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啟外釁胡人南下定内禅上皇東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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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臣庶,并許直言極谏,推誠以待,鹹使聞知! 草诏既成,呈與徽宗。

    徽宗略閱一周,便道:“朕已不吝改過,可将此诏頒行。

    ”虛中又請出宮人,罷道官,及大晟府行幸局,暨諸局務,徽宗一一照準。

    并命虛中為河北、河東路宣谕使,召諸軍入援。

    急時抱佛腳,已來不及了。

    虛中乃檄熙河經略使姚古,秦鳳經略使種師中,領兵入衛。

    怎奈遠水難救近火,宮廷内外,時聞寇警,一日數驚。

    金兵尚未過河,宋廷已經自亂,如何拒敵?徽宗意欲東奔,令太子留守。

    太常少卿李綱,語給事中吳敏道:“諸君出牧,想是為留守起見,但敵勢猖獗,兩河危急,非把大位傳與太子,恐不足号召四方。

    ”也是下策。

    敏答道:“内禅恐非易事,不如奏請太子監國罷!”綱又道:“唐肅宗靈武事,不建号不足複邦,惟當時不由父命,因緻贻譏,今上聰明仁恕,公何不入内奏聞?”敏欣然允諾。

    翌日,即将綱言入奏。

    徽宗召綱面議,綱刺臂流血,書成數語,進呈徽宗。

    徽宗看是血書,不禁感動,但見書中寫道: 皇太子監國,禮之常也。

    今大敵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間,猶守常禮可乎?名分不正而當大權,何以号召天下,期成功于萬一哉?若假皇太子以位号,使為陛下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悍敵,則天下可保矣。

    臣李綱刺血上言。

     閱畢,徽宗已決意内禅,越日視朝,親書“傳位東宮”四字,付與蔡攸。

    攸不便多言,便令學士草诏,禅位太子桓,自稱道君皇帝。

    退朝後,诏太子入禁中。

    太子進見,涕泣固辭。

    徽宗不許,乃即位,禦垂拱殿,是為欽宗。

    禮成,命少宰李邦彥為龍德宮使,進蔡攸為太保,吳敏為門下侍郎,俱兼龍德宮副使。

    尊奉徽宗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退居龍德宮。

    皇後鄭氏為道君太上皇後,遷居甯德宮,稱甯德太後。

    立皇後朱氏。

    後系武康軍節度使朱伯材女,曾冊為皇太子妃,至是正位中宮,追封後父伯材為恩平郡王,授李綱兵部侍郎,耿南簽書樞密院事。

    遣給事中李邺赴金軍,報告内禅,且請修好。

    幹離不遣還李邺,即欲北歸,郭藥師道:“南朝未必有備,何妨進行!”壞盡天良。

    幹離不從藥師議,遂進陷信德府,驅軍而南,寇氛為之益熾。

    太學生陳東率諸生上書,大略說是: 今日之事,蔡京壞亂于前,梁師成陰賊于内,李彥斂怨于西北,朱勔聚怨于東南,王黼、童貫又從而結怨于遼;金創開邊隙,使天下大勢,危如絲發,此六賊者,異名同罪,伏願陛下禽此六賊,肆諸市朝,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是書呈入,時已殘臘,欽宗正準備改元,一時無暇計及。

    去惡不急,已知欽宗之無能為。

    越年,為靖康元年正月朔日,受群臣朝賀,退詣龍德宮,朝賀太上皇。

    國且不保,還要甚麼禮儀?诏中外臣庶,直言得失。

    李邦彥從中主事,遇有急報,方準群臣進言,稍緩即陰加沮抑。

    當時有“城門閉,言路開,城門開,言路閉”的傳聞。

    忽聞金幹離不攻克相、浚二州,梁方平所領禁軍,大潰黎陽,河北、河東制置副使何灌,退保滑州,宋廷惶急得很。

    那班誤國奸臣,先捆載行李,收拾私财,載運嬌妻美妾,愛子寵孫,一古腦兒出走。

    第一個要算王黼,逃得最快,第二個就是蔡京,盡室南行。

    連太上皇也準備行囊,要想東奔了。

    攪得這副田地,想走到哪裡去? 吳敏、李綱請誅王黼等,以申國法,欽宗乃貶黼官,竄置永州,潛命開封府聶昌,遣武士殺黼。

    黼至雍邱南,借宿民家,被武士追及,枭首而歸。

    李彥賜死,籍沒家産。

    朱勔放歸田裡。

    在欽宗的意思,也算從谏如流,懲惡勸善,無如人心已去,無可挽回。

    金兵馳至河濱,河南守橋的兵士,望見金兵旗幟,即毀橋遠飏。

    金兵取小舟渡河,無複隊伍,騎卒渡了五日,又渡步兵,并不見有南軍,前去攔截。

    金兵俱大笑道:“南朝可謂無人。

    若用一二千人守河,我等怎得安渡哩?”至渡河已畢,遂進攻滑州,何灌又望風奔還。

    這消息傳入宮廷,太上皇急命東行,當命蔡攸為上皇行宮使,宇文粹中為副,奉上皇出都,童貫率勝捷軍随去。

    看官道什麼叫作勝捷軍,貫在陝西時,曾募長大少年,作為親軍,數達萬人,錫名勝捷軍?可改名敗逃軍。

    至是随上皇東行,名為護跸,實是自護。

    上皇過浮橋,衛士攀望悲号,貫惟恐前行不速,為寇所及,遂命勝捷軍射退衛士,向亳州進發。

    還有徽宗幸臣高俅,亦随了同去。

    正是: 禍已臨頭猶作惡,法當肆市豈能逃? 上皇既去,都中尚留着欽宗,頓時議守議走,紛紛不一。

     究竟如何處置,請試閱下回續詳。

     狃小利而忘大禍,常人且不可,況一國之主乎?張彀請降,即宋未與金通和,猶不宜納,傳所謂得一夫,失一國,與惡而棄好,非謀也。

    徽宗乃貪小失大,即行納降,至責言既至,仍函彀首以畀金,既失鄰國之歡,複懈降人之體,禍已兆矣。

    迨索糧不與,更激金怒,此時不亟籌守禦,尚且觀芝醉酒,沉湎不治,甚至天變儆于上,人異現于下,而彼昏不知,酣嬉如故,是欲不亡得乎?金兵南下,兩河遽失,轉欲卸責于其子,而東奔避敵,天下恐未有驕奢淫縱,而可彀免禍難者也。

    故亡北宋者,實為徽宗,而欽宗猶可恕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