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回 孽盡可憐宵 生死纏綿終一痛 功成生滅火 去來惆怅又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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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四人互相略談了幾句,因已知裘元下落,重又上路。

    适才一忙,平空惹出這場周折,欲速反緩。

    照着先前使行梯雲鍊走法,雖然較快,但是前後兩不相顧,萬一再生枝節,轉多遲延。

    并以适才飛行,試出勝男姊弟在含青閣留守這些日功力大進,越發身輕,帶了飛行,無什吃力。

    同行雖然稍慢,免去梯雲鍊起落分合之煩,計算相差無多,還可互談經過。

    于是便作一路,試照日前往磨球島的走法,南绮、靈姑将遁光聯合為一,帶了勝男姊弟,四人攜手同飛。

    各人再運用玄功,以全力催動遁光,向前急駛。

    果然較前慢不多少,也就不再更改。

     路上一談,原來妖婦因林寒追趕太急,法力又極高強,抵敵不過,眼看首尾相及,快要追上,忽然遇到兩個有力同黨,在當地山谷僻處演習陣法。

    妖婦自是心喜,忙即夾了先攝走的少年,飛入陣去。

    林寒因疑妖婦所攝少年是正教中新進門人,恐遭毒手,必欲救到了手才罷。

    一時輕敵,深入敵陣,被妖法困住,失陷在内。

    雖然有飛劍、法寶護身,急切問卻不能破陣而出。

    那主持陣法的也是兩個淫賤之女,見妖婦所攝少年英俊,強行留下。

    妖婦事急求人,又非其敵,隻得忍痛割舍,負氣而去。

    衆人鬥處,本系妖婦巢穴。

    本意是令男女二妖人權且對敵,自往附近去求援救,再回來報仇。

    臨行前并将先擒少年帶了同逃,以免萬一援兵不在,好不容易到手之物,不緻被人奪去,不料會被同黨妖婦乘危打劫。

    又以事情是由寒萼等無故幹涉而起,越想越恨。

    預想的援兵偏值他出,不曾等到。

    氣憤不出,才拼着肉身布施,去将新近交往的山僧尋來報複,要将仇人擒殺之後,再打主意奪回所愛。

    誰知山僧妖法雖厲害,卻不能奈何敵人,結局反倒轉敗為勝。

     林寒在峨眉諸弟子中也是數得着的人物,雖然被困陣内,不能脫身,但仍能發揮自身威力。

    雙方正在相持,南绮忽然趕到,同被妖人困住,合力抵禦已兩日。

    林寒不能脫困,便是為了救那少年,不肯獨自遁去。

    況又加上一個南绮,問出是青城門下,益發不能舍之而去。

     二人一邊合力苦鬥了二日,實在難以脫身。

    而且先追妖婦一晃便即遁走。

    據南绮說,寒萼等三人尚與男女二妖人在山頭上惡鬥,妖人勢已不支,本來約定同往依環嶺幻波池,去赴易靜、癫姑、李英瓊、餘英男等本門第五代開山盛會。

    林寒知易靜等四人法力高強,法寶、飛劍尤為神妙,衆人在外行道,遇有險難,都仗餘英男、二雲、七矮諸人合力救助,易靜等四人尤為熱心,更以幻波池仙府以前洞主聖姑仙家的至寶可以傳真現影于萬裡之外,常命門人行法查看,早識先機,每遇變生倉猝,危機瞬息之際,往往不俟飛針告急,先後馳來。

