方可不然汩沒終身永無超越之期矣衆人汩沒不自知覺可憐可憐 又下谕衞所以為變風之首者伊川雲以衞首壊王制并邶之國故也嘗考衞頃公之薨在夷王末年夷王之世方下堂而見諸侯未見諸侯有相吞并者伊川雲衞首并邶據詩而言可信也故各系其國以見衞之罪也文中子為小雅為周之盛者言其初也季子以為周之衰者言其末也其從如雲如雨如水恐先公之説得其要也何以言之葢民從君者也君從之然後臣民從之聖人之法常在于端本清源豈可舍本源而就末流乎 又闗雎序雲不淫其色故伊川言淫其色非後妃之事求淑女詩人之意也此雖先生之説然錄者亦多誤未可全信也先生之説何以未可信為闗雎之詩言後妃之徳故也若是詩人之意即非後妃之徳矣後妃之徳以不妬忌為至故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進其賢而已非以貌不使君子淫其色也在後妃分上大有意味使後妃有是徳則人君不修内行等事一切消磨掃除盡雖欲發而不可得此易之所謂女貞者也深攷此説則伯氏之非茍發矣 又大紀工夫不敢辍首盤古不可移也事則信以傳信疑以傳疑理則可存者存可削者削近于三皇之世載些語言甚有意思俟回見求益也來書末後所賛鄙言因事憤發既以自警又以奉告若不于此省悟着工夫真可惜逡巡枉過一生也臨死而後悔之則無及矣徳美當有見處不可為事物所驅役不知覺也大抵情所重處便被驅役自以為是而不知區區于一物之中可惜哉人本與天地同徳乃自棄于一物可惜哉某為此言者非謂徳美為亊物驅役也大概相警發耳其為事物所驅役不為事物所驅役惟徳美自知之某不得而與也勉之勉之 又井田封建施仁恩之大綱也商鞅王莽事甚明白在所不論董子限田之策欲漸近古而唐時府兵之制亦師古者也更能将歴代田稅制度精考幸甚周之宗廟隻在鎬卻于經無可據之文而在洛卻有可據之亊當時周公營洛邑郊于此社于此烝于此諸侯朝于此祼太室行封賞于此似宗廟在洛無疑也故康王命畢公之文直以洛邑為王室唐虞五載一巡狩周制六年王乃時巡車徒簡易非如後世有千乘萬騎辨嚴之難也四時來朝享何難之有洛在畿疆之内無告行之禮若适諸侯則告行亦非難事也諸侯來朝享禮必行于廟報功行賞亦必于廟則洛邑固已朝諸侯行封賞矣故曰以宗廟在洛無疑也惟告朝一事思天子以祝文遣使命東郊大臣代告疑亦可也但無經文可證耳主命之文為出疆設祭祖祢告命為主事有主名非可泛行他事為文況祭祀必于宗廟而可行于疆外乎或謂設虛廟于洛載主在于是遇時祭則祭如烝于文王武王是也禮曰當七廟五廟無虛主則廟不可虛設矣則所謂四嶽之下皆有廟榭又曰明堂見于太山不知據何經而雲然乎成周宣榭火是周東遷平王都于此矣其有固宜又何可引以為證也切更思之 又郊社之義謹按孔子曰禮者義之實也王者祭天于郊南面陰也陰氣者地之體也天尊地卑王者父天母地不敢悖天地之大義也郊特牲而社稷太牢具牛羊豕為太牢太牢固非特牲又安知其非牛羊乎禮有以多為貴者有以少為貴者王者父天母地不必事事同然後為禮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尊無二上自有等降也隻如人事父母其孝愛之心則一其事則不可同矣禮以節文為主若無節文乃非禮也周禮成于劉歆歆是不知三綱之人其書不可引以為證孟子之言有激而雲耳當以活法觀若以死法觀之則得乎天子而為諸侯得乎諸侯而為大夫諸侯大夫莫非有功于民乃得為諸侯大夫者以得乎天子諸侯而為諸侯大夫成甚説話謂變置社稷如天子變置諸侯若欲變置土糓則土糓不可變置若欲變置勾龍周棄則一世偉人矣靈在天不可以比無道諸侯誅責而變置之也必矣又旱幹水溢人君當反躬脩行今反加誅罰于鬼神果何義耶曲禮下篇曰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嵗徧來教謂禮曰天子祭天祭社稷祭五祀出于何篇也曲禮下篇又曰諸侯祭方祀祭山川祭五祀大夫五祀嵗徧士祭其先王制曰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夫天固諸侯之所不得祭地雖為母道又妻道也臣道也天子大社封五色土諸侯各以其方色是諸侯雖祭地而比之天子則有等矣諸侯方祀殆