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卷 卷四十二 五峰學案(黃氏原本、全氏補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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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疑與所設問不相應,而「者也」二字亦有未安,則某欲別下語雲:「性固天下之大本,而情亦天下之達道也,二者不能相無。

    而心也者,知天地,宰萬物,而主性情者也。

    六君子者惟盡其心,故能立天下之大本,行天下之達道,人至于今賴焉」雲雲。

    不知更有病否﹖若所謂「由盡其心」者,則辭恐太狹,不見程子所謂「不假存養」之意。

     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

    進修君子,宜深別焉! ○朱子曰:某案此章亦性無善惡之意,與「好惡,性也」一章相類,似恐未安。

    蓋天理莫知其所始,其在人,則生而有之矣。

    人欲者,梏于形,雜于氣,狃于習,亂于情,而後有者也。

    然既有而人莫之辨也,于是乎有同事而異行者焉,有同行而異情者焉,君子不可以不察也。

    然非有以立乎其本,則二者之幾,微曖萬變,夫孰能別之!今以天理人欲混為一區,恐未允當。

    ○東萊曰:「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者,卻似未失。

    蓋降衷秉彜,固純乎天理,及為物所誘,人欲滋熾,天理泯滅,而實未嘗相離也。

    同體異用,同行異情,在人識之爾。

    ○朱子曰:再詳此論,胡子之言,蓋欲人于天理中揀別得人欲,又于人欲中便見得天理,其意甚切。

    然不免有病者,蓋既謂之同體,則上面便著「人欲」二字不得。

    此是義理本原極精微處,不可少差。

    試更子細玩索,當見本體實然隻一天理,更無人欲,故聖人隻說「克己復禮」,教人實下工夫,去卻人欲,便是天理,未嘗教人求識天理于人欲汩沒中也。

    若不能實下工夫,去卻人欲,則雖就此識得未嘗離之天理,亦安所用乎﹖ 好惡,性也。

    小人好惡以己,君子好惡以道。

    察乎此,則天理人欲可知。

     ○朱子曰:案此章即性無善惡之意。

    若果如是,則性但有好惡,而無惡之別矣!「君子好惡以道」,是性外有道也。

    「察乎此,則天理人欲可知」,是天理人欲同時并有,無先後賓主之別也。

    然則所謂「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彜,好是懿德」者,果何謂乎﹖龜山楊子曰:「天命之謂性,人欲非性也。

    」卻是此語直截。

    而胡子非之,誤矣。

    ○南軒曰「好惡,性也」,此一語無害,但著下數句則為病矣。

    今欲作:「好惡,性也,天理之公也。

    君子者,循其性者也。

    小人則以人欲亂之而失其則矣。

    」○朱子曰:好惡固性之所有,然直謂之性則不可。

    蓋好惡,物也;好善而惡惡,物之則也。

    有物必有則,是所謂「形色,天性」也。

    今欲語性,乃舉物而遺則,恐未得為無害也。

     百家謹案:朱子「好惡,物也」,此句可疑。

    蓋好惡,物之則也。

    如以好惡為物,將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亦物乎﹖ 心無不在,本天道變化,為世俗酬酢,參天地,備萬物。

    人之為道,至大也,至善也。

    放而不知求,耳聞目見為己蔽,父子夫婦為己累,衣裘飲食為己欲,既失其本矣,猶皆曰我有知,論事之是非,方人之短長,終不知其陷溺者,悲夫!故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 ○朱子曰:「人之為道,至善也,至大也」,此說甚善。

    若性果無善惡,則何以能若是邪﹖南軒曰:論性而曰「善不足以名之」,誠為未當,如元晦之論也。

    夫其精微純粹,正當以至善名之。

    龜山謂「人欲非性也」,亦是見得分明,故立言直截爾。

    遺書中所謂「善固性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則如之何﹖譬之水,澄清者其本然也;而或混焉,則以泥滓之雜也。