    衆同門多半受過四人援助,情誼深厚。

    這次又是四人奉命建造幻波池别府以後第一次開山盛典,所收弟子又比衆人多,特意先期趕往,代為照料。

    除苦孩兒司徒平因事他往,另由别處趕往外,自己在棗花崖隐修,本還有事未完。

    因寒萼等由凝碧仙府起身,路過棗花崖,便有此約,才提前三日起身,不料途遇妖婦,用妖法害人,生此波折。

    按說三人如若獲勝,必要尋來,寒萼有彌塵幡。

    隻要尋來,不論勝負,均可一同護身,遁出陣去。

    怎會等了兩日,也未見到?心中疑慮,先想用飛針告急。

    繼一想: “隻有幻波池離此最近,人來最快,但是易靜等四人連日正忙于開山盛典,各處仙賓雲集,此時邀她們不大合适。

    别處不是相隔太遠,便是法力比己還差,也許人已到幻波池都說不定。

    ” 林寒正在躊躇,嶽雯、金蟬、石生、苦孩兒司徒平及小聖僧阿童忽然自空飛降,各施法力,殺死二妖婦,破了妖陣,連那一少年一起救出。

    見面略談,才知主持陣法的二妖婦乃妖道摩河尊者司空湛的愛妾。

    妖道伏誅之時,她們恰值他出,因得漏網。

    平日無惡不作,已在金、石等七矮弟兄手下逃脫一次,銜恨切骨,新來潛伏此山,欲待練成妖陣報仇。

    七矮弟兄也在到處尋覓妖婦蹤迹。

    易靜等四人又籌備開山盛典,延款仙賓,和本派同門等近日無暇行法傳真,所以林寒等四人在兩處被困,曆時二三日不曾知悉,還是金、石兩人前往赴會,談起妖婦可惡,數次漏網之事,拿出所得妖婦飛刀,請癫姑運用玄功,行法傳真,才現出四人在兩處被困景象。

    金、石兩人知妖婦不是自己對手,暗囑癫姑不要聲張,以免驚動衆人。

    引了多人随去,借往上面觀看山景為由,剛出仙府,縱遁光飛起,便遇見嶽雯、司徒平、阿童三人飛來赴會,問知前情。

    嶽雯、阿童俱和金、石二人最是交厚,司徒平又以寒萼被困,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于是合為一路。

