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王聰兒李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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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王聰兒與白蓮教 王聰兒是清代白蓮教大起義的重要領袖。

    她在嘉慶初年與姚之富一起領導襄陽黃号(又稱齊家營)起義軍,縱橫馳騁于鄂、川、陝、豫四省,英勇戰鬥了兩年多,給予清朝統治者以沉重打擊,在中國農民戰争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

     王聰兒(1777&mdash1798),湖北襄陽人,大起義時,年約二十歲①。

    她自幼喪父,随其母在襄樊往來走解賣藝,這在封建社會裡被統治者看作是最卑賤的職業,嘉慶帝污為“械馬倡伎”②。

    她受盡欺壓淩辱,從小經曆了社會最底層的悲慘生活,嘗遍人間的颠沛艱辛,在幼小的心靈裡埋下了對統治者仇恨的種子,鍛煉成堅強不屈的性格。

     以滿族貴族為主建立的清朝,曾有過“康乾盛世”,彼時,地主階級通過圈占、強買和高利貸等諸種手段,巧取豪奪,吞占了大片土地。

    失去土地的農民,紛紛流竄到湖北、四川和陝西三省交界廣袤千裡的南山老林和巴山老林,成為流民、“棚民”。

    至乾隆後期,從朝廷到地方各級官吏貪污聚斂成風,鄂、豫、川、陝、楚等省屢遭天災,老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階級矛盾日趨尖銳。

     當廣大的被壓迫被剝削的人民實在生活不下去的時候,白蓮教支派收元教便組織和發動了一場震撼中外的大起義。

    收元教首領宋之清的大弟子齊林,利用自己身為襄陽“繁劇”州縣總差役的合法身分,掌握了千人以上的差役,在他們中間傳教收徒,并通過他們将勢力擴展到湖北、四川的廣大地區。

    王聰兒十六歲時與齊林結婚,被稱為齊王氏。

    此後,她就成為齊林的得力助手。

    她在幫助齊林傳教的過程中,特别積極收萃女流。

    她的幾百名婦女弟子日後都參加了白蓮教大起義。

    這樣,齊林在湖北收元教内号“大師父”,王聰兒号“二師父”,又稱“齊二師娘”。

     乾隆五十九年(1794)秋,清廷大規模鎮壓鄂、豫、皖、川、陝、甘六省的收元教和混元教。

    各省地方官吏奉乾隆帝指令大索白蓮教徒,緝拿教首劉松、劉之協、宋之清等人。

    随後,白蓮教首領除劉之協等數人逃脫外,幾乎全部被捕。

    劉松、宋之清等被淩遲枭示,齊林等十九人“俱照妄布邪言為首例,拟斬立決”①。

    這就是著名的六省教案。

    王聰兒在這次大屠殺中幸免于難。

    她削發為尼,隐藏在襄陽城郊的一座尼姑廟中。

     清朝統治者的血腥鎮壓,不但未能遏制大起義的到來,相反倒促使起義的火種迅速蔓延。

    嘉慶元年(1796)二、三月,劉起榮等假借老教首張漢朝的名義,首先在家鄉附近的黃龍垱舉起義旗;随後姚之富在家鄉彭家疃附近的夾河洲,高均德在家鄉高家灣附近的三合鎮分别起義響應。

    姚之富領導的一支起義軍,是這次大起義的主力。

     ①關于王聰兒此時年齡有兩種說法,一為二十歲,一為“年未三十”(鄧之誠:《骨董瑣記》卷8,《齊王氏》條)。

     ②《清仁宗實錄》卷123。

     ①中國第一曆史檔案館藏:《軍機處錄副奏折·革命運動》(白蓮教),乾隆五十九年十月十六日,福甯奏。

    (下列檔案皆省略收藏單位) 姚之富是齊林的徒弟。

    六省教案之後,姚之富繼承了齊林的未竟事業,廣收門徒,在湖北地區醞釀、組織和發動起義,日後成為襄陽黃号起義軍的實際領袖。

    他在起義爆發後,為了表達對其師齊林的懷念與敬仰,同時也是由于六省教案前王聰兒在教内的影響,遂“迎王氏為總教師”①。

    此時這僅是王聰兒的榮譽職銜,其地位、威信尚不及姚之富。

     姚之富、王聰兒起義之後,首先發動了襄樊之戰。

     嘉慶元年四月,姚之富、王聰兒率軍圍攻樊城,因清軍有備,繼而強攻襄陽城。

    起義軍冒着清軍炮矢,鳴鑼呐喊,以門闆遮面,循木梯木闆攀城而上,終因襄陽臨漢水而立,城高牆厚,易守難攻而屢攻不下。

    最後因嘉慶帝集合五路清軍圍剿,起義軍被迫撤離襄陽,向清軍防備空虛的鐘祥挺進。

    在戰鬥中,王聰兒非常注意軍紀的整頓和賞罰分明。

    齊林之徒曾大壽在成為起義将領之後,違抗軍令,“齊王氏斬之,令益肅”②。

    軍紀的嚴明,保證了起義軍内部的号令一緻,為起義軍的發展壯大,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六月初,起義軍進駐鐘祥一帶,并以此為基地,籌集糧草,打擊清軍。

     這就使嘉慶帝十分恐慌,急令永保總統湖北軍務,并調兵遣将圍剿起義軍。

    王聰兒、姚之富利用山路叢雜、到處溝壑的有利地形和清軍兵力不足的弱點,采取了南北兩面迎敵、分途突圍的戰術,至七月末終于沖破了清軍的包圍圈,回到襄陽的雙溝、王家樓一帶。

