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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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之代峤也,遠近皆為謂非選。

    陶侃、郗鑒鹹雲胤非方伯才,朝廷不從。

    或問王悅曰:“今大難之後,綱紀弛頓,自江陵至于建康三千餘裡,流人萬計,布在江州。

    江州,國之南籓,要害之地,而胤以侈忲之性,卧而對之,不有外變,必有内患。

    ”悅曰:“聞溫平南語家公雲,連得惡夢,思見代者。

    尋雲可用劉胤。

    此乃溫意,非家公也。

    ”是時朝廷空罄,百官無祿,惟資江州運漕。

    而胤商旅繼路,以私廢公。

    有司奏免胤官。

    書始下,而胤為郭默所害,年四十九。

     子赤松嗣,尚南平長公主,位至黃門郎、義興太守。

     桓宣,谯國铚人也。

    祖诩,義陽太守。

    父弼,冠軍長史。

    宣開濟笃素,為元帝丞相舍人。

    時塢主張平自稱豫州刺史,樊雅自号谯郡太守,各據一城,衆數千人。

    帝以宣信厚,又與平、雅同州裡,轉宣為參軍,使就平、雅。

    平、雅遣軍主簿随宣詣丞相府受節度,帝皆加四品将軍,即其所部,使捍禦北方。

    南中郎将王含請宣為參軍。

     頃之,豫州刺史祖逖出屯蘆洲,遣參軍殷乂詣平、雅。

    乂意輕平,視其屋,雲當持作馬廄,見大镬,欲鑄作鐵器。

    平曰:“此是帝王大镬,天下定後方當用之,奈何打破!”乂曰:“卿能保頭不?而惜大镬邪!”平大怒,于坐斬乂,阻兵固守。

    歲餘,逖攻平殺之,而雅據谯城。

    逖以力弱,求助于含,含遣宣領兵五百助逖。

    逖謂宣曰:“卿先已說平、雅,信義大著于彼。

    今複為我說雅。

    雅若降者,方相擢用,不但免死而已。

    ”宣複單馬從兩人詣雅,曰:“祖逖方欲平蕩二寇,每何卿為援。

    前殷乂輕薄,非豫州意。

    今若和解,則忠勳可立,富貴可保。

    若猶固執,東府赫然更遣猛将,以卿烏合之衆,憑阻窮城,強賊伺其北,國家攻其南,萬無一全也。

    願善量之。

    ”雅與宣置酒結友,遣子随宣詣逖。

    少日,雅便自詣逖,逖遣雅還撫其衆。

    雅佥謂前數罵辱,懼罪不敢降。

    雅複閉城自守。

    逖往攻之,複遣宣入說雅。

    雅即斬異己者,遂出降。

    未幾,石勒别将圍谯城,含又遣宣率衆救逖,未至而賊退。

    逖留宣讨諸未服,皆破之。

    遷谯國内史。

     祖約之棄谯城也,宣以箋谏,不從,由是石勒遂有陳留。

    及約與蘇峻同反,宣謂祖智曰:“今強胡未滅,将戮力以讨之,而與峻俱反,此安得久乎!使君若欲為雄霸,何不助國讨峻,威名自舉。

    ”智等不能用。

    宣欲谏約,遣其子戎白約求入。

    約知宣必谏,不聽。

    宣遂距約,不與之同。

    邵陵人陳光率部落數百家降宣,宣皆慰撫之。

    約還曆陽,宣将數千家欲南投尋陽,營于馬頭山。

    值祖煥欲襲湓口,陶侃使毛寶救之。

    煥遣衆攻宣,宣使戎求救于寶。

    寶擊煥,破之,宣因投溫峤。

    峤以戎為參軍。

    賊平,宣居于武昌,戎複為劉胤參軍。

    郭默害胤,複以戎為參軍。

     陶侃讨默,默遣戎求救于宣,宣僞許之。

    西陽太守鄧嶽、武昌太守劉诩皆疑宣與默同。

    豫州西曹王随曰:“宣尚背祖約,何緣同郭默邪!”嶽、诩乃遣随詣宣以觀之。

    随謂宣曰:“明府心雖不爾,無以自明,惟有以戎付随耳。

    ”宣乃遣戎與随俱迎陶侃。

    辟戎為掾,上宣為武昌太守。

    尋遷監沔中軍事、南中郎将、江夏相。

     石勒荊州刺史郭敬戍襄陽。

    陶侃使其子平西參軍斌與宣俱攻樊城,拔之。

    竟陵太守李陽又破新野。

    敬懼,遁走。

    宣與陽遂平襄陽,侃使宣鎮之,以其淮南部曲立義成郡。