    這幾人的法力合在一起,妖婦便把妖陣練成,也非敵手,何況功力還差。

    司徒平關心寒萼等三人之安危,本想請衆分道往援,阿童一算,說是無須,先援林寒,省事順路。

    五人到了當地,不消多時,便成了功。

     那被妖婦捉去的少年,乃靈和隐士徐祥鵝新收的弟子,也是峨眉後輩。

    因事大巧,南绮到時已被二妖婦藏入洞中,隻聽林寒說那年貌衣着極似裘元,認定必是。

    及至救出相見,始知誤認。

    心中失望之餘,仍不免憂念,便和衆人說了。

    阿童、嶽雯見她憂急,運用玄機一推算,告知人已抵家,無須憂愁。

    南绮才放了心,匆匆與各人說了幾句,便縱遁光飛來。

    到時寒萼仗着靈姑五丁神斧,已然轉敗為勝了。

     甫绮、靈姑互說完了前事後,便催動遁光,往灌縣急駛。

    滿拟裘元久違定省,思親念切,這次回家必有多日耽延,到時必能相見。

    哪知裘元一面孺慕情深,急于歸省;一面仍是愛戀嬌妻,自己又是不辭而别,惟恐南绮憂急氣怒。

    先料必然尋來,到家住了三日,未見南绮趕到,惟恐沒悟出自己借題回家,心中愁急,往别處找尋。

    第三日早起,仍無人影,放心不下,實忍不住,隻得告知父母,去往且退谷探看。

    南绮到時,人剛走了不久。

    心想:“裘元長途飛行尚且無事,且退谷、紅菱磴相隔甚近,自不會有什麼波折。

    況又為尋自己而去,見人不在,定要回來。

    ”既恐中途相左,又以翁姑再四挽留,不便拂逆,隻得留下。

    到了當夜,不見人回,又猜是方、司諸小弟兄久别重逢,不願分離,留住在彼處。

     裘友仁夫妻因見愛子飛行絕迹,出入青冥,非常驚異。

    裘元孝親,唯恐日後自己在外,父母挂念,把所有驚險經曆全都隐起不談,回家隻将好的得意的話說。

    友仁夫妻都當他已是神仙一流,以為且退谷不過深山路險,常人步行尚能勉力尋去,何況愛子是有道行法力的人。

    知道媳婦也是神仙中人,不喜在塵俗人家久居。

    惟恐南绮尋愛子一同他去,不再回家,此别不知何年始能再見。

    如将媳婦留住,愛子至多在方、司兩家住上一兩日,必定回轉。

    加以南绮性情溫和,事親有禮,全不以仙人自傲,裘妻更是戀戀,舍不得放走,競編了些诳話,說裘元歸時,原說方、司諸人良友久别,到了決不放走。

    即使甫绮未去,恐也須在彼流連些日。

    不問南绮去不,終須回家辭别了父母才走。

    萬一南绮尋到家中,務令在家等兩天,還要回來再去。

    南绮好面子,性又柔和,見二老慈愛,因為自己不願與俗家相聚,競不惜得罪親友,所有來人一概婉言謝絕,住處又安排在花園以内,精舍數間,地方清靜,隔絕繁嚣,除二老外,更無俗人來往。

    室中陳設也極華美精雅,慈愛親切,用心周到,體貼入微,明知婆婆這些話初見時未說,必有出入,但知裘元終要回家一行。

    無論如何,總是人家媳婦,翁姑相待,禮貌這等隆厚,自然不便逆說,堅執着非去不可。

    又以嶽雯、阿童占算無差,隻自己晚到了個把時辰,又未說裘元有什兇險,也斷定是在且退谷,紅菱噔兩處耽延,決無不歸來之理,隻得應諾。

     南绮住了兩日,裘元仍未見回。

    心想:“裘元甚愛我,他在家中尚恐自己生氣或走失,放心不下,趕往且退谷探看,怎會被朋友久留不回?并且兩地相隔不遠,就是方、司諸友盛情難卻,也應抽空先回家說明,以免父母挂念。

