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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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太倉稊米集卷四十六  宋 周紫芝 撰論五首 宇文融論 天下之禍必有所自起善論事者不當罪其成禍之人而當罪其始禍之人是以成禍者其罪小始禍者其罪大不可不辨也古人有言曰與其畜聚斂之臣寜畜盜臣人情豈固欲舍君子之名而蒙盜賊之稱哉顧聚斂之臣本以逢君之欲主意既合非特階以自售其身往往因以緻位卿相後之好進者遂指掊克之計以為宰相捷塗曰彼既以是而得之吾何憚而不為哉由是知成禍者為患於一時而始禍者贻患於後世此始禍者其罪所以不得不大成禍者其罪所以不得不小也開元之初明皇以勵精之志奮然有為於天下當是之時元老魁舊布列於朝人主猶知有所尊憚焉及太平既久淫侈日肆财用困竭國計艱短言利之臣得以用事明皇始相宇文融其後韋堅楊慎矜王鉷楊國忠鹹以言利進至歲裒缗錢萬億為天子私藏以濟橫賜卒使盜起兵興主遷勢奪而不可救惜哉德宗繼肅代喪亂之後既相楊炎作兩稅法民力未及少纾而大常博士陳京請借商錢戶部侍郎趙贊代杜佑行借錢令民不勝寃家若被盜至市人相率遮邀宰相泣訴於朝曾不之恤逮裴延齡用事益為天子增私藏海内重困天子不免播遷之患至憲宗時皇甫鏄由聚斂勾剝為宰相雖市道皆嗤之卒使憲宗剛明果斷之資不克有終而其禍有甚於德宗焉是數子者皆操融之術蹑融之踵以取融之位如探囊而得物則天下之禍吾固知其有所始矣初明皇用融之策張說嘗數沮其謀融乃誣告說罪帝發金吾兵圍其第幾不免殺自是利說一開群奸相繼而至矣至德宗之用裴延齡也陸贽言延齡侵削兆民為天子取怨於下帝怒罷贽亦幾不免憲宗之時程異皇甫鏄以言财賦幸俄得宰相裴度三上書言不可帝不納其言用之不疑何明皇不信張說之言而用宇文融德宗不信陸贽之言而用裴延齡憲宗不信裴度之言而用皇甫鏄也蓋谀言利說易餍主情而忠谏谠議難囘感聽君子小人勢不兩立小人進則君子退其理然也憲宗即位嘗謂宰相李吉甫曰德宗播遷誰寔召亂吉甫以陳京趙贊之事告之帝憤然曰京與贊真賊臣憲宗聞暴斂之禍首於賊臣未幾複相皇甫鏄豈亦迫於國計不得已而然欤乃知利說易以搖其君雖明皇之事德宗之所聞德宗之事憲宗之所聞而公然蹈其覆轍亟於亂亡而不悔也唐自太宗之業廢於後世而取民之制日巳滋廣兩稅之外如鹽鐵轉運鑄錢括田榷利借商進奉獻助靡所不至其取之可謂極矣其為報亦酷焉當時聚斂掊克之人不可勝數而始作俑者蓋起於融後人見融以言利獲寵取相位皆翕然師之因以陷其君於危亡然則論天下之禍而誅其首禍之人非融而誰欤 救奢 自古人主苟非聖人未有不流於奢侈以縱其耳目之欲者究其禍亂之源蓋起於大禹而成於周公夫人臣之事君若禹之相舜周公之相成王可以為萬世法矣以謂迪人主以為奢侈其禍起於此者何也禹既平水土以奠九州之賦乃因其土地之所有以制其貢若元纁纎缟可以供币帛之用貢之可也孤桐浮磬可以備禮樂之器貢之可也砮以為镞楛以為矢可以禦敵貢之可也菁以為葅茅以束酒可以享神貢之可也至於青州之貢有怪石則玩好之用也徐州之貢有蠙珠則珍奇之物也荊州之貢有橘柚則飲食之美味也唐虞之君茅茨不剪土堦三尺以示天下之儉顧安用是為哉然則禹所以享其君與夫舜所以受其享餘固可得而知之武王伐商通道於九夷八蠻而西旅遣奉獒之使獒犬未足為珍蠻夷歸命而受其獻猶未甚損於聖德召公作書以戒其辭曰不貴異物賤用物民乃足又曰珍禽奇獸不育於國武王賢聖豈貴異物而從禽獸者奭之戒所以丁寜反覆而不巳者杜其源也周禮一書所以載周公制作之典至於供王之玩好猶為之設官焉周公身為保傅務在格君心之非豈不知玩好之物侈性伐德非人主所當留意而設官以供其求是迪其君使從欲也豈大臣以道事君之義後之為人臣者将為奇技淫巧以蕩上心則必援大禹周公之說以藉口曰禹之所以事君者若是周公之所以事君者若是吾何憚而不為哉故曰究其禍亂之源蓋起於大禹成於周公或曰禹周公非聖者欤曰禹周公聖人也聖人而猶若是者何哉蓋禹周公以聖賢之主望其君而不敢期以為桀纣之事也以人臣之禮事其上而不敢不以天下而奉一人也故有虞舜成王以為之君有大禹周公以為之臣則胡為而不可唐有天下更二十餘帝方其即位之初未有不銳意於治者故嘗斥怪珍之玩絶绮麗之服放宮中之嫔禦罷四方之貢獻以足國用而收人心逮其終也則必餍其欲而後巳夫太宗之勤儉出於天資猶且萬裡遣使市索駿馬并求珍怪魏徵之陳十漸此居首焉況其他乎初帝問褚遂良舜造漆器谏者七十餘人此何足谏而遂良對忠臣愛君必防其漸嗚呼若二子者可謂知救奢之道矣 正俗 天下之治亂風俗之美惡未有不出於上之所化化之以正猶懼其有所不從未有化之以不正而天下自治者也明王以孝理天下以躬行化之以謂愚者猶有所未喻頑者不可以遽革於是又為賞罰以勸沮之故孝於家者表其宅裡而爵之於朝一有不孝則屏徙遠鄉而刑之於市於是而猶有不孝者況短喪而不禁匿服而不罪又命群臣使不終喪是率天下而為不孝也天下之俗幾何而不秦乎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自公卿達於庶人雖貴賤之勢異而哀戚之情則同今文武殊稱而喪服異制豈理也哉或曰聖人随宜以制法權時而濟事至於兵戎之急有須其人而用之者烏可殉人情之細而廢國家之大事乎曰是不然也春秋書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