為是乎夫諸侯之不敢祭天猶支庶人之不敢繼祖也諸侯之得祭地猶支庶人之各母其母也又按孔子曰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祀地于國所以列地利也又曰禮行于郊而百神受職焉禮行于社而百貨可極焉又曰郊所以明天道也社祭土而主陰氣也又曰夫禮必本于天殽地降命命降于社之謂殽地又曰社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載萬物天埀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親地也故教民美報焉禮雖無明文猶當以義起況順于理義又有明文如此之多乎更加深思博觀天下之義理可也 又示谕數端皆列聖因革大緻也漫具鄙見幸卻指其未到建正自黃帝堯舜皆建寅夏後氏受禅因而不革也商之所以建醜周之所以建子者為天道至微所以因時易命改建所以發明三陽之義以诏天下後世其防深逺不可淺近看也二帝而上恐未有是也服色恐是随五徳之運禹平水土北方黑故尚黑湯征伐西方金故尚白周亦征伐火克金故尚赤不隻以物生之色為上也忠質文之更尚承忠之以敬太史公之言非是忠與質相近大抵虞夏質殷周文殷人以木辂為先辂是尚質也周之五冕皆?冕朱裡延紐五采缫十有二就皆五采王十有二玉笄朱纮其文可知也聖人欲乘殷之辂服周之冕是文質參用也周以王辂為先辂今乘殷之辂謂之變周之文從殷之質亦可也禮樂之儀章器數須有本文為之記可也不可謂之經以其是有司之事耳若禮之理樂之義則存乎易詩書春秋之中矣故通謂之六經貢賦王畿之内糓粟自足用若夫禮樂制度所須之物則取之九州四海然後足故任土作貢各以其所出不必雲取其美物以當糓稅也 又魯恵欲以私愛立桓公隠公承父之志不立乎其位可矣今既居其位又以讓桓則與有罪矣傳説未可非也首止之盟義系于齊桓之防王世子而不系于王世子防齊桓無虧之殺義系于宋襄而不系于齊人齊昭殺孝公之子三傳不載未詳其事不可鑿也春秋之時天子無号令甚矣衞恵既死王命讨之雖為後時然猶勝終不讨也齊桓承王命而不動大衆亦得輕重之宜矣為衞侯者即日因齊桓之京師請歸罪于司寇以忠孝葢前人之愆可也齊師以是日至直以是日與之戰甚矣故義系于衞而非系于齊也聖人權輕重不失毫厘君子積數十年探讨之心而為之傳豈茍然也凡有疑則精思之思精而後講論乃能大有益耳若見一義即立一説初未嘗求大體權輕重是為穿鑿穿鑿之學終身不見聖人之用 又承讨論春秋學某未能得髓何足以辱公問姑道所見大一統之法奉天子正朔是矣恐不更當用首年也商周必改正朔者三陽之發天道至微聖人推而行之其用妙矣但人未之思耳非止于易民觀聴也易月之意無可疑者聖人制作萬世不易之典其中大有革而不因者曾易月之可憚乎一個春字便是行夏之時正次王王次春則立意又别也以周書考之嗣子即位于初喪者也逾年之制方欲讨論深思隻是國史于此年之首方記即位之事也春秋之法大複仇然不為複仇而作也複仇春秋法中一事耳幽王寵褒姒黜申後廢嫡子立伯服破滅宗周其罪甚大故其父子間聖人所難言也及其赗仲子蹈履車之轍然後書而深罪之也然則聖人所以不以複仇責平王者其意所見殆與書晉弑其君州蒲之類相近似乎故諡法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不能改也隠公若不自立使諸大夫具事本末請王命則可免矣傳謂隠無正者正謂不請王命耳故仲氏以攝為無正為非義之所存也故紀侯之去與其他出奔者不同故仲尼以去國書之而不書奔故不與其他失國者一例以名書之也可謂權輕重不失毫厘矣伊川先生未成書故不能無毫厘未盡善處也公子郢雖當立孔子正名必須請王命然後為正也田常弑君告于哀公哀公使告三子孔子豈得不告告而從則必請王命王若能從魯請興義師便為平定天下之端不為東周矣 