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平凡的禅
關燈
小
中
大
切法生；若心無生，法無從生，亦無名字。
迷人不知法身無象，應物現形，遂喚青青翠竹總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
黃花若是般若，般若即同無情；翠竹若是法身，法身即同草木；如人吃筍，應總吃法身也；如此之言，甯堪齒錄？ 禅要我們擁有實證的生活體驗 如果隻讀過前面關于&ldquo不合邏輯的禅&rdquo以及&ldquo禅是更高的肯定&rdquo的讨論，許多人或許會說禅太過深思高舉，遠離我們的日常生活，或許很迷人，卻非常難以捉摸。
我們不能責怪他們這麼想。
因此，我們也要從禅的平易近人的面向去闡述它。
生活是一切事物的基礎，沒有了它，就沒有立足點。
盡管我們有種種哲學或是高遠的理念，我們還是不能逃避當下的生活。
就算是天文學家，也是在堅實的土地上行走。
那麼，什麼是人人都懂得的禅呢？ 趙州禅師有一次問一個新進的僧人： &ldquo曾到此間麼？&rdquo曰：&ldquo曾到。
&rdquo師曰：&ldquo吃茶去。
&rdquo又問僧。
僧曰：&ldquo不曾到。
&rdquo師曰：&ldquo吃茶去。
&rdquo後院主問曰：&ldquo為甚麼曾到也雲吃茶去，不曾到也雲吃茶去？&rdquo師召院主，主應喏，師曰：&ldquo吃茶去。
&rdquo[31] 趙州是唐朝機峰銳利的禅師之一，對于禅宗在中國的開展貢獻很大。
據說他八十尚自行腳[32]，以圓證無生法忍。
他于一百二十歲圓寂。
有人說：&ldquo禅師垂示，如五色珠，&rdquo[33]或謂：&ldquo趙州禅隻在口唇邊。
&rdquo[34]有初參僧人問趙州： &ldquo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
&rdquo師曰：&ldquo吃粥了也未？&rdquo曰：&ldquo吃粥了也。
&rdquo師曰：&ldquo洗缽盂去。
&rdquo其僧忽然省悟。
[35] 有一天，趙州在掃地，一個僧人問道： &ldquo和尚是大善知識，為甚麼掃地？&rdquo師曰：&ldquo塵從外來。
&rdquo曰：&ldquo既是清淨伽藍，為甚麼有塵？&rdquo師曰：&ldquo又一點也。
&rdquo[36] 趙州的觀音院有一座橋遠近馳名，一個僧人來谒，問道： &ldquo久向趙州石橋，到來隻見掠彴（zhuó）。
&rdquo師雲：&ldquo汝隻見掠彴，不見趙州橋。
&rdquo僧雲：&ldquo如何是趙州橋？&rdquo師雲：&ldquo過來過來。
&rdquo又有僧同前問，師亦如前答。
僧雲：&ldquo如何是趙州橋？&rdquo師雲：&ldquo度驢度馬。
&rdquo僧雲：&ldquo如何是掠彴？&rdquo師雲：&ldquo個個度人。
&rdquo[37] 我們在這些對話裡隻看到關于日常生活和自然的絮語嗎？裡頭沒有靈性的、有益于開悟的東西嗎？如此說來，禅豈不是太枯燥乏味，太單調平凡了呢？從高聳入雲的超驗主義突然掉落到日常生活來，會不會太突兀了點兒？呃，那要看你怎麼想了。
我桌上點着一炷香，這是小事嗎？大地震造成富士山坍方，這是大事嗎？就我們的空間概念而言，的确如此。
但是我們真正活在一個喚作&ldquo空間&rdquo的圈地裡嗎？禅會立即回答說：&ldquo一炷香爇（ruò，點燃）三界爇，趙州茶碗天女舞。
&rdquo隻要我們一直意識到時空，禅就會對你敬而遠之。
你的假期被虛擲，你的睡眠有障礙，你整個生活是個失敗。
