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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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駿大臨三日。

    會有黃龍見于胥次之嘉泉,右長史氾祎言于駿曰:“案建興之年,是少帝始起之号。

    帝以兇終,理應改易。

    朝廷越在江南,音問隔絕,宜因龍改号,以章休征。

    ”不從。

    初,駿之立也,姑臧謠曰:“鴻從南來雀不驚,誰謂孤雛尾翅生,高舉六翮鳳皇鳴。

    ”至是而複收河南之地。

      鹹和初,駿遣武威太守窦濤、金城太守張阆、武興太守辛岩、揚烈将軍宋輯等率衆東會韓璞,攻讨秦州諸郡。

    曜遣其将劉胤來距,屯于狄道城。

    韓璞進度沃幹嶺。

    辛岩曰:“我握衆數萬,藉氐羌之銳,宜速戰以滅之,不可以久,久則變生。

    ”璞曰:“自夏末以來,太白犯月,辰星逆行,白虹貫日,皆變之大者,不可以輕動。

    輕動而不捷,為禍更深。

    吾将久而斃之。

    且曜與石勒相攻,胤亦不能久也。

    ”積七十餘日,軍糧竭,遣辛岩督運于金城。

    胤聞之,大悅,謂其将士曰:“韓璞之衆十倍于吾,羌胡皆叛,不為之用。

    吾糧廪将懸,難以持久。

    今虜分兵運糧,可謂天授吾也。

    若敗辛岩,璞等自潰。

    彼衆我寡,宜以死戰。

    戰而不捷,當無匹馬得還,宜厲爾戈矛,竭汝智力。

    ”衆鹹奮。

    于是率騎三千,襲岩于沃幹嶺,敗之,璞軍遂潰,死者二萬餘人。

    面縛歸罪,駿曰:“孤之罪也,将軍何辱!”皆赦之。

    胤乘勝追奔,濟河,攻陷令居,入據振武,河西大震。

    駿遣皇甫該禦之,赦其境内。

      會劉曜東讨石生,長安空虛。

    大蒐講武,将襲秦雍,理曹郎中索詢谏曰:“曜雖東征,胤猶守本。

    險阻路遙,為主人甚易,胤若輕騎憑氐羌以距我省,則奔突難測;辍彼東合而逆戰者,則寇我未已。

    頃年頻出,戎馬生郊,外有饑羸,内資虛耗,豈是殿下子物之謂邪!”駿曰:“每患忠言不獻,面從背違,吾政教缺然而莫我匡者。

    卿盡辭規谏,深副孤之望也。

    ”以羊酒禮之。

     西域諸國獻汗血馬、火浣布、犎牛、孔雀、巨象及諸珍異二百餘品。

    四域長史李柏請擊叛将趙貞,為貞所敗。

    議者以柏造謀緻敗,請誅之。

    駿曰:“吾每以漢世宗之殺王恢,不如秦穆之赦孟明。

    ”竟以減死論,群心鹹悅。

    駿觀兵新鄉,狩于北野,因讨轲沒虜,破之。

    下令境中曰:“或鲧殛而禹興,芮誅而缺進,唐帝所以殄洪災,晉侯所以成五霸。

    法律犯死罪,期親不得在朝。

    今盡聽之,唯不宜内參宿衛耳。

    ”于是刑清國富,群僚勸駿稱涼王,領秦、涼二州牧,置公卿百官,如魏武、晉文故事。

    駿曰:“此非人臣所宜言也。

    敢有言此者,罪在不赦。

    ”然境内皆稱之為王。

    群僚又請駿立世子,駿不從。

    中堅将軍宋輯言于駿曰:“禮急儲君者,蓋重宗廟之故。

    周成、漢昭立于繦褓,誠以國嗣不可曠,儲宮當素定也。

    昔武王始有國,元王作儲君。

    建興之初,先王在位,殿下正名統,況今社稷彌崇,聖躬介立,大業遂殷,繼貳阙然哉!臣竊以為國有累卵之危,而殿下以為安逾泰山,非所謂也。

