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回 矢射星投 飛撬馳絕險 冰原雪幕 獵獸入窮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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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起童心,用刀砍了些冰塊,向虎投擲,又用刀伸前撩撥。

    激得虎越發暴怒,發威狂吼,隻不敢沖進。

    牛子也學樣用冰亂打。

     二人逗了一會,靈姑猛想起離洞太近,時候久了,恐老父聞聲出視,洩露失盜機密。

     又不願多傷生物,隻想挑一隻大些的殺死帶回。

    左手按定弩簧,右手握刀,縱向前去,照準内中一隻大虎一刀砍去。

    這時牛子站立未動。

    靈姑因逗弄了一會,覺虎無甚能為,一時疏忽,看事太易,又想将虎皮剝下鋪地,留下虎頭,自恃身法靈便,用刀橫砍虎頸,身便出了圈外。

    忘卻虎乃山中猛獸,矯健兇猛已極;況且下餘三虎雖未與這虎并立,卻是一撲即至,而且又都紅眼,早恨不能搏人而噬,絲毫大意不得。

    刀剛砍中虎頸,虎負痛大怒,用盡天生神力,狂吼一聲,往後一跳。

    以緻刀嵌虎頸未能拔起,靈姑虎口也幾被震裂。

    這一眨眼的工夫,旁立三虎為寶光所阻,本是情急無奈,見人出圈,立即紛紛怒吼撲到。

    靈姑正想用力将刀奪回,猛覺左右風生,霧影中兩對拳大藍光朝自己沖來,知虎撲到,當時情勢又不宜于退回。

    幸好她心靈敏捷,縱躍輕巧,見勢不佳,就着前虎嵌刀人立之勢,腳尖點地,兩腳先已朝天淩空飛起,同時右手握刀一按勁,随即撤手,向前面霧影之中倒翻出去。

    翻起時百忙中沒有留神,左手臂微微下垂,竟被虎爪尖挂了一下,尚幸身穿厚皮,未受重傷,那左臂皮袖卻已被抓裂,臂骨也撞得生疼。

    虎仍怒吼追來。

    牛子瞥見靈姑翻出圈外,三虎怒吼追去,好生驚急,也趕了來。

    虎見珠光,又複縱避。

    靈姑又把飛刀放出,微一掣動,便将一隻小虎斬為兩段,另二虎望見銀光,才知厲害,驚竄逃去。

     靈姑還欲追殺,王淵在洞中聞得崖前虎嘯,持火趕來。

    靈姑忙問:“爹爹知道也未?”王淵說:“伯父聞得虎嘯,怕傷洞内牲畜,想出來尋你問問。

    我說大洞既然都聽得見,姊姊、牛子不會不知,此時必在打虎。

    娘又從旁勸阻,我才跑出尋你。

    這虎怎會到此?聽叫聲還不止一隻呢。

    ”二人說話一耽擱,虎已逃遠,不聞聲息。

    先受傷的大虎負痛疾竄,跌向大樹下面虛雪窟裡。

    那把腰刀,因靈姑縱時左臂受傷失驚,撒手稍慢,竟被巧勁帶出,落向一旁。

    三人匆匆尋找,見地雖有虎血,大虎卻已不見,刀則在遠處尋到。

    以為大虎将刀甩落,帶傷逃走,不願窮追,合力将小虎擡了回去。

     呂偉問虎傷了小洞牲畜沒有。

    靈姑說:“虎在霧中一點不能視物,先是在遠處吼叫,牛子想吃虎肉,聞聲往尋。

    虎見珠光跑來,又怕天蜈珠,不敢走近。

    現在殺了一隻小虎,還有三隻,女兒不願多殺,已然放它們逃走。

    虎連崖都未過,怎會傷害牲畜?況且牛子昨日已然防到雪後野獸亂出尋食,将小洞口加了木栅,就來也進不去,爹爹放心好了。

    ” 呂偉信以為真,便不再問。

    靈姑進洞時,便将虎爪抓裂的上衣脫去更換,好在受傷輕微,稍敷自制傷藥,即可痊愈;便沒提起。

     說完,大家合力開剝虎肉,先将虎皮揭下,後将肚腸取出棄掉,洗滌幹淨,切成薄片,圍火烤吃。

    那虎也有騾一般大,肉頗鮮嫩。

    靈姑因洞中肉食将罄,正在為難發急,不料有獸可獵,心裡略寬。

     這場霧直下到除夕半夜,方始逐漸減退。

    靈姑和王妻既要瞞住呂偉,山中頭一次過年,還得像個樣兒。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隻得就着大洞平日餘存的一點東西配合籌劃,費了好些心思,勉強把年供;年食備辦停當。

