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回 孽盡可憐宵 生死纏綿終一痛 功成生滅火 去來惆怅又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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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姊,還有巨人狄家姊弟同來舍間,作一良晤。

    因為思親念切,先走一處。

    行時留話,算計仙姊們必要跟蹤找來。

    到家數日,未見人到,疑心巨人阿莽話沒說對,仙姊們到此地,被我們留住,特意趕來探看。

     到後見仙姊們仍未到來,又疑途中遊山,延誤了兩日。

    心料仙姊仍回環山堰家中,匆匆留了幾句話,連方、司二弟俱未見面,隻等候仙姊到家,再同來訪,便自飛回。

    我們再三挽留不聽,知道兩位仙姊不會在他家裡久住,三五日之内必要同來。

    次早正商量命司家弟妹去往紅菱噔告知方、司二弟,禀告師長,來此謀一快聚。

    方、司二弟忽然急匆匆而來,說是元弟昨晚歸途又碰見兩個鬼老門下。

    元弟飛劍神奇,如将他們一齊殺死,當時飛走,也不至于出事。

    隻因元弟天性太厚,忽想起失陷妖鬼門下的表兄甄濟,便隻殺了一個妖徒,将另一個妖徒困住,強迫他供出妖師鬼老洞中虛實和甄濟近況。

    卻沒防到妖徒本身介于人鬼之間,即使為飛劍所誅,也不易消滅,仍可遁回妖窟,告急求救。

    妖徒知道同伴雖被飛劍所斬,隻是靈元受傷,将來仍可用乃師妖法重新凝煉。

    元神已遁走回洞,少時妖鬼便到。

    又知敵人尚不知就裡,心性又慈,便編了一些鬼話,向元弟訴說,拖延時間。

    元弟不知那是緩兵之計,正嫌妖徒說話絮叨,妖師鬼老忽在面前出現。

    妖徒也是該遭惡報,劍光未撤,先就得意大罵。

    元弟知道上當,因忿妖徒刁惡,一面和鬼老對罵迎敵;一面默運玄功,雙劍一絞,便将妖徒形神一同絞散。

    偏巧鬼老兇頑忌刻,到時聽見妖徒正在洩機,向敵人哀求,并不念在妖徒是為延時待救,迫不得已,反以為是背師怕死,如不趕來,豈不洩了自己的機密?因而不特沒有阻止裘元殺他,反倒在旁暗用言語譏諷。

