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回 擲果飛丸 獸域觀奇技 密謀脫困月 夜竄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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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它們的足迹。

    前半年不知怎的,衆猩忽發現壁洞通路,去至山前騷擾,正趕上鹿加等多環族來謝呂氏父女,露宿隔溪廣場之上。

    衆猩妄以為是人都可欺侮,想捉幾個回來玩弄學樣。

    不料遇見殺星,人未捉成,反傷了幾個同類,于是結了深仇。

    這東西甚是機智,吃過兩次虧,看出靈姑手能發電,挨上就死,雖然膽怯,心卻不死。

    乘呂氏父女不在洞内,仍去作踐,一面學人操作,一面觑機報仇。

    暗中窺伺多日,好容易盼到靈姑不在洞内,前往侵害,不料又被靈姑趕回驚走,在自怨恨,卻無可奈何。

     文叔見近來衆猩時常一出不返,先以為私鬥緻死。

    這日看見兩猩抱了那隻斷臂猩回,問知就裡。

    因獸語簡略,往往詞不達意,語焉不詳,将信将疑。

    心雖厭惡衆猩,不願其多,繼一想:“這些惡獸雖然兇猛,前後一二十年間,對于自己總算還好。

    眼看日漸調殘,剩下幾隻如都死絕,撇下自己一人,休說山中猛獸毒蛇甚多,難以抵禦,便食糧也難以找到。

    南山蠻嶺,漢人不會來此隐居開墾;說是正經修道士,又不會帶着男女多人一同耕牧。

    定是會有邪法巫蠱的土著山人無疑。

    這類山民生性兇殘,不可理喻,落到他們手内,更是難活。

    野獸還可長久相安。

    反正故園歸去,已是無家,倒不如給它們想個主意,保全幾個相伴,老死荒山,免受妖巫宰割。

    ”想了想,便令衆猩去請那隻老公猩下山計議。

    這時老公猩已有半年未回故居探望,衆猩也未始不想請公猩下山報仇,無奈母猩猛惡如狂,聞聲追撲,抓上不死必傷,衆猩畏其兇鋒,誰也不敢前往。

     待了些日,文叔老不放心,總想把公猩叫來,令它抱了自己,往前山一探到底那夥男女是甚來路,好打主意。

    見衆猩不敢去,又教它們去至兩老猩洞前,不要上去出聲呼喚,以防母猩聞聲追撲,隻在峰下候老公猩出洞時用爪比畫,招它下來相見,一同來此,别的都不要說。

    衆猩依言行事,候了數日,才把公猩引來。

    到時正值呂氏父女尋到洞前,将公猩和三小黃猩一齊用飛刀殺死。

     同來四猩見機先逃,因呂氏父女常往後山搜索,不敢再往原洞居住,連洞内兩小黃猩一齊帶走,暫時無可栖止,便去二老猩洞中。

    母猩偏不見容,聞聲追撲。

    四猩知它兇殘,去時早有戒心,沒敢挨近,見母猩聞聲起撲,連忙四下逃竄。

    母猩得知公猩慘死,暴怒瘋狂,猛迫不舍。

    追到一處,上是危崖,下臨絕壑,一隻較大的白猩子被逼無奈,欺它眼瞎,悄悄繞縱到母猩身後,意欲推它下去。

    不料母猩耳靈爪快,反身一把,撈個結實,雙方猛力一掙,雙雙墜落壑底,同時斃命。

    剩下大小五猩,移居二老猩洞内。

     住了幾日,那隻傷猩前被靈姑在碧城莊斷去前爪和一條長臂,傷勢雖已收口,卻因改用後爪飲食,諸多不慣,又受同類欺侮,想起文叔尚在原洞,意欲喊去另覓一洞同居,供它役使。