    可是這樣竭澤而漁,吃一樣少一樣,預計過了正月十五,隻有蔬菜還多,食糧也僅敷二月之用,餘者還有一些雪前未及運藏小洞的幹果、種籽,肉食就沒有了。

     賊黨自從乘橇逃走,終未再來。

    靈姑每日盼着霧退,除夕半夜出洞祭天,火光照處,見霧已稀薄好些,料霧一退,賊必來犯,這次好歹生擒他一個活的,隻要說出下落,就能奪回失物。

    當晚借詞守歲,私往小洞燒香,暗中守伺,以防賊來。

    快到天明,一陣大風刮過,殘霧全消。

    雖還不見星光,天色迷蒙,東方已有曙色。

    到了天明,居然出現晴空,東方漸漸湧出一輪紅影,天際寒雲浮湧其間,隐隐透映出一層層的霞彩,襯着萬峰積雪和灰蒙蒙的天色,靜蕩蕩的山林原野,越顯得景物荒寒,境地幽寂。

    三人在濃霧中沉悶了好些日,乍見天日,好生歡喜。

     祭神祭祖之後,呂偉聽說天晴,也要出視。

    靈姑苦苦勸說:“天冷冰滑,風又太大,天不轉暖,定不放爹爹出門。

    ”呂偉隻說自己一病,愛女成了驚弓之鳥,憐她至性,也就罷了。

     當日不見賊至,靈姑滿以為除夕元旦,也許賊正忙着過年,不願出來争殺,至多過了初五必來無疑,誰知到了初六仍毫無動靜。

    霧住之後,寒風又起。

    日光隻在初一早上露了片時,此後終日愁雲漠漠,悲風蕭蕭。

    隻正午偶爾在灰雲空中微現出一點日影,也是慘淡無光,天更奇冷透骨。

    鹦鹉靈奴平日遇事總喜自告奮勇,背地已對它說過,遲早要命它去探賊巢所在,但俱未答話,可知畏冷難禁。

    又恐平日裡飛去為賊毒弩所傷,想了幾次,俱不放心,也未遣去。

     一晃快到十五,靈姑不由着起急來。

    屢和王淵、牛子商量,漸漸覺出賊黨雖與後山尤文叔所投之賊來路相反,但這類積年為害山寨的匪徒素來勾結,即便不住在一起,也必通氣。

    況且玉靈崖形勢險要,除卻尤文叔,素無外人足迹,文叔走後不久,便出這事。

     可惜傷賊已死,沒有問出口供,弄巧還許是文叔勾引前來也說不定。

    王淵想起那日往小洞尋藥遇賊情景,雖恐靈姑怪他,不敢明說,也極力在旁慫恿,欲往探看。

    無奈後山賊巢道阻且長,尤其那座高峰是個天險,平日還是攀藤附壁,橫峰而渡,目前冰封雪固,如何得過?崖後危壁下面那條石縫通路地勢凹下,料被冰封雪埋,也沒法出入通行。

     為難了兩天,未了牛子道:“賊終有個路走。

    那晚過溪追他們,半路上不見雪地橇印就跑回來,離絕壑還有一段路也沒去看,怎知不是絕壑被冰雪填滿了呢?那大雪橇我也會做,比他的還好。

    年前縫洞簾剩皮還有,别的木料、竹竿賊沒有偷,更是現成,何不做一個,順他來路前後左右細細查看一回?”靈姑稱善,随命趕制。

    當晚制成。

     靈姑以為老父自從病起,便照仙人所傳練氣之法,日常打坐習靜,幾次想到洞外遊散,俱吃自己勸阻,近日一意打坐,已不再提出洞的話。

    自己去這半日,想必他不會走出。

    萬一走後,恰巧賊黨來犯,憑老父的本領,足可應付。

    一面暗囑王氏夫妻随時留心賊來,老父如出,務須力阻;一面假裝遊戲,給靈奴做了一件棉衣,暗告靈奴:“我知你難禁酷冷,不帶你去。

    但我走後,如賊突然來犯,事關緊要,你無論如何均須飛尋我們報警,不可膽怯。

    ”靈奴隻說:“賊怕飛刀,現時決不會來,主人放心。

    ”靈姑一想也對,否則那日逃賊見同黨遇敵動手,早進小洞相助了。

     囑咐完畢,随即借題起身。

    走到小洞一看,牛子所制雪橇果然靈巧結實,三人同乘甚是舒适,隻是沒什麼富餘地方。

    王淵笑問牛子:“怎不做大一些?如把賊巢尋見,那麼多東西怎麼運得回來?”牛子道:“這群豬狗偷我們東西,到時還不逼他們運還,要我們費事麼?”靈姑道:“那麼多的東西,不知要運多少次才完。