    元弟又因前殺妖徒隻要有一縷黑煙飛起,元神便會逃走為祟,鑒于前失,刻意加工,劍光裹緊妖徒,全無一絲縫隙。

    殘魂餘氣本極不易再凝聚,鬼老又噴了一口妖氣,當時吹散消滅。

    按理仇恨加深,誰知元弟這一來,反倒因禍得福。

    原來妖道門人均有定額,又各有職司,祭煉妖法時缺一不可。

    自從上次金鞭崖盜草之後,覺出門下妖徒本質太差,早就打算物色有根器的美材收為門徒,以便發揚光大。

    元弟資質自是上乘,一到便被看中,有意以元弟補缺,因此才得保住性命。

    否則妖鬼窮兇極惡,心腸狠毒,再加幾個也早沒命了。

     “元弟殺死鬼徒之後,和鬼老又鬥了不多一會兒,便被捉去,帶往洞窟,用邪法囚禁山穴以内,百計誘迫,逼他歸順。

    元弟自是不肯降服,已将妖鬼觸怒,待下毒手,眼看危急。

    總算五行有救,他那表兄甄濟,不知怎的會天良發現,上前求情寬免,讨下限期,願代妖鬼說服。

    本來鬼老法嚴,禦下又是刻薄殘酷。

    休說甄濟是新人門不久的徒弟,便是随他多年的妖徒,不問話時,輕易也不敢開一句口。

    平日同門妖徒犯過,任受毒刑處治,盡管物傷其類,觸目心驚,都戰戰兢兢,面面相觑,無一敢代求情,何況又是一個對妖鬼倔強辱罵,還殺了兩個徒弟的仇敵。

    妖徒們都覺甄濟過于膽大冒失,所求必不準,妖鬼還被觸怒,甄濟身受惡刑定所不免,正在幸災樂禍。

    哪知事出意外,妖鬼許因美材難得,聞言并未發怒,隻獰笑了一聲,便命帶去,急速勸說好了回話。

    表面兇惡,實則連日期也未限定。

    元弟本已被縛上法台,放在妖幡底下,隻等妖鬼行法刺心,受那煉魂之慘。

    不料死裡逃生,又被放了下來。

     “甄濟後對元弟說,當時形勢奇險,自己雖以至戚之誼,自恃法師近日寵愛,拼受毒刑,上前求說,但是這類事絕無僅有,隻是盡心,十九無效。

    想不到一求立允,可見對元弟十分看重。

    他自投到妖鬼門下,因是質地不惡,人更機智,頗得妖師寵信。

    一幹妖徒恐他後來居上,人人忌恨,屢欲中傷。

    幸仗妖人身側寵姬月嬌暗中保護,衆妖徒總是弄巧成拙,害人反害己。

    近雖生了畏心,不敢再行陷害,暗中圖謀愈急,不知何時發難。

    身在虎穴,妖人喜怒無常,素來不講情義,稍有不合,輕則使受楚毒,重則身受煉魂之慘,永無超生之日。

    甄濟起初本性已迷,惑于美色,每日沉酣淫欲,還不知道厲害。

     嗣因月嬌時常背人警誡,又受衆妖徒數次設計傾陷,方知危機四伏,微有疏失,便遭慘禍。

    又想起前次盜草這事和所見元弟情景,漸漸省悟,憂急起來。

    他身陷妖窟,無計可施,想了想,隻有力求精進,博得乃師歡心,以期壓倒衆妖徒,使其不敢生心,始可無事。

    又以單人勢孤,雖有月嬌一人可共心腹,但是隻是背人暗助,不能明顯。

    便這次為元弟求說,一半因是天良發動,一半也為自己勢力太孤,看出妖師心意,想拉元弟下水,結為一氣,以便增厚勢力之故。

     “甄濟略說完了經曆,力勸元弟以父母為重,徒死無益,不如順從妖鬼,一同享受。

     元弟堅持不允,說自己必是命中該有此難,朱真人和師姊法力高強,決不坐視,不久必來掃蕩妖穴,誅戮妖鬼師徒,救他出險。

    二人正在辯駁,妖姬月嬌忽然現形,說是奉了妖鬼之命,暗中考察二人言行,并以色為餌,誘令元弟降順。

    說完,一面數斥甄濟粗心,先前說的話雖非叛逆,已含怨望,如被另一人聽去,便是禍事。

    一面又對元弟說:‘你莫錯會了意,我們乃是迫于無奈。

    現你被困在此,内外隔絕,漫說朱真人不知你被陷,就是知道,聽鬼老說,他知邪正不能兩立,相去又近,早已煉好法術準備。

    再說你現在落他手内,一有什事,必先害你,性命仍保不住。

    你也深知,一旦受了鬼老脅迫,作惡大多,異日必無好果。

    無如陷溺已深,萬難自拔,隻好随着鬼老過一天算一天。