    它還記着二猩嚴命,隻在洞外哀聲央告,見文叔不允,忿忿走去,未發野性。

     這日又受同類欺侮,想起二猩已死,沒了管頭,在洞外叫了一陣,見文叔不理,當下暴怒,厲嘯恐吓,再不出去,要将文叔抓死。

     文叔知它畏懼電光追來,雖不敢貿然進洞,但自己長此不睬,候久情急,也非善策。

     剛想好一套說詞,打算與它隔洞分說,如若無效,苦苦相逼,再打除它的主意。

    還未走近洞門,呂氏父女、王淵、牛子忽同出現。

    文叔先當衆人遊山迷路,誤人洞内,尚代憂危。

    及至靈姑飛刀殺死傷猩,同去卧室以内,互相略說身世前情,俱都欣喜。

    尤其文叔百死餘生,日暮途窮,自分老死荒山,忽然遇見這樣好的救星,更是喜出望外,老淚交流。

    呂偉勸他殺了殘餘的白猩子,同去玉靈崖暫住。

    如能同穩固佳,否則,明春觑便再設法送他回轉故鄉。

    文叔自然感激應諾。

     靈姑極願事早辦完,立催下手,商定計策,匆匆起身。

    文叔隻帶了一個獸皮包裹相随同往,其餘食物、用具遺留甚多,一樣也未及攜走。

    呂偉見文叔年老,強要過包裹來,交給牛子紮在背後。

    賓主五人出洞過澗,仍将靈奴放起空中,同往獸洞進發。

    靈姑見文叔當先引導,步履輕健,神氣一點不顯衰老,甚是高興。

    這條路亂山雜沓,險峻難行。

     連翻了兩座危崖峭壁,行離獸窟将近,文叔便照預定,請呂偉等四人緩步尾随,掩身前進,聞得嘯嗬,急速覓地藏起,等将白猩子誘到一處,再放飛刀殺死。

    說罷,當先跑去。

     四人跟在後面。

    再往前去,峰巒連疊,岩岫參差,到處奇石怒立,虎嘯猿蹲,犀駭狼顧,密如齒牙,勢難跬步,端的險惡已極,不是常人所能來往。

    再看前面,文叔攀援縱躍于危峰峭壁、懸崖絕壑之間,時隐時現,忽高忽低,輕捷矯健更勝于前。

    山風吹動,滿頭茅草般的亂發,加上一身獸皮毛茸茸的,直和猩拂之類野獸一樣。

    不多一會,相隔漸遠,隻剩下一點小黑影子跳躍遊動。

    再行炊許,文叔轉過前面高山,不再出現。

     四人知道山那邊便是白猩子的窟穴,呂偉正囑:“獸窟越近,大家留意。

    ”鹦鹉靈奴忽從雲空當頭飛墜,落在靈姑臂上,叫說:“白猩子共隻三隻,兩大一小。

    剛從所居危峰後面采了些果實回洞,邊走邊啃,從容緩步,尚未到達峰前與文叔相遇,趕去正是時候。

    ”叫罷,仍然飛去。

    四人一聽,忙往前趕,繞行過去一看,山那邊危崖如斬,排天壁立,松蘿滿生,蒼然如畫。

    山腳下肢陀起伏,寸草不生。

    對面一座孤峰,高出雲表。

     上面千岩萬壑,雄奇靈秀。

    峰腰以上自雲索繞,宛如圍帶。

    全峰山石确落,直上數十百丈才有傾斜盤曲之處,便是猿猱也當卻步。

    方覺峰勢險峻,忽聽文叔嘯聲起自前面,四人忙往左近大石後藏起。

     這時文叔正站在一塊較高的石坡之上,面對孤峰,向上獸嘯。

    約嘯了三四聲,便聽白猩子嘯聲回答。

    四人靜心細聽,好似自峰後高處傳來,餘音回蕩,澗壑皆嗚。

    文叔聽出白猩子是由峰腰後面懸崖上繞來,回顧四人,已然隐起,且喜被峰頭擋住,未被發現。

     一面搖頭示意勿動,一面口中仍嘯不已。

    此嘯彼和,越隔越近。

    約有半盞茶時,峰腰雲影中突然跳出二白一黃大小三猩,看見文叔,甚是喜歡,邊叫邊跑,騰躍于峰腰亂石之上,宛如墾九飛瀉,晃眼便由數十丈高處相繼攀蘿援藤直落峰下,朝文叔面前奔去。