    ”駿納之,遂立子重華為世子。

     先是,駿遣傅穎假道于蜀,通表京師。

    李雄弗許。

    駿又遣治中從事張淳稱籓于蜀,托以假道焉。

    雄大悅。

    雄又有憾于南氐楊初,淳因說曰:“南氐無狀,屢為邊害,宜先讨百頃,次平上珪。

    二國并勢,席卷三秦,東清許洛,掃氛燕趙,拯二帝梓宮于平陽,反皇輿于洛邑,此英霸之舉,千載一時。

    寡君所以遣下臣冒險通誠,不遠萬裡者,以陛下義聲遠播,必能愍寡君勤王之志。

    天下之善一也,惟陛下圖之。

    ”雄怒,僞許之,将覆淳于東峽。

    蜀人橋贊密以告淳。

    淳言于雄曰:“寡君使小臣行無迹之地、通百蠻之域、萬裡表誠者,誠以陛下義矜戮力之臣,能成人之美節故也。

    若欲殺臣者,當顯于都市,宣示衆目,雲涼州不忘舊義,通使琅邪,為表忠誠,假途于我,主聖臣明,發覺殺之。

    當令義聲遠著,天下畏威。

    今盜殺江中,威刑不顯,何足以揚休烈,示天下也!”雄大驚曰:“安有此邪!當相放還河右耳。

    ”雄司隸校尉景骞言于雄曰:“張淳壯士,宜留任之。

    ”雄曰:“壯士豈為人留,且可以卿意觀之。

    ”骞謂淳曰:“卿體大,暑熱,可且遣下吏,少住須涼。

    ”淳曰:“寡君以皇輿幽辱,梓宮未反,天下之恥未雪,蒼生之命倒懸,故遣淳來,表誠大國。

    所論事重,非下吏能傳。

    若下吏所了者,則淳本亦不來,雖有火山湯海,無所辭難,豈寒暑之足避哉!”雄曰:“此人矯矯,不可得用也。

    ”厚禮遣之。

    謂淳曰:“貴主英名蓋世,土險兵盛,何不稱帝,自娛一方?”淳曰:“寡君以乃祖乃父世濟忠良,未能雪天人之大恥,解衆庶之倒懸,日昃忘食,枕戈待旦。

    以琅邪中興江東,故萬裡翼戴,将成桓文之事,何言自娛邪!”雄有慚色,曰:“我乃祖乃父亦是晉臣,往與六郡避難此都,為同盟所推,遂有今日。

    琅邪若能中興大晉于中州者,亦當率衆輔之。

    ”淳還至龍鶴,募兵通表,後皆達京師,朝廷嘉之。

     駿議欲嚴刑峻制,衆鹹以為宜。

    參軍黃斌進曰:“臣未見其可。

    ”駿問其故。

    斌曰:“夫法制所以經綸邦國,笃俗齊物,既立民行,不可窪隆也。

    若尊者犯令,則法不行矣。

    ”駿屏機改容曰:“夫法唯上行,制無高下。

    且微黃君,吾不聞過矣。

    黃君可謂忠之至也。

    ”于坐擢為敦煌太守。

    駿有計略,于是厲操改節,勤修庶政,總禦文武,鹹得其用,遠近嘉詠,号曰積賢君。

    自軌據涼州,屬天下之亂,所在征伐,軍無甯歲。

    至駿,境内漸平。

    又使其将楊宣率衆越流沙,伐龜茲、鄯善,于是西域并降。

    鄯善王元孟獻女,号曰美人,立賓遐觀以處之。

    焉耆前部、于阗王并遣使貢方物。

    得玉玺于河,其文曰“執萬國,建無極。

    ”  時駿盡有隴西之地,士馬強盛,雖稱臣于晉,而不行中興正朔。

    舞六佾,建豹尾,所置官僚府寺拟于王者,而微異其名。

    又分州西界三郡置沙州,東界六郡置河州。

    二府官僚莫不稱臣。

    又于姑臧城南築城,起謙光殿,畫以五色,飾以金玉,窮盡珍巧。

    殿之四面各起一殿,東曰宜陽青殿,以春三月居之,章服器物皆依方色;南曰硃陽赤殿,夏三月居之;西曰政刑白殿,秋三月居之;北曰玄武黑殿,冬三月居之。

    其傍皆有直省内官寺署,一同方色。

    及末年,任所遊處,不複依四時而居。