    宣招懷初附,勸課農桑,簡刑罰,略威儀,或載鋤耒于轺軒,或親芸獲于隴畝。

    十餘年間,石季龍再遣騎攻之,宣能得衆心,每以寡弱距守,論者以為次于祖逖、周訪。

     侃方欲使宣北事中原,會侃薨。

    後庾亮為荊州,将謀北伐,以宣為都督沔北前鋒征讨軍事、平北将軍、司州刺史、假節,鎮襄陽。

    季龍使騎七千渡沔攻之,亮遣司馬王愆期、輔國将軍毛寶救宣。

    賊三面為地窟攻城,宣募精勇,出其不意,殺傷數百,多獲铠馬,賊解圍退走。

    久之,宣遣步騎收南陽諸郡百姓沒賊者八千餘人以歸。

    庾翼代亮,欲傾國北讨,更以宣為都督司梁雍三州荊州之南陽襄陽新野南鄉四郡軍事、梁州刺史、持節,将軍如故。

    以前後功,封竟陵縣男。

     宣久在襄陽,綏撫僑舊,甚有稱績。

    庾翼遷鎮襄陽,令宣進伐石季龍将李罴,軍次丹水,為賊所敗。

    翼怒,貶宣為建威将軍,使移戍岘山。

    宣望實俱喪,兼以老疾,時南蠻校尉王愆期守江陵,以疾求代,翼以宣為鎮南将軍、南郡太守,代愆期。

    宣不得志,未之官,發憤卒。

    追贈鎮南将軍。

    戎官至新野太守。

     伊字叔夏,父景,有當世才幹,仕至侍中、丹陽尹、中領軍、護軍将軍、長社侯,伊有武幹,标悟簡率,為王濛、劉惔所知,頻參諸府軍事,累遷大司馬參軍。

    時苻堅強盛,邊鄙多虞,朝議選能距捍疆場者,乃授伊淮南太守。

    以綏禦有方,進督豫州之十二郡揚州之江西五郡軍事、建威将軍、曆陽太守,淮南如故。

    與謝玄共破賊别将王鑒、張蚝等,以功封宣城縣子,又進都督豫州諸軍事、西中郎将、豫州刺史。

    及苻堅南寇,伊與冠軍将軍謝玄、輔國将軍謝琰俱破堅于肥水,以功封永修縣侯,進号右軍将軍,賜錢百萬,袍表千端。

      伊性謙素,雖有大功,而始終不替。

    善音樂,盡一時之妙,為江左第一。

    有蔡邕柯亭笛,常自吹之。

    王徽之赴召京師,泊舟青溪側。

    素不與徽之相識。

    伊于岸上過,船中客稱伊小字曰:“此桓野王也。

    ”徽之便令人謂伊曰:“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

    ”伊是時已貴顯,素聞徽之名,便下車,踞胡床,為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時謝安女婿王國寶專利無檢行,安惡其為人,每抑制之。

    及孝武末年,嗜酒好内,而會稽王道子昏J尤甚,惟狎昵谄邪,于是國寶讒谀之計稍行于主相之間。

    而好利險诐之徒,以安功名盛極,而構會之,嫌隙遂成。

    帝召伊飲宴,安侍坐。

    帝命伊吹笛。

    伊神色無迕,即吹為一弄,乃放笛雲:“臣于筝分乃不及笛,然自足以韻合歌管,請以筝歌,并請一吹笛人。

    ”帝善其調達,乃敕禦妓奏笛。

    伊又雲:“禦府人于臣必自不合,臣有一奴,善相便串。

    ”帝彌賞其放率,乃許召之。

    奴既吹笛,伊便撫筝而歌《怨詩》曰:“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難。

    忠信事不顯,乃有見疑患。

    周旦佐文武,《金縢》功不刊。

    推心輔王政,二叔反流言。

    ”聲節慷慨,俯仰可觀。

    安泣下沾衿,乃越席而就之,捋其須曰:“使君于此不凡!”帝甚有愧色。

     伊在州十年,綏撫荒雜,甚得物情。

    桓沖卒,遷都督江州荊州十郡豫州四郡軍事、江州刺史,将軍如故,假節。

    伊到鎮,以邊境無虞,宜以寬恤為務,乃上疏以江州虛秏,加連歲不登,今餘戶有五萬六千,宜并合小縣,除諸郡逋米,移州還鎮豫章。

    诏令移州尋陽,其餘皆聽之。

    伊随宜拯撫,百姓賴焉。

    在任累年,征拜護軍将軍。

    以右軍府千人自随,配護軍府。

    卒官。

    贈右将軍,加散騎常侍,谥曰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