    我并非好人,今日對你這等盡心,也不是有什麼意思,隻因我和你表兄恩愛,幾次想拼命救他,無如他那元神早已被禁,稍有舉動,被鬼老識破,立受慘害,連鬼都做不成。

    為此日夕愁思,不敢妄動。

    因知你是朱真人的愛徒,又和他是至親,這才想盡力相助,種點好因,為他異日免死之計。

    這裡任是多好的人,隻一失足,遲早必遭惡報。

    我并不勸你降服,但如若放你,我或能免,他便非死不可,這層自辦不到。

    但我比他出入行動較為容易,法力也較高些。

    這地穴門戶,又隻我和小玉二人知道。

    難得鬼老有事他去,今晚子時起身,如無急事行法告急,需要三日才回,正是絕好時機。

    我聽說朱真人師徒均往幻波池未歸,隻有一人守觀,金鞭崖已用法力封鎖,外人進不去,去也無法求救。

    鬼老出門也是為了想約同黨,合力與朱真人一戰之故。

    你不是說有兩同門師姊一路去麼?想必人在近處,可将地方說出。

    我願代你前往送信,令她二人乘此三日之内,速往幻波池求救。

     那幻波池在依環嶺的地底,上有靈草飛泉掩蔽,昔年原是聖姑的故居,現被峨眉門下幾個女弟子建作仙府。

    連日正在開山傳道,不特朱真人,好些海内外仙人修士,以及峨眉許多能手,俱在觀禮,隻一告知,必定立時趕來相救。

    不過這一來,鬼老師徒恐不免誅戮。

    鬼老日夕籌計,苦煉邪法,原防到早晚有此一舉。

    平日對我們說得雖兇,好似有備無患,不在心上,我卻知他外強中幹,決非對手。

    我把門戶虛實,再一告知,隻要按時到達,你必出困無疑。

    不過話要言明,我叛師犯險,所為何來?似我這淫惡女子,異日萬無幸免,兇吉禍福早置度外。

    隻請念在他是你的骨肉至親,本來又非惡人,隻為求道心切,無意中遇到左道妖人,邪法迷心,誤入歧途,勢非得已。

    我又冒險救你一場。

    到了鬼老師徒惡貫滿盈,全數遭報之時,向你師長同門代為求恩,保他一命,就算是報了我。

    ’ “元弟聽她說得那麼情至義盡,好生感動,一口應諾,隻要洗心革面,休說甄濟可以棄邪歸正,另拜仙師,便是她也必可以免死。

    月嬌微笑不答,隻催快說地方,從速下手。

    元弟一想:‘妖姬話雖說得好聽,到底難測。

    自己家中和這裡俱不能告她知道,以防後患。

    并且二位仙姊尚未見着,不知此時到這兩處也未?,想了想,便令往紅菱噔去告知方、司二弟,轉求師長設法,往幻波池求救。

    月嬌一聽紅菱噔,面上突地變色,意似看出元弟不肯信她。

    說紅菱嶝她不能去,還有别人可尋沒有?又問現成的兩位同門師姊為何不尋?元弟恐她生疑中變,隻得将與二位師姊中道相失之言說了。

    并說如不為此,一人獨行,怎會被妖鬼擒來?隻把回家訪友之事隐起未說。

    月嬌方始相信,呆了一呆,忽然咬牙切齒,與甄濟說道:“我以前和你說的話,近來想已看出,知道厲害了吧?務要記在心裡。

    能在事前脫身,自是再好沒有,否則到時雖有你表弟相救,也要警醒一些,不可随衆自誤,使我白用這番苦心。

    那銀發叟是我仇敵,疾惡如仇,此去定必不容,但是此外無法救你表弟。

    你以前又以盜草之事種下惡因,為了将來救你,隻得冒險一行,也說不得了。

    ”甄濟自是不舍,緊緊拉住,力阻月嬌前往。

    月嬌笑道:‘此外還有什麼法可想?我雖妖邪女子,說出來便須做到,你不要攔。

    此老雖然疾惡,諒通情理,當為我至誠之言所動,也許無害。

    我早先不知他與表弟相識,如肯援手,便他一人,也許能夠把人救走都不一定,由我去吧。

    ’說完,身形一閃,便已隐去。

     “月嬌雖尋到紅菱噔,但還未深入,便被守山老猿發現,用埋伏的禁制将她困住。

     銀發叟正督方、司二弟修煉,聞報,便命方五弟持了靈符,将月嬌擒往洞中。

    月嬌因銀發叟以前有一門人死在她的手内,自料此行多半兇險,隻圖把話傳到,為甄濟将來開條活路。

    因是拼死前往,禍福全置度外,到了洞中,一毫也不害怕,未等對方發作,首先自承其罪,領死不辭,隻容把話說完。