    這麼多天來糟蹋掉的還不知有多少,真氣人呢。

    ”牛子道:“這群豬狗既然在這山裡打窩子,他們平日不是偷就是搶,還有從各山寨裡明奪暗騙弄來的東西一定不少。

    今天尋到賊窩,都是我們的,回來隻有加多,隻不能原物都在罷了。

    ”王淵道:“那還用你說,先前被狗賊殺了的那些牲畜就沒法還原。

    ”靈姑催走,三人随将大橇運向洞外。

    除随身兵刃、弩箭、幹糧和應用器具外,走前牛子又急跑進洞尋了一條堅韌的長索出來,以防遇見高崖峻壁,可以懸缒上下。

     那雪橇形如小船,與雪滑子大同小異。

    前端向上彎翹,正面釘着一塊雪闆,闆後尺許有一藤制橫闆可以坐人。

    兩邊各有一個向後斜立的短木柱,上嵌鐵環,環内各套一柄棗木制成長約三尺的雪撐,撐頭有一寸許粗細的握手橫柄,另一頭裝有三寸來長的鋒銳矛頭。

    闆後尺許又有一個皮制靠座,同樣設置,隻比前高些。

    座後便是橇尾。

    靠背底下有一塊橫大闆,邊沿随橇尾略為上翹。

    兩邊各有一舵。

    底部粗藤細編之外,還蒙上一層牛皮,鐵釘嚴密,再加上三根兩指寬的鐵條。

    三人兩坐一立。

    滑行起來,兩人雙手各握一柄雪撐,後一人先站橇外猛力向前一推,跟着縱向靠背後面,手握舵柄一站,同時前坐兩人用雪撐向後一撐,那橇便在冰雪地裡向前駛去。

     一切停當,牛子因掌舵的事不大費力,卻極重要,生手做不來,便叫王淵坐在橇頭,靈姑居中,自站橇尾掌舵。

    橇長連兩梢不過八尺,通體隻用一塊木闆,三根鐵條和六根長短木棍,餘者俱是山藤牛皮,輕而堅韌,一旦滑動,其疾如飛。

    靈姑、王淵初乘這種雪橇,又有寶珠禦寒,毫不覺冷,俱都興高采烈,快上還要加快,各自用力,不住地将手中雪撐向後撐動,兩旁玉山瓊樹,閃電一般撇過,端的輕快非凡。

    還是牛子因雪後地多險阻,恐怕滑太快了撞翻出事,再三大聲喊阻。

    靈姑見已滑到亂峰叢中,為要查看賊蹤才滑慢了一些。

    賊留橇印尚存,看了一會不見端倪,又往前駛。

     走不多遠,仍和那日一樣,橇印忽然中斷,沿途也不見有彎轉痕迹。

    三人想不出是何緣故,仍舊照直駛去,順着橇印去路,滑行迅速,也未留神查看地下。

    不消片刻,忽見大壑前橫,深約數十丈。

    對面又是一座峻崖矗立,又高又陡。

    兩邊相去,少說也有十來丈遠,照情理說,賊橇萬不能由此飛渡,三人更過不去。

    靈姑終不死心,又沿壑左右各滑行了二三裡,兩岸相隔竟是越來越寬。

    左右遙望,那崖一邊連着許多峰巒,一旁是峭壁高聳,濃霧彌漫,望不到底,而且越往左右走相隔越寬。

    因去賊橇來去途向已遠,毫無迹兆可尋,以為再走遠些也是徒勞;又疑賊黨故布疑陣,也許中途還有彎轉之處,适才滑行太速,看走了眼,便今回轉。

    到了賊橇印迹中斷處,緩緩滑駛,沿途細加查看,一直滑回亂峰叢中,仍是除了賊橇來去迹印外,什麼也未看見。

    那數十座石峰俱是整塊突立的石筍,盡管靈奇峭拔,千形萬态,并不高大,決無藏人之理。

    三人失望之餘,沒奈何,隻得回向玉靈崖駛去。

     歸途細查賊蹤,橇行本緩,又繞着群峰亂穿了一陣,連來帶去,加路上停駛,差不多也耗了兩個時辰。

    快要駛抵洞側小溪,忽聽兩聲虎嘯。

    靈姑心動,擡頭往對岸一看,老父手持寶劍,足底好似沒踏雪滑子,正在崖那邊繞向大洞走去,虎已跑沒了影。

    王守常拿了把刀正好迎上,兩人會合,一同回轉,互指小洞,似在商議甚事。

    靈姑不知離洞這一會工夫機密已洩,隻當老父聞得虎嘯追出,吃王守常攔阻,沒有走往小洞探看,心還暗幸。

    恐老父看見自己乘橇疾駛,盤間難答,悄囑王淵暫停,等二人回洞再滑。

    不料呂偉已經瞥見愛女回轉,遙喊:“靈兒立定相候。

    ” 靈姑見瞞不住,一面盤算答話,一面應聲,催着疾駛。

    晃眼過溪到了洞前,見老父面帶深憂之色,正在心慌,呂偉已先開口問道:“洞中失盜這等大事,靈兒為何瞞我? 賊黨被殺,決不甘休。

    你三人遠出尋賊,我如知道,還可預防;你隻顧怕我憂急,萬一賊黨乘虛而入,有甚失閃,豈不更糟?此行可曾發現賊黨蹤迹麼?” 靈姑本因肉食将完,餘糧無多,最近幾天如不尋到賊巢,早晚必被老父看破,心中焦急,左右為難;如今事已洩露,自然不再掩飾,婉言答道:“女兒見識不多,爹爹不要生氣。

    外邊天冷,請進洞去細說吧。

    ”當下老少五人一同進洞,為備後用,把雪橇也帶了進去。

    父女二人脫去皮衣、兜套,各說前事。

     原來三人走時,呂偉正在開始打坐。

    王、牛二人當他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