    方其混也,亦不可不謂之水也。

    夫專善而無惡者,性也,而其動則為情。

    情之發,有正有不正焉。

    其正者,性之常也;而其不正者,物欲亂之也,于是而有惡焉,是豈性之本哉﹖其曰「惡亦不可不謂之性」者,蓋言其流如此,而性之本然者亦未嘗不在也。

    故善學者,化其滓以澄其初而已。

    ○朱子曰:某詳此論性甚善。

    但明道所謂「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是說氣稟之性,觀上下文可見。

    ○某又看此章雲:「本天道變化,為世俗酬酢」,疑「世欲」字有病,猶釋子之謂父母家為俗家也。

    改作「日用」字如何﹖○某又細看,雖改此字,亦為未安,蓋此兩句大意自有病。

    聖人下學而上達,盡日用酬酢之理,而天道變化行乎其中爾。

    若有心要本天道以應人事,則胸次先橫了一物,臨事之際,著意將來把持作用,而天人之際終不合矣。

    大抵自謝子以來,雖說以灑埽應對為學,然實有不屑卑近之意,故纔說灑埽應對,便須急作精義入神意思,想像主張,惟恐其滯于小也。

    如為朱子發說《論語》,乃雲「聖門學者,敢以天自處」,皆是此箇意思。

    恐不免有病也! 百家謹案:《知言》「本天道變化,為世俗酬酢」,就心本體能事言,未曾說到工夫也。

    似亦無病。

     或問性。

    曰:「性也者,天地之所以立也。

    」曰:「然則孟軻氏、荀卿氏、楊雄氏之以善惡言性也,非與﹖」曰:「性也者,天地鬼神之奧也,善不足以言之,況惡乎哉!」或又曰:「何謂也﹖」曰:「某聞之先君子曰:『孟子所以獨出諸儒之表者,以其知性也。

    』某請曰:『何謂也﹖』先君子曰:『孟子之道性善雲者,歎美之辭,不與惡對也。

    」 或問:「心有死生乎﹖」曰:「無生死。

    」曰:「然則人死,其心安在﹖」曰:「子既知其死矣,而問安在邪!」或曰:「何謂也﹖」曰:「夫唯不死,是以知之。

    又何問焉!」或者未達,胡子笑曰:「甚哉,子之蔽也!子無以形觀心,而以心觀心,則其知之矣。

    」 ○朱子曰:「性無善惡」、「心無死生」兩章,似皆有病。

    性無善惡,前此論之已詳;心無死生,則幾于釋氏輪迴之說矣。

    天地生物,人得其秀而最靈。

    所謂心者,乃虛靈知覺之性,猶耳目之有見聞爾。

    在天地則通古今而無成壞,在人物則隨形氣而有始終。

    知其理一而分殊,則又何必為是心無生死之說,以駭學者之聽乎!○南軒曰:「心無死生」章亦當刪去。

     凡天命所有而眾人有之者,聖人皆有之。

    人以情為有累也,聖人不去情。

    人以才為有害也,聖人不病才。

    人以欲為不善也,聖人不絕欲。

    人以術為傷德也,聖人不棄術。

    人以憂為非達也,聖人不忘憂。

    人以怨為非弘也,聖人不釋怨。

    然則何以別于眾人乎﹖聖人發而中節,而眾人不中節也。

    中節者為是,不中節者為非。

    挾是而行則為正,挾非而行則為邪。

    正者為善,邪者為惡。

    而世儒乃以善惡言性,邈乎遼哉! ○朱子曰:「聖人發而中節,故為善。

    眾人發不中節,故為惡。

    世儒乃以善惡言性,邈乎遼哉!」此亦性無善惡之意。

    然不知所中之節,聖人所自為邪﹖將性有之邪﹖謂聖人所自為,則必無是理。

    謂性所固有,則性之本善也明矣。

    ○南軒曰:所謂世儒,殆指荀、楊。

    荀、楊蓋未知孟子所謂善也。

    此一段大抵 意偏而辭雜,當悉刪去。

    ○朱子曰:某詳此段,不可盡刪。

    但自「聖人發而中節」以下刪去,而以一言斷之雲:「亦曰天理人欲之不同爾!」○南軒曰:所謂「輕詆世儒之過而不自知其非」,恐氣未和而語傷易。

    析理當極精微,毫釐不可放過。

    至于尊讓前輩之意,亦不可不存也。

    ○朱子曰:某觀此論,切中淺陋之病,謹已刪去訖。

     彪居正問:「心,無窮者也,孟子何以言『盡其心』﹖」曰:「惟仁者能盡其心。

    」居正問為仁。

    曰:「欲為仁,必先識仁之體。

    」曰:「其體如何﹖」曰:「仁之道,弘大而親切。

    知者可以一言盡;不知者,雖設千萬言,亦不知也。

    能者可以一事舉;不能者,雖指千萬事,亦不能也。

    」曰:「『萬物與我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