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平凡的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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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又玄的禅。

    以下就是幾個例子,簡單、直接且平凡,其中卻有着無盡意: 石鞏會藏禅師[41]有一次問西堂[42]: &ldquo汝還解捉得虛空麼?&rdquo堂曰:&ldquo捉得。

    &rdquo師(石鞏)曰:&ldquo作麼生捉?&rdquo堂以手撮虛空。

    師曰:&ldquo汝不解捉。

    &rdquo堂卻問:&ldquo師兄作麼生捉?&rdquo師把西堂鼻孔拽,堂作忍痛聲曰:&ldquo太煞!拽人鼻孔,直欲脫去。

    &rdquo師曰:&ldquo直須恁麼捉虛空始得。

    &rdquo[43] 有一僧問鹽官齊安國師(馬祖道一禅師的另一個弟子)說: &ldquo如何是本身盧舍那?&rdquo師曰:&ldquo與老僧過淨瓶來。

    &rdquo僧将淨瓶至,師曰:&ldquo卻安舊處着。

    &rdquo僧送至本處,複來诘問。

    師曰:&ldquo古佛過去久矣。

    &rdquo[44] 對此,佛眼和尚評道:&ldquo自是古佛過去久矣。

    &rdquo[45] 如果說這些轶事還沒有完全擺脫知見障礙,那麼不妨看看南陽慧忠國師以下的公案,有一天慧忠國師三次喚侍者,侍者都應諾,禅師說:&ldquo将謂吾孤負汝,卻是汝孤負吾。

    &rdquo[46]這還不夠簡單嗎?隻是喚他的名字?從一般的邏輯觀點去看,慧忠國師最後的評語或許不是很容易懂,但是叫喚和應諾卻是生活裡最普通且平凡的事。

    禅說道就在其中,因此我們可以明白禅是如何平凡的東西。

    裡頭沒有任何奧秘,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事實:我叫喚你,你應諾;一個人說&ldquo哈啰&rdquo,另一個人說&ldquo哈啰&rdquo,如此而已。

     壽州良遂禅師初參麻谷寶徹禅師: 谷見來,便将鋤頭去鋤草。

    師到鋤草處,谷殊不顧,便歸方丈,閉卻門。

    師次日複去,谷又閉門。

    師乃敲門,谷問:&ldquo阿誰。

    &rdquo師曰:&ldquo良遂。

    &rdquo才稱名,忽然契悟曰:&ldquo和尚莫謾良遂,良遂若不來禮拜和尚,洎被經論賺過一生。

    &rdquo谷便開門相見。

    及歸講肆,謂衆曰:&ldquo諸人知處,良遂總知。

    良遂知處,諸人不知。

    &rdquo[47] 良遂光是領悟到師父叫喚他的個中含義,就能夠說出這番話來,這不是很奇妙嗎? 禅的真理和力量就在于它的單純、直接和平凡 上面這些例子是否讓我們探讨的主題比較清楚易懂了呢?如此的例子不可勝數,但是以上所引就足以證明禅畢竟不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或是一種需要高度抽象或思辨能力的研究。

    禅的真理和力量就在于它的單純、直接和平凡。

    &ldquo早安,你好嗎?&rdquo&ldquo謝謝,我很好。

    &rdquo禅就在這裡頭。

    &ldquo吃茶去&rdquo也充滿了禅意。

    一個僧人在田裡工作,饑腸辘辘,聽到藥石的雲闆響起,便趕緊放下工作到齋堂去。

    師父看到他,由衷地開懷大笑,因為那僧人正充分地實踐禅。

    [48]沒有比這個更自然的了,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睜開眼睛去谛觀萬物的蘊義。

     但是這裡有個危險的陷阱是習禅者必須特别注意的。

    禅不可以和自然主義或是放蕩不羁混為一談,那意味着放任一個人的本性習氣,而不去質疑其起源和價值。

    人的行為和動物的行為有很大的不同,後者缺少道德直觀和宗教意識。

    動物不知道要努力改善它們的處境或是追求更高的德行。

    石鞏慧藏禅師有一天在廚房裡幹活,馬祖道一禅師問他說: &ldquo作甚麼?&rdquo曰:&ldquo牧牛。

    &rdquo祖曰:&ldquo作麼生牧?&rdquo曰:&ldquo一回入草去,蓦鼻拽将回。

    &rdquo祖曰:&ldquo子真牧牛。

    &rdquo[49] 這不是自然主義,要把事情做好,是得下功夫的。

     源律師有一次問大珠慧海禅師: &ldquo和尚修道,還用功否?&rdquo師曰:&ldquo用功。

    &rdquo曰:&ldquo如何用功?&rdquo師曰:&ldquo饑來吃飯,困來即眠。

    &rdquo曰:&ldquo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

    &rdquo師曰:&ldquo不同。

    &rdquo曰:&ldquo何故不同?&rdquo師曰:&ldquo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

    &rdquo[50] 即使要把禅稱為某種自然主義的形式,它也是有嚴格的修行支撐的。

    禅所謂的自然主義,是在這個意義下說的,而不是放浪形骸。

    放蕩不羁者沒有意志自由,他們被外境系縛,載浮載沉,身不由己。

    相反,禅享有完全的自由,也就是說,它是自己的主人。

    以大乘般若經部喜歡用的話來說,禅&ldquo無所住&rdquo。

    當事物有所住,它就被纏縛了,再也不是絕對的。

    以下的對話可以解釋這一點: 問:心住何處即住? 答:住無住處即住。

     問:雲何是無住處? 答:不住一切處,即是住無住處。

     問:雲何是不住一切處? 答:不住一切處者,不住善惡有無内外中間,不住空亦不住不空,不住定亦不住不定,即是不住一切處;隻個不住一切處,即是住處也;得如是者,即名無住心也,無住心者是佛心。

    [51] 雪峰義存禅師在唐代以為道辛勤著稱。

    他在多年行腳禅修當中随身帶着勺子,意思是甘于叢林裡最低下辛苦的工作,也就是夥夫,而勺子就是其記号。

    他繼承德山衣缽成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