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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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也樸,救樸莫若敬。

    殷人革而修焉,敬之弊也鬼,救鬼莫若文。

    周人矯而變焉,文之弊也薄,救薄則又反之于忠。

    然則王道之反覆其無一定邪,亦所祖之不同而功業各異也?自無聖王,人散久矣。

    三代之損益,百姓之變遷,其故可得而聞邪?今将反古以救其弊,明風以蕩其穢,三代之制将何所從?太古之化有何異道?”瞻對曰:“瞻聞有國有家者,皆欲邁化隆政,以康庶績,垂歌億載,永傳于後。

    然而俗變事弊,得不随時,雖經聖哲,無以易也。

    故忠弊質野,敬失多儀。

    周鑒二王之弊,崇文以辯等差,而流遁者歸薄而無款誠,款誠之薄,則又反之于忠。

    三代相循,如水濟火,所謂随時之義,救弊之術也。

    羲皇簡樸,無為而化;後聖因承,所務或異。

    非賢聖之不同,世變使之然耳。

    今大晉闡元,聖功日隮,承天順時,九有一貫,荒服之君,莫不來同。

    然而大道既往,人變由久,謂當今之政宜去文存樸,以反其本,則兆庶漸化,太和可緻也。

    ” 又問:“在昔哲王象事備物,明堂所以崇上帝,清廟所以甯祖考,辟雍所以班禮教,太學所以講藝文,此蓋有國之盛典,為幫之大司。

    亡秦廢學,制度荒阙。

    諸儒之論,損益異物。

    漢氏遺作,居為異事,而蔡邕《月令》謂之一物。

    将何所從?”對曰:“周制明堂,所以宗其祖以配上帝,敬恭明祀,永光孝道也。

    其大數有六。

    古者聖帝明王南面而聽政,其六則以明堂為主。

    又其正中,皆雲太廟,以順天時,施行法令,宗祀養老,訓學講肄,朝諸侯而選造士,備禮辯物,一教化之由也。

    故取其宗祀之類,則曰清廟;取其正室之貌,則曰太廟;取其室,則曰太室;取其堂,則曰明堂;取其四門之學,則曰太學;取其周水圜如璧,則白璧雍。

    異名同事,其實一也。

    是以蔡邕謂之一物。

    ”  又問:“庶明亮采,故時雍穆唐;有命既集,而多士隆周。

    故《書》稱明良之歌,《易》貴金蘭之美。

    此長世所以廢興,有邦所以崇替。

    夫成功之君勤于求才,立名之士急于招世,理無世不對,而事千載恆背。

    古之興王何道而如彼?後之衰世何阙而如此?”對曰:“興隆之政務在得賢,清平之化急于拔才,故二八登庸,則百揆序;有亂十人,而天下泰。

    武丁擢傅岩之徒,周文攜渭濱之士,居之上司,委之國政,故能龍奮天衢,垂勳百代。

    先王身下白屋,搜揚仄陋,使山無扶蘇之才,野無《伐檀》之詠。

    是以化厚物感,神祇來應,翔鳳飄飖,甘露豐墜,醴泉吐液,硃草自生,萬物滋茂,日月重光,和氣四塞,大道以成;序君臣之義,敦父子之親,明夫婦之道,别長幼之宜,自九州,被八荒,海外移心,重譯入貢,頌聲穆穆,南面垂拱也。

    今貢賢之途已闿,而教學之務未廣,是以進競之志恆銳,而務學之心不修。

    若辟四門以延造士,宣五教以明令德,考績殿最,審其優劣,厝之百僚,置之群司,使調物度宜,節宣國典,必協濟康哉,符契往代,明良來應,金蘭複存也。

    ” 又問:“昔唐虞垂五刑之教,周公明四罪之制,故世歎清問而時歌緝熙。

    奸宄既殷,法物滋有。

    叔世崇三辟之文,暴秦加族誅之律,淫刑淪胥,虐濫已甚。

    漢魏遵承,因而弗革。

    亦由險泰不同,而救世異術,不得已而用之故也。

    寬克之中,将何立而可?族誅之法足為永制與不?”對曰:“二儀分則兆庶生,兆庶生則利害作。

    利害之作,有由而然也。

    太古之時,化道德之教,賤勇力而貴仁義。

    仁義貴則強不陵弱,衆不暴寡。

    三皇結繩而天下泰,非惟象刑緝熙而已也。

    且太古知法,所以遠獄。

    及其末,不失有罪,是以獄用彌繁,而人彌暴,法令滋章,盜賊多有。

    《書》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

    ’叔世道衰,既興三辟,而文公之弊,又加族誅,淫刑淪胥,感傷和氣,化染後代,不能變改。

    故漢祖指麾而六合響應,魏承漢末,因而未革,将以俗變由久,權時之宜也。

    今四海一統,人思反本,漸尚簡樸,則貪夫不競;尊賢黜否,則不仁者遠。

    爾則斟參夷之刑,除族誅之律,品物各順其生,緝熙異世而偕也。

    ”  又問曰:“夫五行疊代,陰陽相須,二儀所以隗育,四時所以化生。

    《易》稱‘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形象之作,相須之道也。

    若陰陽不調,則大數不得不否;一氣偏廢,則萬物不得獨成。

    此應同之至驗,不偏之明證也。

    今有溫泉而無寒火,其故何也?思聞辯之,以釋不同之理。

    ”對曰:“蓋聞陰陽升降,山澤通氣,初九純卦,潛龍勿用,泉源所托,其溫宜也。

    若夫水潤下,火炎上,剛柔燥濕,自然之性,故陽動而外,陰靜而内。

    内性柔弱,以含容為質;外動剛直,以外接為用。

    是以金水之明内鑒,火日之光外輝,剛施柔受,陽勝陰伏。

    水之受溫,含容之性也。

    ” 又問曰:“夫窮神知化,才之盡稱;備物緻用,功之極目。

    以之為政,則黃羲之規可踵;以之革亂,則玄古之風可紹。

    然而唐虞密皇人之闊綱,夏殷繁帝者之約法,機心起而日進,淳德往而莫返。

    豈太樸一離,理不可振,将聖人之道稍有降殺邪?”對曰:“政因時以興,機随物而動,故聖王究窮通之源,審始終之理,适時之宜,期于濟世。

    皇代質樸,禍難不作,結繩為信,人知所守。

    大道既離,智惠擾物,夷險不同,否泰異數,故唐虞密皇人之綱,夏殷繁帝者之法,皆廢興有由,輕重以節,此窮神之道,知化之術,随時之宜,非有降殺也。

    ” 永康初,州又舉寒素,大司馬辟東閣祭酒。

    其年,除鄢陵公國相,不之官。

    明年,左降松滋侯相。

    太安中,棄官歸家,與顧榮等共誅陳敏,語在榮傳。

     召拜尚書郎,與榮同赴洛,在途共論《易》太極。

    榮曰:“太極者,蓋謂混沌之時曚昧未分,日月含其輝,八卦隐其神,天地混其體,聖人藏其身。

    然後廓然既變,清濁乃陳,二儀著象,陰陽交泰,萬物始萌,六合闿拓。

    《老子》雲‘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誠《易》之太極也。

    而王氏雲‘太極天地’,愚謂末當。

    夫兩儀之謂,以體為稱,則是天地;以氣為名,則名陰陽。

    今若謂太極為天地,則是天地自生,無生天地者也。

    《老子》又雲‘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以資始沖氣以為和。

    原元氣之本,求天地之根,恐宜以此為準也。

    ”瞻曰:“昔疱犧畫八卦,陰陽之理盡矣。

    文王、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