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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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尚謝安(子琰琰子混安兄奕奕子玄安弟萬萬弟石石兄子朗朗弟子邈 謝尚,字仁祖,豫章太守鲲之子也。

    幼有至性。

    七歲喪兄,哀恸過禮,親戚異之。

    八歲神悟夙成。

    鲲嘗攜之送客,或曰:“此兒一坐之顔回也。

    ”尚應聲答曰:“坐無尼父,焉别顔回!”席賓莫不歎異。

    十餘歲,遭父憂,丹陽尹溫峤吊之,尚号咷極哀。

    既而收涕告訴,舉止有異常童,峤甚奇之。

    及長,開率穎秀,辨悟絕倫,脫略細行,不為流俗之事。

    好衣刺文袴,諸父責之,而因自改,遂知名。

    善音樂,博綜衆藝。

    司徒王導深器之,比之王戎,常呼為“小安豐”,辟為掾。

    襲父爵鹹亭侯。

    始到府通谒,導以其有勝會,謂曰:“聞君能作鸲鹆舞,一坐傾想,甯有此理不?”尚曰:“佳。

    ”便著衣帻而舞,導令坐者撫掌擊節,尚俯仰在中,傍若無人,其率詣如此。

     轉西曹屬,時有遭亂與父母乖離,議者或以進仕理王事,婚姻繼百世,于理非嫌。

    尚議曰:“典禮之興,皆因循情理,開通弘勝。

    如運有屯夷,要當斷之以大義。

    夫無後之罪,三千所不過,今婚姻将以繼百世,崇宗緒,此固不可塞也。

    然至于天屬生離之哀,父子乖絕之痛,痛之深者,莫深于茲。

    夫以一體之小患,猶或忘思慮,損聽察,況于抱傷心之巨痛,懷忉恆之至戚,方寸既亂,豈能綜理時務哉!有心之人,決不冒榮苟進。

    冒榮苟進之疇,必非所求之旨,徒開偷薄之門而長流弊之路。

    或有執志丘園、守心不革者,猶當崇其操業以弘風尚,而況含艱履戚之人,勉之以榮貴邪?”  遷會稽王友,入補給事黃門侍郎,出為建武将軍、曆陽太守,轉督江夏義陽随三郡軍事、江夏相,将軍如故。