我們看看沩山靈佑禅師和仰山慧寂禅師的對話（仰山在夏末向沩山問訊）： 沩曰：&ldquo子一夏不見上來，在下面作何所務？&rdquo師（仰山）曰：&ldquo某甲在下面，鋤得一片畬（shē，田地），下得一籮種。
&rdquo沩曰：&ldquo子今夏不虛過。
&rdquo[38] 孟子說：&ldquo道在迩而求諸遠。
&rdquo禅亦複如是。
我們總是向萬裡無寸草處尋去，也就是抽象言诠和形而上學的詭辯，然而禅的真理其實就在我們每天的着衣吃飯裡頭。
龍潭崇信禅師随天皇禅師出家，有一天他問天皇： &ldquo某自到來，不蒙指示心要。
&rdquo皇曰：&ldquo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汝心要。
&rdquo師（龍潭）曰：&ldquo何處指示？&rdquo皇曰：&ldquo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時，吾便低首。
何處不指示心要？&rdquo[39] 這就是禅嗎？這就是禅要我們擁有的生活體驗嗎？有一句禅詩[40]說： 神通并妙用，運水及搬柴。
當人們說禅不合邏輯且非理性的時候，膽小的讀者便望之卻步，或許會把它束之高閣，但是我相信這一章探讨實證的禅，應該可以緩和關于禅的知性探究給人們的嚴峻和笨拙的印象。
禅的真理其實在于修，而和非理性無關，因此我們不必太在意它的非理性面向。
那隻會讓一般人更難以理解禅，但是為了說明禅是直截了當且老實商量的，同時也要強調它的實證面向，我要再舉若幹汲取自非常素樸的生活經驗的&ldquo公案&rdquo。
的确，它們很素樸，因為它們既沒有概念證明，也沒有知性分析。
你看到禅師舉拄杖，或是要你取一件家具來，甚或隻是喚你的名字。
這些都是生活裡最平凡的事，也不會引起注意，然而禅就在其中，也就是那個你認為非理性的或者是玄
迷人不知法身無象，應物現形，遂喚青青翠竹總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
黃花若是般若，般若即同無情；翠竹若是法身，法身即同草木；如人吃筍，應總吃法身也；如此之言，甯堪齒錄？ 禅要我們擁有實證的生活體驗 如果隻讀過前面關于&ldquo不合邏輯的禅&rdquo以及&ldquo禅是更高的肯定&rdquo的讨論，許多人或許會說禅太過深思高舉，遠離我們的日常生活，或許很迷人，卻非常難以捉摸。
我們不能責怪他們這麼想。
因此，我們也要從禅的平易近人的面向去闡述它。
生活是一切事物的基礎，沒有了它，就沒有立足點。
盡管我們有種種哲學或是高遠的理念，我們還是不能逃避當下的生活。
就算是天文學家，也是在堅實的土地上行走。
那麼，什麼是人人都懂得的禅呢？ 趙州禅師有一次問一個新進的僧人： &ldquo曾到此間麼？&rdquo曰：&ldquo曾到。
&rdquo師曰：&ldquo吃茶去。
&rdquo又問僧。
僧曰：&ldquo不曾到。
&rdquo師曰：&ldquo吃茶去。
&rdquo後院主問曰：&ldquo為甚麼曾到也雲吃茶去，不曾到也雲吃茶去？&rdquo師召院主，主應喏，師曰：&ldquo吃茶去。
&rdquo[31] 趙州是唐朝機峰銳利的禅師之一，對于禅宗在中國的開展貢獻很大。
據說他八十尚自行腳[32]，以圓證無生法忍。
他于一百二十歲圓寂。
有人說：&ldquo禅師垂示，如五色珠，&rdquo[33]或謂：&ldquo趙州禅隻在口唇邊。
&rdquo[34]有初參僧人問趙州： &ldquo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