    他當初回家一層,還說出人意料之外,自己或許不曾理會。

    且退谷之行,事情早經言明,就算自己和他負氣,不尋了去,尚有靈姑同行,也無不去之理。

    事已多日,一人未往,自必愁慮萬分,焉能置之度外?以往日為人和平日夫妻情份,斷無如此荒唐。

    雖然這一帶地方密迩金鞭崖、紅菱嶝,青城派教祖和銀發叟洞府均在這一帶,異派邪妖照理不敢涉足。

    但事出情理之外,終多可慮。

    ”南绮又想到先前裘元長春仙府歸途遇險,以及甄濟奉鬼教之命,往金鞭崖盜靈芝之事。

    萬一無心巧值,途中偶遇妖人,豈非危險?越想越覺不妙,深悔不該面軟,到時不先追蹤趕往,平白耽誤了兩日。

    萬一出什差錯,十有八九難以補救,如何是好?靈姑、勝男姊弟也覺可慮,南绮情急,因恐兩老憂急,不便明言,便婉轉請求,要去尋找裘元回來。

    并還有人送與方、司諸人的禮物,也須送去。

    惟恐不信,又把勝男姊弟留下。

     等尋到裘元回來,再行送往金鞭崖,拜見師長。

    裘妻方始相信應諾,再三吩咐叮囑,務和愛子同回,才放起身。

    南绮心亂如麻,匆匆随口應諾,便和靈姑由後園破空飛走。

    心料裘元不出事則已,一出事便是兇多吉少。

    所引以自慰的,隻是嶽雯、阿童沒說到裘元前途有險而已。

     那且退谷和青城山相隔不遠,如由空中飛行,不繞走山下,曲曲折折的山路,隻有二三百裡途程。

    路近行速,不消多時,便已到達。

    二女全未到過,南绮隻是聽裘元說過山形位置。

    因當地萬山雜沓,峽谷荊棘,形勢幽陰,到處林木森嚴,參天蓋日,而方、石、雷三家又深藏谷内,極是隐秘,難以發現,連查看了好幾處,俱都不見。

    靈姑見南绮十分着急,便道:“這裡的情形均與裘師兄日前所說相似,且退谷必在這一帶無疑。

     峽谷大多,既不能挨次降落探尋,山中晨炊又已過,無炊煙冒起。

    林木茂密,空中查看,除非近在腳底,可以看出迹象。

    我們飛翔越急,越難查看。

    裘元師兄原說且退谷北面,是紅菱噔外大崖壁,兩處相隔隻百十裡,望得清楚,崖就在對面。

    适才看那兩處幽谷,飛行太速,也許混過。

    依愚妹之見,方、司、雷三家均非尋常無識山民,我們何不将遁光放低,順次從來路起分頭環飛,再查看一回?另外姊姊再施法力,發出一些靈異之迹。

     他們看到寶光,又聽破空之聲,必要出頭探望,隻一見人,就好查訪了。

    ”南绮點頭稱善。

     二人重又各駕遁光,依言行事,一東一西,環空飛翔,往下查看。

    靈姑飛的恰是以前看過的所在,因為方才錯過,格外留神。

    正飛之間,發現下面有一片大森林,由東南平野蜿蜒而來,直達西南崇山之下。

    先前因那一帶不是峽谷,方向又與裘無所說正對北面崖壁之話不對,不曾留意。

    這一回低飛留神,才看出那森林對面竟有一條極窄的空隙,兩面都是肢陀,因林木茂密,都是數十丈高的參天老樹,高低無什差别,地形山路全被掩沒,所以看不出來。

    再往盡頭處落下去一查看,竟是一條山夾縫,也為山崖草樹所掩,外觀不見,内裡甚深。

    試再循着所見夾縫由那高山上飛越過去,遙望前面道路修潔,人家水田,羅列可見。

    宛然入了桃園樂土,迥非山外草樹縱橫,荒涼之境。

    照那人家地形一看,果在危崖之南。

    才知裘元所說,必由方、司兩家舊居算起。

    自己由環山堰飛來,路往右斜,抄出且退谷口之前,已是不對。

    又認定紅菱嶝外崖作準,隻在崖南一帶查看,見那山太高,裘元不曾提到,沒有越山查看,故此迷了方向。

    不由恍然大悟,斷定已尋到地頭。

     靈姑正要回頭去喊南绮,南绮在空中飛翔了一陣,越看越覺不似,欲往回路查看,遙見靈姑越山而過,跟蹤趕來,也發現下面森林中隐伏的山徑,正好趕到。

    又見前面村落中已有人趕出向空揮手,似已發現自己。

    裘元卻不見迎出,分明十九人不在此,心疑出了差錯,好生憂急。

    匆匆無暇多說,一同往前飛去,轉眼飛到。

    下面的村民也越聚越多,連田園果林裡農作的人也紛紛擁了上來,竟有百餘人之多,隻無裘元在内。

    二女遁光按落,為首一個猿臂蜂腰的英俊少年便迎了上來。

    南绮不見裘元,心中發急,未及問訊,少年似已早知來意,開口先問道:“二位仙姑到來,頗似青城派朱真人門下,可是來找裘元弟的麼?”二女問知少年便是裘無結義弟兄中年紀最長的一個,且退谷主人雷春之子雷迅,忙把姓名來意說了。

    雷迅便請二女去往家中。

    二女聽他初見面所問的話,隻當裘元來過剛走,已回家去,來時路未走對,以緻相左,心還稍放。

    南绮一面交了帶去的禮物,笑答:“雷大哥不必客氣,愚姊妹尚要找元弟有事。

    如已起身,請即見示,改日再與他專誠拜谒老伯和方、司兩家尊長便了。

    ”雷迅聞言,略一尋思,答道:“此事說來話長,我也不知其詳,須待方、司二弟少時回報,始知就裡。

    這裡人多,仍請去至舍間小坐,以便奉告如何?”說時,雷春同了司明之父銅冠叟也自内走出。

     雷迅給雙方引見之後,二女見老少三人面上均有優色。

    再看雷迅一雙俊目滿布紅絲,面容灰白,更似連夜未睡神氣。

    重又憂疑起來。

    随同走往雷家。

    到了裡面靜室之内,剛一坐下,雷春便道:“二位仙姑不要着急,裘賢侄并未受什麼傷害,不過現在正失陷妖鬼窟穴以内,暫時不能脫身罷了。

    ”二女聞言大驚。

    南绮自然更急,忙問事情經過。

     雷迅在旁答道:“前日元弟到此,言說本定與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