     呂偉知道這東西動作神速,下手稍遲,一被覺察,文叔便無幸理,忙囑靈姑準備。

     靈姑見三猩已将到達,還未聽見暗号,也恐因遲有失。

    前面肢陀不高,又有高峰阻路,料定三猩無法逃遁,不問三七二十一,手指飛刀,電一般射将出去,讓過文叔,攔在三猩前面。

    三猩飛跑得正急,忽見電光到,驚嘯一聲,連忙縱起,已是無及,當頭二猩首先被飛刀繞住,斬為四段。

    文叔見狀,忙喊停手,銀光已追上前,将那隻落後的小黃猩一齊殺死。

    四人跟着跑出,與文叔相見,問白猩子死絕也未。

     文叔歎道:“這裡原來大小還剩四隻,昨日兩隻小黃猩出采山果,竟被一人擒去一隻,剩下未死這一隻逃了回來。

    大猩說那人也會放電光,卻是黃光,還當是你們尋它晦氣,甚是害怕。

    我知小猩雖然年幼,黃毛未退,卻便是有百十土著山人也不能傷它分毫,怎能生擒了去?這裡不比前山,自我到此,除見過一回道人外,從無生人足迹。

    這人不知是甚路數?正想等它近前,盤問明白,再行下手,不料姑娘快了一些。

    二老猩洞中還藏有二樣靈藥,也未及問。

    那藥是公猩由遠處深谷中得來,當時想吃,是我知道此類靈藥曠世難逢,成心哄它,說吃了和母猩一樣,恐要眼瞎。

    最好留到明年中秋,由我另尋一樣靈藥,配合蒸制同吃,才有益處。

    公猩雖有靈性,因近年對我十分信任,不知我是想到時借着蒸制給它調換,鑒于母猩也是吃了一種帶有異香汁甜如蜜的毒藥瞎的兩眼,信以為真,收藏起來。

    看三猩相貌和縱躍神情并無異狀,想必還在絕頂洞内。

    諸位願同去更好,否則,也請等我片時,我自前往尋取,免得丢了可惜。

    ” 四人在那峰腰上奔馳竟日,不願再事跋涉。

    靈姑雖然想随了去,又因老父在下面,不甚放心,也就罷了。

    當下議妥,文叔獨行。

    四人要看他如何上法,跟将過去一看,全峰四面壁立,隻崖側有一面較低,藤蔓糾纏,上面怪石突兀,石隙蜿蜒,如何攀升?便是下面一截離地也有十來丈高下,并非容易。

    到此地步,才顯出文叔山居數十年磨練出的本領。

    他先将身披皮衣脫下,紮成一卷,束在背後,向四人拱手叮囑說:“這一上一下,至少須一個多時辰。

    天已不早,歸途已屆黃昏,尋得靈藥,大家俱可同享修齡,務請相候同行。

    ”然後奔向峰下,縱身一躍,便是五六丈高,一把抓住上面垂下來的藤梢,兩手倒援,晃眼便到可以駐足的山石之上。

    連爬帶縱,手足并用,不時出沒于懸崖危石之間,動作神态都和白猩子一樣,隻沒那麼迅捷罷了。

     鹦鹉靈奴早從峰那面繞飛回來,靈姑招下一問,也說不再見白猩子蹤迹。

    四人見峰太高陡,文叔隻管縱援如飛,上有刻許工夫,還沒爬完一半。

    呂偉覺着仁望無聊,想在附近閑遊片時,為防文叔獨上危峰,萬一有甚險遇,仍命靈奴跟着文叔飛空查探。

    靈奴聽說要往附近閑遊,便向四人叫說孤峰阻路,兩面絕壑,如由峰腳繞行,隻有左側臨壑一面滿生藤蔓,似可援身而過。

    過去有大片樹林,還有池塘、花草,空中下視,風景頗好。

    文叔走的這一面卻是無路。

    此外亂山雜沓,草木稀少,須到歸途湖濱一帶才有景緻,餘無足觀。

    這時,四人與文叔上下相隔已百餘丈,人影如豆,無法通知。

     靈奴去後,四人便照它所指走去。

    到了一看,峰壁内凹,宛如斧劈,下顧絕壑,其深無際。

    所幸峰是三角形,這一面恰當角尖三極狹之處,由此繞過,兩邊相隔不足十丈;加以滿壁石縫甚多,粗且藤盤糾,奇松怒攫,以四人的身手,過尚不難。

    牛子因白猩子已然絕種,膽力頓壯,攀援橫渡又是行家慣技,便把包裹系在身後,當先援藤而過,還做了許多驚險花樣,方才渡完。

    靈姑終覺老父雖然本領高強,但從早起累了一日,老年人的精力,何苦如此耗費?婉言勸阻,要把牛子喊回。

    呂偉偏比往日格外高興,力說無妨。

    隻恐王淵手足不穩,取下腰帶,互相牽系,三人也魚貫橫渡過去。

    峰後竟是一片高峻的崖坡,其高幾及峰腰,兩者連為一體。

    近壑處是一斜坡,上頗容易。

    崖上翠柏森森,間以橘抽等果木,結實累累,甚是肥大。

    四人略為采食,人口甘美,準備歸途多采些帶回。

     四人吃完前行,全崖長隻數裡,中間也有幾處肢陀,俱不甚高。

    一會走到盡頭,崖勢忽然直落百數十丈。

    對面高山綿亘,石黑如墨,寸草不生,勢頗險惡。

    中隔數頃野蕩,水和泥漿也似渾濁不堪。

    水邊略有百十株樹木,蔓草雜生,荊棘遍地。

    俱當是靈媽所說水木風景之區。

    方覺無趣,靈姑和王淵沿崖閑步,走向一角,猛瞥見崖石有一條半裡來長的峽谷,谷口崖石交覆,深約丈許,隻容得一人俯行出入。

    洞口亂草腐爛,水泥污穢。

     谷口那面卻是樹木蒼郁,隐現水光,風景仿佛甚好。

     四人正眺望間,忽見一群野鹿由林隙中奔馳而過。

    靈姑自從隐居玉靈崖以來,山中百物皆備,隻有野獸稀少。

    尤其近數月一發現白猩子,更斷了野獸的足迹。

    不禁見獵心喜,忙喊:“爹爹,快來!”呂偉、牛子聞聲趕過,因為隔近,俱主前往。

    四人一同下崖進口,谷徑潮濕,遍地沮洳。

    等到走完,前面地勢漸高,豁然開朗,野花娟麗,繁生如繡,林木森森,備極幽靜。

    那群野鹿卻走沒了影子。

    呂偉見天不早,恐文叔下到半峰不見大家,催促回轉,改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