&rdquo師曰：&ldquo吃粥了也未？&rdquo曰：&ldquo吃粥了也。
&rdquo師曰：&ldquo洗缽盂去。
&rdquo其僧忽然省悟。
[35] 有一天，趙州在掃地，一個僧人問道： &ldquo和尚是大善知識，為甚麼掃地？&rdquo師曰：&ldquo塵從外來。
&rdquo曰：&ldquo既是清淨伽藍，為甚麼有塵？&rdquo師曰：&ldquo又一點也。
&rdquo[36] 趙州的觀音院有一座橋遠近馳名，一個僧人來谒，問道： &ldquo久向趙州石橋，到來隻見掠彴（zhuó）。
&rdquo師雲：&ldquo汝隻見掠彴，不見趙州橋。
&rdquo僧雲：&ldquo如何是趙州橋？&rdquo師雲：&ldquo過來過來。
&rdquo又有僧同前問，師亦如前答。
僧雲：&ldquo如何是趙州橋？&rdquo師雲：&ldquo度驢度馬。
&rdquo僧雲：&ldquo如何是掠彴？&rdquo師雲：&ldquo個個度人。
&rdquo[37] 我們在這些對話裡隻看到關于日常生活和自然的絮語嗎？裡頭沒有靈性的、有益于開悟的東西嗎？如此說來，禅豈不是太枯燥乏味，太單調平凡了呢？從高聳入雲的超驗主義突然掉落到日常生活來，會不會太突兀了點兒？呃，那要看你怎麼想了。
我桌上點着一炷香，這是小事嗎？大地震造成富士山坍方，這是大事嗎？就我們的空間概念而言，的确如此。
但是我們真正活在一個喚作&ldquo空間&rdquo的圈地裡嗎？禅會立即回答說：&ldquo一炷香爇（ruò，點燃）三界爇，趙州茶碗天女舞。
&rdquo隻要我們一直意識到時空，禅就會對你敬而遠之。
你的假期被虛擲，你的睡眠有障礙，你整個生活是個失敗。
我們看看沩山靈佑禅師和仰山慧寂禅師的對話（仰山在夏末向沩山問訊）： 沩曰：&ldquo子一夏不見上來，在下面作何所務？&rdquo師（仰山）曰：&ldquo某甲在下面，鋤得一片畬（shē，田地），下得一籮種。
&rdquo沩曰：&ldquo子今夏不虛過。
&rdquo[38] 孟子說：&ldquo道在迩而求諸遠。
&rdquo禅亦複如是。
我們總是向萬裡無寸草處尋去，也就是抽象言诠和形而上學的詭辯，然而禅的真理其實就在我們每天的着衣吃飯裡頭。
龍潭崇信禅師随天皇禅師出家，有一天他問天皇： &ldquo某自到來，不蒙指示心要。
&rdquo皇曰：&ldquo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汝心要。
&rdquo師（龍潭）曰：&ldquo何處指示？&rdquo皇曰：&ldquo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時，吾便低首。
何處不指示心要？&rdquo[39] 這就是禅嗎？這就是禅要我們擁有的生活體驗嗎？有一句禅詩[40]說： 神通并妙用，運水及搬柴。
當人們說禅不合邏輯且非理性的時候，膽小的讀者便望之卻步，或許會把它束之高閣，但是我相信這一章探讨實證的禅，應該可以緩和關于禅的知性探究給人們的嚴峻和笨拙的印象。
禅的真理其實在于修，而和非理性無關，因此我們不必太在意它的非理性面向。
那隻會讓一般人更難以理解禅，但是為了說明禅是直截了當且老實商量的，同時也要強調它的實證面向，我要再舉若幹汲取自非常素樸的生活經驗的&ldquo公案&rdquo。
的确，它們很素樸，因為它們既沒有概念證明，也沒有知性分析。
你看到禅師舉拄杖，或是要你取一件家具來，甚或隻是喚你的名字。
這些都是生活裡最平凡的事，也不會引起注意，然而禅就在其中，也就是那個你認為非理性的或者是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