    清軍尾追不舍,起義軍複分兩路迅速轉移,一部由黃龍垱向棗陽、唐縣行進,一部由呂堰驿向鄧州行進。

    起義軍在陳家河與清軍短兵相接,殲滅大量清軍,取得了鐘祥突圍後的第一個勝利。

     随後,王聰兒、姚之富帶領起義軍乘勝由湖北向河南鄧州、南陽挺進,在襄鄧平原上縱橫馳騁,永保雖然擁有“京營勁旅及大兵萬餘,徒尾追不迎擊,緻賊東西橫躏無忌”。

    義軍闖棗陽,擊傷清直隸提督慶成,掃鄧州,困清河南巡撫景安于魏家集。

    嘉慶帝聞之大怒,下令把永保“逮入都治罪”,改“命惠齡總統軍務”①。

     嘉慶二年初,襄陽起義軍開始了大規模的流動作戰,分三路北趨河南。

     姚之富、王聰兒率領中路,“出南陽,掠嵩縣、山陰”,他們“不整隊,不迎戰,不走平原,惟數百為群,忽分忽合,忽南忽北”,使清軍暈頭轉向,疲于奔命。

    當時,景安雖擁兵四千屯戍南陽,但膽小如鼠,“不出一卒”,當起義軍入陝經過河南西部邊境時,景安又“避賊,駐軍内鄉。

    賊入陝後二十餘日,景安始至”②。

    因此,人們給他起了個綽号叫“迎送伯”。

     和清将貪生怕死的狼狽相成顯明對照的是,王聰兒不僅親臨前線指揮,而且勇敢善戰,身先士卒,每次戰鬥總是沖殺在前。

    據記載:“齊二寡婦每臨陣,戴雉尾,衣紅錦戰袍,于馬上運雙刀,矯捷如飛,所向無敵。

    有時跷一足,自山頂疾馳而下,注坡蓦澗,從無蹉跌。

    其勁捷亦可想矣。

    ”③嘉慶二年三月的一次戰鬥中,王聰兒左臂中了清軍一槍,跌下馬來,被部下迅速搶救脫險。

     王聰兒與清朝統治者英勇鬥争的精神,鼓舞了廣大起義将士。

    她直接領①石香村居士:《戡靖教匪述編》卷9《陝甘楚豫述》。

     ②周凱:《内自訟齋文鈔》卷1《紀邪匪齊二寡婦之亂》。

     ①魏源:《聖武記》卷9《嘉慶川湖陝靖寇記》。

     ②同上。

     ③朱翌清:《埋憂集》卷6《段珠》。

     導的數百名女兵,在戰鬥中都和她一樣沖殺在前。

    如“王氏有婢名黑女子,亦勇捷善鬥,為群賊所服”①。

     起義軍中出現如王聰兒這樣傑出的女領袖,并非偶然。

    白蓮教秘密傳教收徒,不分男女,沒有性别限制,凡“習其教者,有患相救,有難相死”②,因此,處于社會最底層的廣大被壓迫的婦女和男子一樣,紛紛入教,同時也就出現了不少女教首。

    當起義爆發後,她們和男子一起投身于反清鬥争的行列之中。

    在她們之中,就湧現出了不少從事各種活動的女領袖。

    而王聰兒則是她們當中最為傑出的代表。

     嘉慶二年四月,姚之富、王聰兒等在陝西鎮安與北路的王廷诏、西路的李全兩部會師。

    這時,嘉慶帝急令各路清軍務在漢水以北剿滅起義軍。

    起義軍派李全一部向北佯攻盩厔(今陝西周至縣)、藍田,吸引清軍主力,而姚之富、王聰兒率大部輕裝疾進,馬不停蹄,沿漢水北岸經安康、漢陰、石泉,五月中旬到達漢水上遊北岸的紫陽白馬石,接着順利渡過了漢水,甩掉了跟蹤的清軍。

    當清軍統帥惠齡五天之後趕至渡口時,除了望見一片滔滔的江水和起義軍丢棄的破爛外,連起義軍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嘉慶帝得知此訊後,大罵惠齡“坐失機會,實屬大錯”,“惠齡屢經贻誤,豈可複膺總統之任?”宣布:“一切軍務,著(陝甘總督)宜綿總統,明亮、德楞泰幫辦”③。

    起義軍取得了渡漢水首捷後,基于下列因素分三路向四川挺進。

     第一,嘉慶元年秋,湖北其他各支起義軍除去林之華、覃加耀所部還在鄂西苦戰外,都已陸續失敗。

    這就使清軍得以集中優勢兵力,向襄陽起義軍猛撲過來。

    而襄陽起義軍由于一開始就和清軍打陣地戰,損失很大,部隊急遽地減員。

    姚之富曾為此派人四出貼寫“午月午日白陽劫盡”的“逆詞”①,動員各地教徒參加起義隊伍。

    可惜,因清軍嚴密封鎖,這個計劃失敗了。

    第二,與此同時,四川的徐添德、王三槐等在嘉慶元年冬起義後,一舉攻克了東鄉(今四川宣漢)縣城,聲威大振,隊伍也因之擴大。

    姚之富、王聰兒得知此事,“見湖北、河南都反不成,聽見四川反的人多,我們的人少,想要過四川去會同教的人”②。

    第三,襄陽、四川的起義領袖基本都是齊林的弟子或再傳弟子③,彼此曾通信息。

    乾隆末年,當收元教醞釀起義時,就已有進軍四川的設想。

    川東雲陽起義領袖高名貴在嘉慶二年閏六月被俘後追述說,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