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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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答,半晌乃睜眸,看着鄉尊道:“幸有餘年,寬心忏釋。

    ”鄉尊聽了,深服教旨。

    後有說寬之一字,真為享福延年之道。

    因成五言八句,說道:奉職為天吏,惟情法兩端。

     徇情壞國法,執法又傷寬。

     甯使一家哭,從教諸路歡。

     盛朝有良吏,萬代做寬官。

     這一首詩,豈是說居官的沒奈何遵守王章,剿除惡孽,到了個絲毫不假借?莫說親戚朋友犯了國法,逆這天理,他隻認得國法,哪裡認得私情!便是弟男子侄,也說不得,他把那面皮一轉,典正五刑。

    雖然潔己秉公,較那徇私賣法的,忠奸不等。

    卻隻是瞽叟殺人,臯陶執法,大舜為天子,也說不得棄國竊負而逃。

    這大孝就是寬德,為官的若不寬,隻怕下情有說不出來的情節,被這一嚴苦惱,有D誤不知,犯了罪過。

    偶然遺失了上官事物,被這一嚴畏怕,送了殘生。

    為國催科,奸頑可恨,置之死地何惜?然就中甯無真情困乏,剜肉莫措的,妻子号饑哀寒不忍,又當比較遭刑,這也是一嚴之過。

    若有循良,甯甘殿較,認催科之拙,願撫育之勞。

    少緩五刑,一從德勸,上不損傷國課,下不坑陷民生。

    那敲梆子念菩薩,哪裡尋這現在活佛?隻為這寬以居官,報應不獨子孫昌盛,偏就感動天地,早澇不生,民皆豐稔,個個念恩,粜谷完租,到底還是居上以寬之報。

     卻說國度中一人,名叫做高尚志。

    這人年僅四十,人稱他為強仕郎。

    怎叫這個诨名?隻為上古之人,風俗淳厚,以年少登仕為大不幸。

    但家居修德立業,到了四十歲,不肯出仕。

    征聘目下,不得已方才出仕,這叫做強仕。

    那裡似今世,垂髫便想為官。

    不如意便外人笑、自己惱,風俗非古,殊為可歎。

    這尚志一日閑坐家中,忽然裡老來報,道:“地方長官親臨拜你。

    ”尚志驚異道:“我小子德薄家微,豈敢長官枉顧?”正然懷疑,卻隻見驺從引導登門。

    尚志忙出迎接,隻見長官下馬,到得堂中。

    看那長官怎生模樣:冠冕通南國,賢良俨上台。

     手中捧令旨,特為薦賢來。

     官長與高尚志相見,卻以賓主之禮款待。

    尚志謙遜說道:“小人系白衣賤士,安敢與長官抗禮?”官長道:“吾為敬賢而來,薦才而至。

    足下若就了聘,隻恐尊貴加吾一等。

    ”尚志隻得以賓主之禮相接,官長便出那手中令旨,薦他出仕。

    尚志哪裡肯接令旨?官長叫左右捧過冠冕來,尚志看也不看,往屋内叫一聲:“老婆,緊閉了中門。

    ”他卻往後圍牆上爬過去,一直往東邊走了。

    這官長坐在堂中,久等不見主人出來,叫左右擊中堂後門,隻聽得其妻答道:“尚志逾後圍牆走去了。

    ”官長聽得歎道:“這個方稱得高士。

    我居此方為宰三年,例有舉薦。

    細訪此人賢能,特請令旨薦他,他卻逃避不肯出仕。

    我想,三年前到此任時,便有囑托我薦的,如今薦書,說趙家子有才能,錢家男有智略,盈案累牍,薦例不過一人,仰望的不知多少。

    我居清朝一個官長,若舉薦了一個賢良方正的,一則盡了我職份,不緻誤國;一則造福了地方,不緻害民。

    我若舉薦了一個虛名假譽的,不但誤國害民,抑且壞了我的功名心術。

    如今說不得甯違了例限,甘受降罰,決不輕易薦剡,失了賢人。

    ”一面叫人訪尋尚志去向,一面密訪野有隐士高賢,按下不提。

     且說尚志爬過圍牆,一直望東走來,也不曾帶得些路費,也不問個前途虛實,信着腳步走來,卻是一派荒沙海岸。

    舉目無一個人家,回頭又迷失來路,腹中饑餒。

    看看紅日沉西,乃席地而坐,自嗟自歎起來,說道:“我也精精忽略,不曾思想,隻為立意辭薦,懶出為官,怕居官之賢勞,不如藏修之自逸;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