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關燈
才疏折獄,緻小民之遭冤;慮催科計拙,使公家有逋負;思小民之易雪,想上天之難欺。

    為此逃名到如今,做個有家難奔,無處安身。

    ”正嗟歎,隻見一個白頭老叟執杖而來,近前看着尚志道:“呀,漢子,你自何來?此時日暮,三十餘程并無人煙住所,尚然不趕路途,卻還坐在此地。

    ”尚志聽得,忙問道:“老尊長,據你說來,你難道沒個住處?你如今到哪裡去?小子便随着你借一宿,天早再找尋舊路回家。

    ”老叟道:“我家不遠,卻也淺窄,沒間房屋安你。

    又家貧無一碗飯食你吃。

    可憐你一個寬宏大量的賢人,甘貧守份的善士,在這逆旅窮途,忍饑受餓,心甚不忍。

    也罷,也罷。

    你随着我來,看你的造化,待我尋些飯食你吃。

    ”說罷前走。

    尚志隻得随着老叟走了半裡之路,隻見那沙阜高處,一個小廟兒,高不過三尺,闊不過兩步。

    老叟往裡一鑽,忽然不見。

    尚志近前一看,卻是個正神畫像,形容與老叟一般。

    尚志看那小廟兒,乃是邊海人家設立的,乃忖道:“空僻處所,既有個廟宇,附近定有個人家。

    ”乃四望遠沙,哪裡有個人煙去處?天色已晚,隻得向廟前拜了一拜,說道:“我高尚志感蒙指引,到此又顯示神靈,隻得在廟前借地存宿一宵,仰祈默佑一二。

    ”祝罷,卧于廟前。

     話分兩頭,果然離廟前兩裡,有一村鄉,名喚潑婦鄉,居中一個人家,男子诨名就叫做畏潑。

    這人娶了一妻一妾,妻性悍妒,妾貌妖娆。

    這畏潑也隻因多了這兩斛谷子,惹了這一場煩惱。

    卻說他家畜一怪犬,善變人形。

    一日,有個親戚名叫曲清,到他家來辭,往外方貿易。

    這曲清見他妾貌,遂動了個淫心。

    哪知世人心術關乎禍福,這人淫心一動,便見于言貌。

    那作怪的犬看見,待曲清辭去外方,他卻變了他的容貌,潛躲在房中,隻待空閑,便要調戲其妾。

    卻不知畏潑之妻妒夫愛妾,暗買毒藥,置在飯食之内,送與妾食。

    這妾放在房中未食,怪犬不知其毒,偷出吃盡。

    這毒發作,犬變人形未改,遂斃于房。

    卻好鄰有一婦與其妾不睦,見了大叫起來。

    畏潑妻妾方在廚房,走近來看,隻見卻是這曲清形容。

    鄰婦口聲隻叫毒殺了奸夫。

    其妻明知毒飯食妾,料是誤殺其親,卻又恨親來奸夫妾。

    大家齊吵,妾隻叫冤,頃刻夫回,見了痛恨其妾。

    隻得求鄰婦莫言,在後園挖坑,把犬變的曲清埋了,遂把妾打罵一番,送回娘家。

    這妾含冤飲恨,何處申冤?鄰婦要彰妾醜,遂說于曲清父兄。

    其父信實,道:“原來其子辭往外方貿易是假,原來藏奸潑妾。

    ”乃具詞裡老官長,尚未鞫審。

     卻說這曲清離家出外,走了百裡,到得海潮庵門前經過,隻見往來善信出入,他也随喜進到殿上。

    但見:彩幡高挂,鐘鼓齊鳴,兩廊僧衆誦經文,幾個沙彌供灑掃。

    點燭燒香,滿堂善信;迎來送往,一派僧人。

    看那香煙缥缈通三界,但見寶燭光明照十方。

     曲清不覺走入靜室之外,見副師三位比衆僧不同。

    許多冠裳善信,坐在室外講談,他也坐在旁邊。

    隻見副師見了問道:“善信何處來的?看你行色匆匆,卻有一件隐情見于面貌,此情非善,卻是一種未改之惡。

    此惡一着,定有冤愆之禍。

    ”曲清哪得知道,隻是低頭細想。

    旁坐有一善信問道:“聖師,你看了這位面色,如何就知是未改之惡?”副師道:“人孰無惡?一舉意非理,即有鑒察之神鼓筆詳注,以定報應。

    若是改悔,即營銷除。

    這惡意銷除在心,容顔便征在外。

    那未改的容顔比那既改的形狀卻也不同,萬分古怪,他人不識,惟有僧知。

    ”曲清乃問道:“師父,你僧如何知道?”副師道:“我等前以理知,後以神知。

    ”卻是何知,下回自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