又首年之義恐不可泥于一説諸侯奉天子正朔便是一統之義有事于天子之國必用天子之年其國史記政必自用其年不可亂也當時諸侯紀元乃是實事與後世改元者不同也聖人于元上見義若諸侯無元則亦不成耑君矣如元亨利貞乾坤四徳在他卦亦有之不可謂乾坤方得有元他卦不得有也易載其理春秋見其用恐義亦當如此也祔禮必行之于廟但皆不見其制度書中有康王受命一事恐或可推但無征不信不敢遽立説耳聖人釋栾書歸弑于一國之人若聖人事親在手當誅一國之人乎不然春秋亦空言耳宜更思之竊意春秋當以複仇責平王而聖人不責之意亦别有説乎不然愚説亦有味也隠公不請王命固不是請王命而有得國之意亦不可若革先君之不義請王命而立宗人之賢者疑亦可也道固多端不可執一也若紀侯者非齊侯無道暴橫之甚則多守其國者也去太王則逺甚亦賢于其他自取滅亡者也故聖人書法如此舜之為子烝烝乂不格奸不可與常人比并而論也天下有大義亘古亘今不可磨滅要在識之而已以衆授齊侯亦聖人與狂狷之意非盡善也無情反複然心之精微言豈能宣涉着言語便有滞處歴聖相傳所以不專在言語之間也 又先儒之説須傍附義理不可輕破要在自以意觀之所謂以田為地統者為是二陽也偶便是坤矣若陰則從陽者也豈可以為統乎明者陽也晦者陰也見者陽也不見者陰也寅正三陽發見明孰加焉故先儒謂夏數得天百王所同聖人南面而聴天下必以此為正也 與孫正孺 貧家絶祿又供逺費防計嵗入不贍正以為撓辱下喻尋常亦為公憂之然聞公每言才親生産作業便俗了人果有此意否古之人葢有名髙天下躬自鋤菜如管幼安者隠居髙尚灌畦粥蔬如陶靖節者使顔子不治郭内郭外之田則饘粥絲麻将何以給又如生知将聖猶且防計升鬥看視牛羊亦可以為俗士乎豈可専守方冊口談仁義然後謂之清髙之人哉正孺當以古人實事自律不可作世俗虛華之見也以先世之契不敢不盡言 又大抵行貴精進言貴簡約敬夫之言真有益于左右者也便可于此痛加工夫平仲雲心者萬化之原至理之所在此是籠罩語非端的見者也何以明其然天也命也性也豈不可如此言乎餘所立言皆如此也道學須用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然後力行則不差耳 又禮者因人情而為節文者也不知此庶母者平日事先人其禮秩何若其功勞何若若重則從重輕則從輕似不必虞不必作主為之服缌既葬而除嵗時若當祭之則為位可也更自随輕重裁處可也茍非其人道不虛行先王制禮隻是大槩斟酌得中正在當人耳又左右資禀過人大要學問充擴之須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汲汲焉如不及然後可耳光陰易失故大禹所以惜寸陰也辱許顧我少留幸甚惟恐不肯留耳雖然相守着亦不濟事古詩雲與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若左右積思積疑有不決處則一夜話真勝讀十年書不然雖某竭其愚而左右未能脫然着悟處則亦空相守也切望深察 又和公所以眷存契末者甚厚甚勤而某适以畏陰濕不能副其意深懐不足也敬夫特訪陋居一見真如故交言氣契合天下之英也見其胷中甚正且大日進不息不可以淺局量也河南之門有人繼起幸甚幸甚又仁之一義聖學要道直須分明見得然後所居而安隻于文字上見不是了了須于行持坐卧上見方是真見也更須勉旃光陰易得摧頹之人亦有望于警筞也 與談子立 向謀之仙墅果否人但恐立志不堅确樹立不終久自退步耳若志意堅定樹立日豐厚久長則所居即為勝地亦何必依名山大川也見處要有領防不可泛濫要極分明不可模糊直到窮神知化處然後為是耳道學衰微風教大頹吾徒當以死自擔力相規戒庶幾有立于聖門不淪胥于污世也 又禮縁人情而為之節文者也既葬而反虞虞必作主祔者以上祔于廟也夫喪三年則兇事也三年之外則四時祭享為吉矣父在有母之喪不敢見其父者不敢以喪禮見也宗廟祖宗尊者之所安也未除喪而祔而以喪禮入廟可也故伊川先生以為必三年而後祔禮也卒哭謝吊者有輕重逺近或往或不往度吾之情何如耳古人居喪百事皆廢雖不徃豈不可乎禮曰送形而徃迎精而返精在我者也心誠則得之矣此則知鬼神之情狀子立其勉之 與毛舜舉 伯氏為題齋名曰不息其意葢曰天之所以為天者至誠無息而已君子不息所以法天也人以窮理盡性賛化育天地之事期我我其可不自強耶此事在謝先生論語中説得甚力且分明可反覆熟看直俟看得入神不在語言文字間然後為真得也吾友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