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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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山見何幼道、郭文舉,目擊而已,各無所言。

    時或尋書問義,不遠數千裡崎岖冒涉,期于必得,遂究覽典籍,尤好神仙導養之法。

    從祖玄,吳時學道得仙,号曰葛仙公,以其練丹秘術授弟子鄭隐。

    洪就隐學,悉得其法焉。

    後師事南海太守上黨鮑玄。

    玄亦内學,逆占将來,見洪深重之,以女妻洪。

    洪傳玄業,兼綜練醫術,凡所著撰,皆精核是非,而才章富贍。

     太安中,石冰作亂,吳興太守顧秘為義軍都督,與周?等起兵讨之,秘檄洪為将兵都尉,攻冰别率,破之,遷伏波将軍。

    冰平,洪不論功賞,徑至洛陽,欲搜求異書以廣其學。

     洪見天下已亂,欲避地南土,乃參廣州刺史嵇含軍事。

    及含遇害,遂停南土多年,征鎮檄命一無所就。

    後還鄉裡,禮辟皆不赴。

    元帝為丞相,辟為掾。

    以平賊功,賜爵關内侯。

    鹹和初,司徒導召補州主簿,轉司徒掾,遷谘議參軍。

    幹寶深相親友,薦洪才堪國史,選為散騎常侍,領大著作,洪固辭不就。

    以年老,欲練丹以祈遐壽,聞交阯出丹,求為句漏令。

    帝以洪資高,不許。

    洪曰:“非欲為榮,以有丹耳。

    ”帝從之。

    洪遂将子侄俱行。

    至廣州,刺史鄧嶽留不聽去,洪乃止羅浮山煉丹。

    嶽表補東官太守,又辭不就。

    嶽乃以洪兄子望為記室參軍。

    在山積年,優遊閑養,著述不辍。

    其自序曰: 洪體乏進趣之才,偶好無為之業。

    假令奮翅則能陵厲玄霄,騁足則能追風蹑景,猶欲戢勁翮于于鹪鷃之群,藏逸迹于跛驢之伍,豈況大塊禀我以尋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以至驽之蹇足?自蔔者審,不能者止,又豈敢力蒼蠅而慕沖天之舉,策跛鼈而追飛兔之軌;飾嫫母之笃陋,求媒陽之美談;推沙礫之賤質,索千金于和肆哉!夫僬僥之步而企及誇父之蹤,近才所以踬礙也;要離之羸而強赴扛鼎之勢,秦人所以斷筋也。

    是以望絕于榮華之途,而志安乎窮圮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蓬荜有藻棁之樂也。

    故權貴之家,雖咫尺弗從也;知道之士,雖艱遠必造也。

    考覽奇書,既不少矣,率多隐語,難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尋究,自非笃勤不能悉見也。

     道士弘博洽聞者寡,而意斷妄說者衆。

    至于時有好事者,欲有所修為,倉卒不知所從,而意之所疑又無足谘。

    今為此書,粗舉長生之理。

    其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蓋粗言較略以示一隅,冀悱憤之徒省之可以思過半矣。

    豈謂暗塞必能窮微暢遠乎,聊論其所先覺者耳。

    世儒徒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書,不但大而笑之,又将謗毀真正。

    故予所著子言黃白之事,名曰《内篇》,其餘駁難通釋,名曰《外篇》,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

    雖不足藏諸名山,且欲緘之金匮,以示識者。

     自号抱樸子,因以名書。

    其餘所著碑诔詩賦百卷,移檄章表三十卷,神仙、良吏、隐逸、集異等傳各十卷,又抄《五經》、《史》、《漢》、百家之言、方技雜事三百一十卷,《金匮藥方》一百卷,《肘後要急方》四卷。

     洪博聞深洽,江左絕倫。

    著述篇章富于班馬,又精辯玄赜,析理入微。

    後忽與嶽疏雲:“當遠行尋師,克期便發。

    ”嶽得疏,狼狽往别。

    而洪坐至日中,兀然若睡而卒,嶽至,遂不及見。

    時年八十一。

    視其顔色如生,體亦柔軟,舉屍入棺,甚輕,如空衣,世以為屍解得仙雲。

      史臣曰:景純笃志绨缃,洽聞強記,在異書而畢綜,瞻往滞而鹹釋;情源秀逸,思業高奇;襲文雅于西朝,振辭鋒于南夏,為中興才學之宗矣。

    夫語怪征神,伎成則賤,前修贻訓,鄙乎茲道。

    景純之探策定數,考往知來,邁京管于前圖,轶梓窀于遐篆。

    而宦微于世,禮薄于時,區區然寄《客傲》以申懷,斯亦伎成之累也。

    若乃大塊流形,玄天賦命,吉兇修短,定乎自然。

    雖稽象或通,而厭勝難恃,禀之有在,必也無差,自可居常待終,頹心委運,何至銜刀被發,遑遑于穢向之間哉!晚抗忠言,無救王敦之逆;初慚智免,竟斃“山宗”之謀。

    仲尼所謂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悲夫!稚川束發從師,老而忘倦。

    ?奇冊府,總百代之遺編;紀化仙都,窮九丹之秘術。

    謝浮榮而捐雜藝,賤尺寶而貴分陰,遊德栖真,超然事外。

    全生之道,其最優乎! 贊曰:景純通秀,夙振宏材。

    沈研鳥冊,洞曉龜枚。

    匪甯國釁,坐緻身災。

    稚川優洽,貧而樂道。

    載範斯文,永傳洪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