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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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入涢中,部将張奕将貳于侃,詭說曰:“賊至而動,衆必不可。

    ”侃惑之而不進。

    無何,賊至,果為所敗。

    賊鈎侃所乘艦,侃窘急,走入小船。

    硃伺力戰,僅而獲免。

    張奕竟奔于賊。

    侃坐免官。

    王敦表以侃白衣領職。

      侃複率周訪等進軍人湘,使都尉楊舉為先驅,擊杜弢,大破之,屯兵于城西。

    侃之佐史辭詣王敦曰:“州将陶使君孤根特立,從微至著,忠允之功,所在有效。

    出佐南夏,輔翼劉征南,前遇張昌,後屬陳敏,侃以偏旅,獨當大寇,無征不克,群醜破滅。

    近者王如亂北,杜弢跨南,二征奔走,一州星馳,其餘郡縣,所在土崩。

    侃招攜以禮,懷遠以德,子來之衆,前後累至。

    奉承指授,獨守危厄,人往不動,人離不散。

    往年董督,徑造湘城,志陵雲霄,神機獨斷。

    徒以軍少糧懸,不果獻捷。

    然杜弢懾懼,來還夏口,未經信宿,建平流人迎賊俱叛。

    侃即回軍溯流,芟夷醜類,至使西門不鍵,華圻無虞者,侃之功也。

    明将軍愍此荊楚,救命塗炭,使侃統領窮殘之餘,寒者衣之,饑者食之,比屋相慶,有若挾纩。

    江濱孤危,地非重險,非可單軍獨能保固,故移就高莋,以避其沖。

    賊輕易先至,大衆在後,侃距戰經日,殺其名帥。

    賊尋犬羊相結,并力來攻,侃以忠臣之節,義無退顧,被堅執銳,身當戎行,将士奮擊,莫不用命。

    當時死者不可勝數。

    賊衆參伍,更息更戰。

    侃以孤軍一隊,力不獨禦,量宜取全,以俟後舉。

    而主者責侃,重加黜削。

    侃性謙沖,功成身退,今奉還所受,唯恐稽遲。

    然某等區區,實恐理失于内,事敗于外,豪厘之差,将緻千裡,使荊蠻乖離,西嵎不守,脣亡齒寒,侵逼無限也。

    ”敦于是奏複侃官。

     韬将王貢精卒三千,出武陵江,誘五溪夷,以舟師斷官運,徑向武昌。

    侃使鄭攀及伏波将軍陶延夜趣巴陵,潛師掩其不備,大破之,斬千餘級,降萬餘口。

    貢遁還湘城。

    賊中離阻,杜弢遂疑張奕而殺之,衆情益懼,降者滋多。

    王貢複挑戰,侃遙謂之曰:“杜弢為益州吏,盜用庫錢,父死不奔喪。

    卿本佳人,何為随之也?天下甯有白頭賊乎!”貢初橫腳馬上,侃言訖,貢斂容下腳,辭色甚順。

    侃知其可動,複令谕之,截發為信,貢遂來降。

    而韬敗走。

    進克長沙,獲其将毛寶、高寶、梁堪而還。

      王敦深忌侃功。

    将還江陵,欲詣敦别,皇甫方回及硃伺等谏,以為不可。

    侃不從。

    敦果留侃不遣,左轉廣州刺史、平越中郎将,以王廣為荊州。

    侃之佐吏将士詣敦請留侃。

    敦怒,不許。

    侃将鄭攀、蘇溫、馬俊等不欲南行,遂西迎杜曾以距暠。

    敦意攀承侃風旨,被甲持矛,将殺侃,出而複回者數四。

    侃正色曰:“使君之雄斷,當裁天下,何此不決乎!”因起如廁。

    谘議參軍梅陶、長史陳頒言于敦曰:“周訪與侃親姻,如左右手,安有斷人左手而右手不應者乎!”敦意遂解,于是設盛馔以餞之。

    侃便夜發。

    敦引其子瞻參軍。

    侃既達豫章,見周訪,流涕曰:“非卿外援,我殆不免!”侃因進至始興。

     先是,廣州人背刺史郭讷,迎長沙人王機為刺史。

    機複遣使詣王敦,乞為交州。

    敦從之,而機未發。

    會杜弘據臨賀,因機乞降,勸弘取廣州,弘遂與溫邵及交州秀才劉沈俱謀反。

    或勸侃且住始興,觀察形勢。

    侃不聽,直至廣州。

    弘遣使僞降。

    侃知其詐,先于封口起發石車。

    俄而弘率輕兵而至,知侃有備,乃退。

    侃追擊破之,執劉沈于小桂。

    又遣部将許高讨機,斬之,傳首京都。

    諸将皆請乘勝擊溫邵,侃笑曰:“吾威名已著,何事遣兵,但一函紙自足耳。

    ”于是下書谕之。

    邵懼而走,追獲于始興。

    以功封柴桑侯,食邑四千戶。

     侃在州無事,辄朝運百甓于齋外,暮運于齋内。

    人問其故,答曰:“吾方緻力中原,過爾優逸,恐不堪事。

    ”其勵志勤力,皆此類也。

     太興初,進号平南将軍,尋加都督交州軍事。

    及王敦舉兵反,诏侃以本官領江州刺史,尋轉都督、湘州刺史。

    敦得志,上侃複本職,加散騎常侍。

    時交州刺史王諒為賊梁碩所陷,侃遣将高寶進擊平之。

    以侃領交州刺史。

    錄前後功,封次子夏為都亭侯,進号征南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

    及王敦平,遷都督荊、雍、益、梁州諸軍事,領護南蠻校尉、征西大将軍、荊州刺史,餘如故。

    楚郢士女莫不相慶。

      侃性聰敏,勤于吏職,恭而近禮,愛好人倫。

    終日斂膝危坐,阃外多事,千緒萬端,罔有遺漏。

    遠近書疏,莫不手答,筆翰如流,未嘗壅滞。

    引接疏遠,門無停客。

    常語人曰:“大禹聖者,乃惜寸陰,至于衆人,當惜分陰,豈可逸遊荒醉,生無益于時,死無聞于後,是自棄也。

    ”諸參佐或以談戲廢事者,乃命取其酒器、蒱博之具,悉投之于江,吏将則加鞭撲,曰:“樗蒱者,牧豬奴戲耳!《老》《莊》浮華,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

    君子當正其衣冠,攝其威儀,何有亂頭養望自謂宏達邪!”有奉饋者,皆問其所由。

    若力作所緻,雖微必喜,慰賜參倍;若非理得之,則切厲诃辱,還其所饋。

    嘗出遊,見人持一把未熟稻,侃問:“用此何為?”人雲:“行道所見,聊取之耳。

    ”侃大怒曰:“汝既不田,而戲賊人稻!”執而鞭之。

    是以百姓勤于農殖,家給人足。

    時造船,木屑及竹頭悉令舉掌之,鹹不解所以。

    後正會,積雪始晴,聽事前餘雪猶濕,于是以屑布地。

    及桓溫伐蜀,又以侃所貯竹頭作丁裝船。

    其綜理微密,皆此類也。

      暨蘇峻作逆,京都不守,侃子瞻為賊所害,平南将軍溫峤要侃同赴朝廷。

    初,明帝崩,侃不在顧命之列,深以為恨,答峤曰:“吾疆場外将,不敢越局。

    ”峤固請之,因推為盟主。

    侃乃遣督護龔登率衆赴峤,而又追回。

    峤以峻殺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