    時安西将軍庾翼鎮武昌,尚數詣翼咨謀軍事。

    嘗與翼共射,翼曰:“卿若破的,當以鼓吹相賞。

    ”尚應聲中之,翼即以其副鼓吹給之。

    尚為政清簡,始到官,郡府以布四十匹為尚造烏布帳。

    尚壞之,以為軍士褚襦袴。

    建元二年,诏曰:“尚往以戎戍事要,故辍黃散,以授軍旅。

    所處險要,宜崇其威望。

    今以為南中郎将,餘官如故。

    ”會庾冰薨,複以本号督豫州四郡,領江州刺史。

    俄而複轉西中郎将、督揚州之六郡諸軍事、豫州刺史、假節,鎮曆陽。

     大司馬桓溫欲有事中原,使尚率衆向壽春,進号安西将軍。

    初,苻健将張遇降尚,尚不能綏懷之。

    遇怒,據許昌叛。

    尚讨之,為遇所敗,收付廷尉。

    時康獻皇後臨朝,即尚之甥也,特令降号為建威将軍。

    初,尚之行也,使建武将軍、濮陽太守戴施據枋頭。

    會冉闵之子智與其大将蔣幹來附,複遣行人劉猗詣尚請救。

    施止猗,求傳國玺,猗歸,以告幹。

    幹謂尚已敗,慮不能救己,猶豫不許。

    施遣參軍何融率壯士百入鄴,登三台助戍,谲之曰:“今且可出玺付我。

    兇寇在外,道路梗澀,亦未敢送玺,當遣單使馳白。

    天子聞玺已在吾許,知卿等至誠,必遣重軍相救,并厚相饷。

    ”幹乃出玺付融,融赍玺馳還枋頭。

    尚遣振武将軍胡彬率騎三百迎玺緻諸京師。

    時苻健将楊平戍許昌,尚遣兵襲破之,征授給事中,賜轺車、鼓吹,戍石頭。

     永和中,拜尚書仆射,出為都督江西淮南諸軍事、前将軍、豫州刺史,給事中、仆射如故,鎮曆陽,加都督豫州揚州之五郡軍事,在任有政績。

    上表求入朝,因留京師,署仆射事。

    尋進号鎮西将軍,鎮壽陽。

    尚于是采拾樂人,并制石磬,以備太樂。

    江表有鐘石之樂,自尚始也。

     桓溫北平洛陽,上疏請尚為都督司州諸軍事。

    将鎮洛陽,以疾病不行。

    升平初,又進都督豫、冀、幽、并四州。

    病笃,征拜衛将軍,加散騎常侍,未至,卒于曆陽,時年五十。

    诏贈散騎常侍、衛将軍、開府儀同三司,谥曰簡。

     無子,從弟奕以子康襲爵,早卒。

    康弟靜複以子肅嗣,又無子。

    靜子虔以子靈佑繼鲲後。

     謝安,字安石,尚從弟也。

    父裒,太常卿。

    安年四歲時,谯郡桓彜見而歎曰:“此兒風神秀徹,後當不減王東海。

    ”及總角,神識沈敏,風宇條暢,善行書。

    弱冠,詣王蒙,清言良久,既去,蒙子修曰:“向客何如大人?”蒙曰:“此客亹亹,為來逼人。

    ”王導亦深器之。

    由是少有重名。

     初辟司徒府,除佐著作郎,并以疾辭。

    寓居會稽,與王羲之及高陽許詢、桑門支遁遊處,出則漁弋山水,入則言詠屬文,無處世意。

    揚州刺史庾冰就以安有重名,必欲緻之,累下郡縣敦逼,不得已赴召,月餘告歸。

    複除尚書郎、琅邪王友,并不起。

    吏部尚書範汪舉安為吏部郎,安以書距絕之。

    有司奏安被召,曆年不至,禁锢終身,遂栖遲東土。

    嘗往臨安山中,坐石室,臨浚谷,悠然歎曰:“此去伯夷何遠!”嘗與孫綽等泛海,風起浪湧,諸人并懼,安吟嘯自若。

    舟人以安為悅,猶去不止。

    風轉急,安徐曰:“如此将何歸邪?”舟人承言即回。

    衆鹹服其雅量。

    安雖放情丘壑,然每遊賞,必以妓女從。

    既累辟不就,簡文帝時為相,曰:“安石既與人同樂,必不得不與人同憂,召之必至。

    ”時安弟萬為西中郎将,總籓任之重。

    安雖處衡門,其名猶出萬之右,自然有公輔之望,處家常以儀範訓子弟。

    安妻,劉惔妹也,既見家門富貴,而安獨靜退,乃謂曰:“丈夫不如此也?”安掩鼻曰:“恐不免耳。

    ”及萬黜廢,安始有仕進志,時年已四十餘矣。

     征西大将軍桓溫請為司馬,将發新亭,朝士鹹送,中丞高崧戲之曰:“卿累違朝旨,高卧東山,諸人每相與言,安石不肯出,将如蒼生何!蒼生今亦将如卿何!”安甚有愧色。

    既到,溫甚喜,言生平,歡笑竟日。

    既出,溫問左右:“頗嘗見我有如此客不?”溫後詣安,值其理發。

    安性遲緩,久而方罷,使取帻。

    溫見,留之曰:“令司馬著帽進。

    ”其見重如此。

    溫當北征,會萬病卒,安投箋求歸。

    尋除吳興太守。

    在官無當時譽,去後為人所思。

    頃之征拜侍中,遷吏部尚書、中護軍。

      簡文帝疾笃,溫上疏薦安宜受顧命。

    及帝崩,溫入赴山陵,止新亭,大陳兵衛,将移晉室,呼安及王坦之,欲于坐害之。

    坦之甚懼,問計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