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犬儒學派與懷疑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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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說中最好的東西傳到了斯多葛主義裡面來,而斯多葛主義則是一種更為完備和更加圓通的哲學。

     懷疑主義之成為一種學派的學說最初是由皮浪提倡的,皮浪參加過亞曆山大的軍隊,并且随軍遠征過印度。

    看起來這使他發生了濃厚的旅行興趣;他的餘年是在他的故鄉愛裡斯城度過的,公元前275年他死在這裡。

    除了對于以往的各種懷疑加以一定的系統化與形式化而外,他的學說裡并沒有多少新東西。

    對于感官的懷疑是從很早以來就一直在困惱着希臘哲學家的;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些象巴門尼德和柏拉圖那樣否認知覺的認識價值的人們,他們還把他們的否定當做是宣揚知識上的教條主義的一種好機會。

    智者們,特别是普羅泰戈拉和高爾吉亞,曾經被感官知覺的模糊及其顯著的矛盾而引到了一種有似于休谟的主觀主義。

    皮浪似乎(因為他很聰明地沒有寫過任何書)在對感官的懷疑主義之外,又加上了道德的與邏輯的懷疑主義。

    據說他主張絕不可能有任何合理的理由,使人去選擇某一種行為途徑而不選擇另外的一種。

    在實踐上,這就意味着一個人無論住在哪個國家裡,都是順從着那裡的風俗的。

    一個近代的信徒會在禮拜日到教堂去,并且奉行正确的跪拜儀式,而不必具有任何被人認為是足以激發這些行動的宗教信仰。

    古代的懷疑主義者奉行着全套的異教宗教儀節,有時候甚至于他們本人就是祭司;他們的懷疑主義向他們保證了這種行為不可能被證明是錯誤的,而他們的常識感(這種常識感比他們的哲學更經久)又向他們保證了這樣做是便當的。

     懷疑主義自然地會打動許多不很哲學的頭腦。

    人們看到了各派之間的分歧以及他們之間的争論的尖銳,于是便斷定大家全都一樣地自命為具有實際上是并不可能獲得的知識。

    懷疑主義是懶人的一種安慰,因為它證明了愚昧無知的人和有名的學者是一樣的有智慧。

    對于那些氣質上要求着一種福音的人來說,它可能似乎是不能令人滿意的;但是正象希臘化時期的每一種學說一樣,它本身就成為了一付解憂劑而受人歡迎。

    為什麼要憂慮未來呢?未來完全是無從捉摸的。

    你不妨享受目前;“未來的一切都還無從把握”。

    因為這些原因,懷疑主義在一般人中就享有了相當的成功。

     應該指出,懷疑主義作為一種哲學來說,并不僅僅是懷疑而已,并且還可以稱之為是武斷的懷疑。

    科學家說:“我以為它是如此如此,但是我不能确定”。

    具有知識好奇心的人說:“我不知道它是怎樣的,但是我希望能弄明白”。

    哲學的懷疑主義者則說:“沒有人知道,也永遠不可能有人知道”。

    正是這種教條主義的成份,便使得懷疑主義的體系有了弱點。

    懷疑主義者當然否認他們武斷地肯定了知識的不可能性,但是他們的否認卻是不大能令人信服的。

     然而,皮浪的弟子蒂孟提出了一種理智上的論證,這種論證從希臘邏輯的立場來說是很難于答覆的。

    希臘人所承認的唯一邏輯是演繹的邏輯,而一切演繹都得象歐幾裡德那樣,必須是從公認為自明的普遍原則出發。

    但蒂孟否認有任何找得出這種原則來的可能性。

    所以一切就都得靠着另外的某種東西來證明了;于是一切的論證要末便是循環的,要末便是系在空虛無物上面的一條無窮無盡的鍊鎖。

    而這兩種情形無論哪一種,都不能證明任何東西。

    我們可以看到,這種論證就砍中了統治着整個中世紀的亞裡士多德哲學的根本。

     在我們今天被那些并不是完全懷疑的人們所宣揚的某些形式的懷疑主義,對于古代的懷疑派并不曾出現過。

    他們并不懷疑現象,也不疑問那些他們認為是僅隻表示我們所直接知道的有關現象的命題。

    蒂孟大部分的著作都已佚失了,但他現存的兩句話可以說明這一點。

    一句是說:“現象永遠是有效的”。

    另一句是說:“蜜是甜的,我決不肯定;蜜看來是甜的,我完全承認。

    ”①一個近代的懷疑主義者會指出,現象僅僅是出現,它既不有效也不無效;有效或無效的必須是一個陳述;但并沒有一種陳述能夠和現象聯系得如此之密切,以緻于不可能有虛假。

    由于同樣的理由,他也會說“蜜看來是甜的”這一陳述僅僅是高度或然的,而不是絕對确實可靠的。

     ①轉引自愛德文·比萬:《斯多葛派與懷疑派》,第126頁。

     在某些方面,蒂孟的學說非常有似于休谟的學說。

    他認為某些從未被人觀察到的東西——例如原子——就不能有效地被我們所推知;當兩種現象屢屢被我們觀察到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從一個推知另一個。

     蒂孟在他悠長的一生的晚年就住在雅典,并于公元前235年死于雅典。

    随着他的死,皮浪的學派作為一個學派就告結束了;但是他的學說——說來似乎很奇怪——多少經過了改造之後,卻被代表柏拉圖傳統的學園接受過來了。

     造成這一驚人的哲學革命的人是與蒂孟同時代的人阿塞西勞斯,他大約老死于公元前240年。

    大多數人所接受于柏拉圖的乃是信仰一個超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