    随把元弟被陷之事說出,請即賜救。

    銀發叟先見老猿所擒妖女是她,本已大怒,才一對面,便由手上發出一道白光,将她裹住,懸吊起來,欲使形神皆滅。

    聽完前事,不等說出門戶,便哈哈笑道:“你于我雖有殺徒之仇,但是此次擒到,并非你受妖鬼所差,存有敵意;乃為救人而起,自行投到。

    我素來光明,不肯假借,須憑随身法力行事,不喜撿人便宜。

    連妖鬼師徒所居密迤,俱因我法未煉成,不能一舉手間全數誅戮,隻他門下無知妖孽來此窺伺的,被我誅戮了兩個。

    自我門人遇害,遲至今日,不曾尋他。

    我現除妖鬼,本身法力雖還不足,又不肯約人相助。

    但是救我門人好友,與除他報仇,乃另一事。

    我縱不肯破例前往,也有别人往救。

    至于妖鬼洞中虛實門戶,出入方法,我已盡知,無容你說。

    你可回去,告知元兒安心,我以前見過他,便不遇你暗助,也無死理,可安心少待,靜俟出險報仇好了。

    你這次幸免,再如敢來,形神皆滅了。

    ” “這時月嬌已早被放落,這類妖女何等機智,看出銀發叟天性好勝,什事都要用自己法力,又極重情理,曲直分明,知已不會再有加害,立即跪下,哭訴自己也是好人家女兒,吃妖鬼攝去,迫充淫賤之役,妖道妖法厲害,慣迷人本性,除非根骨深厚有道行的修士,或是兩間正氣所鐘的貞姬烈女,決無幸兔。

    殺害門人,乃是妖鬼所迫,奉命誘害,情出不已。

    明知罪重,不免誅戮,隻求将來遇上時釋放殘魂,俾仍得堕輪回,便是萬分之幸等語。

    銀發叟雖然怒斥未允,口氣卻緩和了許多。

    月嬌随即拜辭飛去。

     “‘方、司二弟一聽元弟被困,自是義憤惶急,當時跪哭求救。

    銀發叟道:‘妖鬼魔法也頗厲害,我此時尚難以全勝,故不便去。

    依環嶺離此頗遠,你二人往返費事,恐有失誤。

    我與主人不識,朱道友也非深交,不願往說。

    元兒所訪朋友必是雷迅、方端和你二人。

    此事隻可作為你二人為友行事,可速待我法寶。

    丹藥,照我所說門徑方向,用靈符護身隐形,由地底人内。

    到了妖鬼那裡,将法寶、丹藥交與元兒,令作防身之用,以備萬一妖鬼期前折回。

    你二人若能在期内求到救援,兔受危害,順路往且退谷送上一信。

    如遇元兒中途走失的同伴尋到,可告知此事。

    她們學道較久,幻波池諸人又多相識,求救迅速,你二人便無須前往了。

    ’方、司二弟領了機宜,便即起身。

    路過且退谷,匆匆進門說完前事,便自飛走,至今未回。

     “二弟方端本來往昔日故居金鞭崖下采掘獲苓,為方老伯母配藥,因為元弟之事甚急,未顧得去見方、司二弟,已奉師命出山往援,心中略放,便騎虎前往。

    不料到了金鞭崖下,遇見元弟的師兄五嶽行者陳大真和一位姓程的道長正談此事,忙上前行禮拜問,才知元弟該有此難。

    方、司二弟未到幻波池以前,朱真人便早知此事,一切已有安排。

     元弟共有七日災難,必須等幻波池開山盛會之後,朱真人方始能回來救援。

    現時元弟得方、司二弟送去的丹藥法寶,決可防身,不緻再有危害。

    不過妖鬼回山,如不急于元弟降服,尚可無事,挨到難滿脫身;否則妖鬼隻一心急,二次把元弟喚去,用妖法威逼,元弟隻一用法寶抵禦,保不定看出破綻。

    元弟雖然無害,妖女月嬌和甄濟卻不免于受罪了。

    陳道長便是奉了朱真人之命,為防妖鬼乘虛去往觀中侵擾,留守的人大意疏忽,中了詭計,被妖鬼師徒混入,特意回山坐鎮。

    陳道長又恐自身法力不夠,朱真人又不令撤去觀外禁制進内,隻在觀外覓地來守候,又約了那位程道長相助,并說鬼老原是半陰半陽的邪法:山陰地洞,一幹妖徒屬陰,十九煉有元神,介于半人半鬼之間,有的直是兇魂厲魄凝煉成形;山陽也有洞府,内中徒弟屬陽,以大弟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