      鹹和初,懼為劉曜所逼,使将軍宋輯、魏纂将徙隴西南安人二千餘家于姑臧,使聘于李雄,修鄰好。

    及曜工攻枹罕,護軍辛晏告急,駿使韓璞、辛岩率步騎二萬擊之,戰于臨洮,大為曜軍所敗,璞等退走,追至令居,駿遂失河南之地。

    初,戊己校尉趙貞不附于駿,至是,駿擊擒之,以其地為高昌郡。

    及石勒殺劉曜,駿因長安亂,複收河南地,至于狄道,置武衛、石門、候和、漒川、甘松五屯護軍,與勒分境。

    勒遣使拜駿官爵,駿不受,留其使。

    後懼勒強,遣使稱臣于勒,兼貢方物,遣其使歸。

     駿境内嘗大饑,谷價踴貴,市長譚詳請出倉谷與百姓,秋收三倍征之。

    從事陰據谏曰:“昔西門豹宰鄴,積之于人;解扁莅東封之邑,計三倍。

    文侯以豹有罪而可賞,扁有功而可罰。

    今詳欲因人之饑,以要三倍,反裘傷皮,未足喻之。

    ”駿納之。

     初,建興中,敦煌計吏耿訪到長安,既而遇賊,不得反,奔漢中,因東渡江,以太興二年至京都,屢上書,以本州未知中興,宜遣大使,乞為鄉導。

    時連有内難,許而未行。

    至是,始以訪守治書禦史,拜駿鎮西大将軍,校尉、刺史、公如故,選西方人隴西賈陵等十二人配之。

    訪停梁州七年,以驿道不通,召還。

    訪以诏書付賈陵,托為賈客。

    到長安,不敢進,以鹹和八年始達涼州。

    駿受诏,遣部曲督王豐等報謝,并遣陵歸,上疏稱臣,而不奉正朔,猶稱建興二十一年。

    九年,複使訪随豐等赍印闆進駿大将軍。

    自是每歲使命不絕。

    後駿遣參軍麹護上疏曰: 東西隔塞,逾曆年載,夙承聖德,心系本朝。

    而江吳寂蔑,餘波莫及,雖肆力修塗,同盟靡恤。

    奉诏之日,悲喜交并,天恩光被,褒崇輝渥,即以臣為大将軍、都督陝西雍秦涼州諸軍事。

    休寵振赫,萬裡懷戴,嘉命顯至,銜感屏營。

    伏惟陛下天挺岐嶷,堂構晉室,遭家不造,播幸吳楚,宗廟有《黍離》之哀,園陵有殄廢之痛,普天咨嗟,含氣悲傷。

    臣專命一方,職在斧钺,遐域僻陋,勢極秦隴。

    勒雄既死,人懷反正,謂季龍、李期之命曾不崇朝,而皆篡繼兇逆,鸱目有年。

    東西遼曠,聲援不接,遂使桃蟲鼓翼,四夷喧嘩,向義之徒更思背誕,鉛刀有幹将之志,螢燭希日月之光。

    是以臣前章懇切,欲齊力時讨。

    而陛下雍容江表,坐觀禍敗,懷目前之安,替四祖之業,馳檄布告,徒設空文,臣所以宵吟荒漠,痛心長路者也。

    且兆庶離主,漸冉經世,先老消落,後生靡識,忠良受枭懸之罰,群兇貪縱橫之利,懷君戀故,日月告流。

    雖時有尚義之士,畏逼首領,哀歎窮廬。

    臣聞少康中興,由于一旅,光武嗣漢,衆不盈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況以荊揚栗悍,臣州突騎,吞噬遺羯,在于掌握哉!願陛下敷弘臣慮,永念先績,敕司空鑒、征西亮等泛舟江沔,使首尾俱至也。

     自後駿遣使多為季龍所獲,不達。

    後駿又遣護羌參軍陳宇、從事徐虓、華馭等至京師,征西大将軍亮上疏言陳宇等冒險遠至,宜蒙铨叙,诏除寓西平相,虓等為縣令。

    永和元年,以世子重華為五官中郎将、涼州刺史。

    酒泉太守馬岌上言:“酒泉南山,即昆侖之體也。

    周穆王見西王母,樂而忘歸,即謂此山。

    此山有石室玉堂,珠玑镂飾,煥若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