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亞裡士多德的形而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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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的區别相聯系着的。

    單單質料就被想成是形式的一種潛能;某一事物在變化以後要比在變化以前具有更多的形式,在這種意義上一切變化就都是我們會稱之為“演化”的那種東西。

    凡是具有更多的形式的,則被認為是更“現實的”。

    神是純形式與純現實;因此神就不能有變化。

    我們可以看出這種學說乃是樂觀主義的與目的論的:在這種學說裡,整個宇宙以及宇宙中的萬物都在朝向某種不斷地變得比過去更為美好的事物而發展着。

     潛能這一概念在某些方面是非常便當的,隻須我們在使用它時能夠把我們的表述翻譯成為不包括這一概念在内的一種形式。

    “一塊大理石是一座潛在的雕像”,這就是說,“從一塊大理石裡經過适當的加工就可以産生出來一座雕像”。

    但是當潛能用來作為一種根本的不可簡化的概念時,它就往往隐蔽着思想的混亂了。

    亞裡士多德對它的應用是他體系中的缺點之一。

     亞裡士多德的神學是很有趣的,并且和他的形而上學的其餘部分有着密切的聯系,——的确“神學”乃是他用以稱呼我們叫做“形而上學”的那種東西的名字之一。

    (我們所知道以形而上學命名的那本書,亞裡士多德本人并不是那樣稱呼它的。

    ) 他說有三種實質:即,一種是可感覺的又可毀滅的,一種是可感覺的但不可毀滅的,再一種是既不可感覺的又不可毀滅的。

    第一類包括植物和動物,第二類包括天體(亞裡士多德相信它們除了運動而外是沒有變化的),第三類包括人的理性的靈魂以及神。

     證明神的主要論據就是最初因:必須有某種事物産生運動,而這種事物的本身必須是不動的,是永恒的,是實質和現實。

    亞裡士多德說,欲望的對象與思想的對象就以這種方式造成了運動,而它們本身則是不動的。

    從而神就由于被愛而産生了運動,然而其他一切運動的原因則都是由于其本身在運動着而起作用的(好象一個台球那樣)。

    神是純粹的思想;因為思想是最好的東西。

    “生命也屬于神,因為思想的現實就是生命,而神就是那種現實;而神的自我依存的現實就是最好的永恒的生命。

    因此我們說神是一個永恒的最好的生物,從而永恒不斷的生命與延續就都屬于神;因為這就是神”。

    (1072b) “由以上所說的就可以明白,有一種既永恒又不動并且獨立于可感覺的事物之外的實質。

    也已經證明了這種實質不能有任何大小,而是既不包含許多部分,又是不可分割的。

    ……并且也已經證明了它是無感覺的、不可移動的;因為其他一切的變化都必須先有位置的變化”。

    (1073a) 神并不具備基督教的神明的那些屬性,因為除了完美(亦即神自身)而外若再想到任何别的東西,就會有損于神的完美性了。

    “它自身必定就是神聖的思想在思想着(因為它是萬物中最優異的),而它的思想就是對思想的思想”(1074b)。

    我們必須推論說,神并不知道我們這個地上世界的存在。

    亞裡士多德也象斯賓諾莎一樣堅持說,盡管人必須愛神,但是神要愛人卻是不可能的事。

     神不能定義為“唯一不動的推動者”。

    反之,天文學的研究得到的結論是有四十七個或五十五個不動的推動者(1074a)。

    這些不動的推動者與神的關系并沒有說明白;的确,最自然的解釋應該是有四十七個或五十五個神。

    因為在上述論神的一段話之後,亞裡士多德又繼續說:“我們絕不能忽略這個問題,不管我們是設想隻有一個這樣的實質還是不止一個”,緊接着他就談到那個得出了四十七個或五十五個不動的推動者的論證。

     不動的推動者這一概念,是一個難于理解的概念。

    對于一個近代人的頭腦說來,一種變化的原因似乎必須是在此以前的另一個變化;并且宇宙若曾完全靜止的話,那末宇宙就會永遠都是靜止的。

    要了解亞裡士多德的意思,我們就必須談到亞裡士多德關于原因的說法。

    按照他的說法,有四種原因;它們分别地叫做質料因、形式因、動力因和目的因。

    讓我們再舉那個塑像的人為例。

    雕像的質料因就是大理石,形式因就是要塑造的這座像的本質,動力因就是鑿子與大理石相接觸,而目的因就是雕刻家心目中的目的。

    在近代的術語裡,“因”這個字是隻限于動力因的。

    不動的推動者可以看作是一種目的因:它為變化提供了一個目的,而那本質上就是朝着與神相似的一種演化。

     我說過亞裡士多德并不是宗教氣質很深厚的,不過這話隻有部分的真确。

    我們也許可以多少是很随便地把他的宗教這一面解說如下: 神作為純粹思想、幸福、完全的自我實現,是永恒存在的,并沒有任何未曾實現的目的。

    反之,感覺世界則是不完美的,但它有生命、欲念、屬于不完美那類的思想以及熱望。

    一切生物都在多少不同的程度上察覺到神,并且是被對神的敬愛所推動而行動着的。

    這樣,神就是一切活動的目的因。

    變化就在于賦予質料以形式,但當其涉及到可感覺的事物時,則始終有一種質料作為下層基礎。

    惟有神才隻包涵着形式而沒有質料。

    世界就在不斷地朝着更大程度的形式而演進,并且這樣就日愈變得更近似于神。

    但是這一過程是不可能完成的,因為質料并不能全然被消滅。

    這是一種進步與演化的宗教,因為神的靜态的完美僅隻是通過有限的存在對于神所懷的愛而在推動着世界的。

    柏拉圖是數學的,而亞裡士多德則是生物學的;這就說明了他們兩人宗教的不同。

     然而這樣便會是對亞裡士多德的宗教的一種片面的見解了;其實,亞裡士多德還具有着希臘人那種對靜态的完美的愛好,以及希臘人的那種偏愛靜觀而不愛行動。

    他的靈魂學說就表明了他的哲學的這一面。

     亞裡士多德究竟有沒有以任何形式教導過靈魂不朽說,這在注釋者們之間是一個傷腦筋的問題。

    阿威羅伊認為亞裡士多德不曾教導過;而阿威羅伊在基督教國家裡是有許多追随者的,其中最極端的就被人叫作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