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回 孽盡可憐宵 生死纏綿終一痛 功成生滅火 去來惆怅又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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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童子邱槐為首主持,也都煉有元神,并能離開本身飛出為惡,看去卻和尋常道中人一般修煉,不似山陰師徒一身妖氣,法力也強得多。

     “鬼老對于門人忌刻酷毒,生殺任性,獨對邱槐無可如何。

    當初鬼老本也旁門煉士,邱槐雖是他徒弟,但是生來高大,具有異禀,修為精進,不消數年,便盡得妖師傳授,大有勝藍之勢。

    鬼老忌他,意欲假手妖人徐完将他除去,令往盜取鬼書陰篆。

    邱槐心直,聞命即行,一到北邙山鬼宮,便被妖人門下擒去。

    照着徐完為人,萬無生理,不知怎的,竟将他看中,強欲收為徒弟。

    邱槐雖是妖邪,卻極知恩感德,想起往年為盜,犯案落網,官府已将明正典刑,多虧乃師路過,看他異樣,用妖風攝去,才由死中得活,又收為門徒,傳授道法,才有今日,執意不肯背師降伏,在鬼宮中備受陰刑炮烙之苦,始終不屈。

     徐完轉受感動,為求異日之用,欲以恩結,将鬼書陰篆借他,井與訂約,令妖人師徒煉此陰篆,另創一教。

    又告以妖師毒計,然後放卻。

    邱槐自是心喜感謝,回見鬼老大鬧,說自己素來忠心,為何毒計陷害?鬼老自知理屈。

    又以求得冥聖陰-,以為至不濟,将來也可修到鬼仙,和徐完一樣,多厲害的正教中對頭也殺他不死,不意之得,喜出望外。

     邱槐已得妖人徐完做他靠山,陰篆在他手上,如何還敢得罪。

    再四巧辯,婉語獎慰,取媚妖徒。

    邱槐倒是吵過拉倒,鬼老卻始終内愧心虛。

     “師徒自來鐵硯峰潛伏,修煉多年,創立鬼教。

    邱槐始終嫌他師父妖氣,淫威暴虐,要往峰陽另立洞府,陰篆并未學全,卻從别的妖人學了一些妖法。

    鬼老自立教宗以來,收徒日衆,一意立威,刑法嚴酷,也嫌邱槐礙事,易使徒衆輕視腹诽,又沒法去他,此舉正合心意,索性把最初相從的一些徒黨都交邱槐帶往山陽,自立門戶,分作陰陽兩道。

     自在洞中專心煉那陰-鬼道,兇焰益張,随時命人攝取童男女生魂為徒,稍有違忤,便加刑戮。

    同時又攝美女,以供淫樂。

    衆妖徒習與性成,學得個個忌刻兇殘,慘無人道,罪惡滔天。

    朱真人久欲除他,均以時機未至,還有顧忌,遲至今日。

    妖人師徒自恃法成,勢益猖狂,惡貫滿盈,不容再緩,方始定計下手。

     “那銀發叟人極好勝,雖記鬼老殺徒之仇,但是自身勢孤,雙方法力幾乎相等,難于全勝。

    又以妖人徐完一層顧忌,所以上次擒到邱槐,隻略為懲處,未加殺害。

    既不願假手外人之力成事,又不肯舍愛徒之仇不報,為此特命方、司二弟代他行事,預示機宜。

     現在奉命去往且退谷北方埋伏,等鬼老過時,驟出不意,予以重創。

    妖人師徒近更倒行逆施,攝取生魂愈多,人被看中,決無生理,命方二弟回來告知衆人,在這三五日内,最好藏伏谷中,不可妄自走出,未成年的童男女尤應小心等語。

    又賜靈符一道,以備萬一之用。

    方二弟歸途又遇方三弟妹,言說方、司二弟現在左近埋伏。

    因是弟兄久别,匆匆回家禀知方老伯母,便和我們同往相見。

     “那地方在且退谷外三四裡一片草原之中,方、司二弟奉了銀發叟之命,在彼設有奇門遁法,不發動時,人看不見,外觀隻是大小亂石和些樹木錯列其間。

    三人正在行法布置,見我們去了,惟恐洩露行藏,忙将門戶開放,引進一看,裡面就着原有大青石設有法台,占地數頃。

    四面均有旗門,另外附有三十六柄專戮兇魂厲魄的飛叉。

    風雷之聲隐隐可聞,景象甚是森嚴。

    方、司二弟說他們剛由幻波池送信回來,到時開山盛禮方在舉行,明早事畢,朱真人同了好些峨眉派的男女道友便即趕到。

    聽那口氣,也許今晚子夜以前,便有幾位先趕來的。

    方、司二弟回山複命之後,他們師父銀發叟不願因人成事,卻算計鬼老和幾個有力的妖徒煉就元神化身,隻有三陽真火能制。

    峨眉、青城諸道友雖然法力高強,掃蕩妖穴自在意中,但為首諸妖邪行蹤飄忽,機警絕倫,除他仍是不易,至多消滅他的原身,所煉元神仍恐被其遁走。

    現時北郊妖鬼徐完已然伏誅,黨羽全盡,無可逃奔,隻有竹山教諸妖邪可投,鬼老師徒事急必往相依。

    此地乃他必由之路,特命方、司二弟帶了護身符篆法器、旗門飛叉,來此埋伏,設上旗門,用乙木丙火之法,連同專煉來誅戮妖人的太陽戮魂飛叉,以為一網打盡之計,永除後患。

     “我二人到時,仙法尚未布置完竣。

    談了一陣,知二人事完,便立即回山。

    他們雖想和師父求說回家省親,住一二日再去學道,但是銀發叟督饬甚嚴,近日修煉正勤,如非為了誅戮鬼老,援救元弟出險,直一步也不能離開,能否許他們歸省,尚不一定。

    如幹事完便中回家,又帶着許多旗門、飛叉、法器之類,這些東西均不能往家中停放。

    鬼老師徒元神還許被飛叉釘在法牌之上,務須回紅菱噔去消滅,随帶到家,尤為可慮。

    所以事完即行,不能在外片刻停留。

    方二弟天性孝友,不舍就走。

    所設法台,又最好多添一人坐鎮。

    恰巧陳道人贈了他一道靈符護身,便被留在那裡,候到仙法布置完畢,将我送出陣地。

    本想回來享知家父,藏在附近偷看,方、司二弟力說鬼老師徒厲害,又當挫敗忿激之際,遇上決難幸免。

    便他二人,近雖煉成飛劍法術,如非師父所煉法器、旗門、靈符俱都現成,隻須到時心神鎮靜,如法施為,便能發生極大威力,身在陣中,仙法防禦周密,不緻受害,照這樣也不敢攫其兇鋒。

    并說他們師父十分期愛,此次許是故意托辭,不肯出面,有心要試他們勇氣膽量,到時卻在暗中防護相助都不一定。

    家父和司老伯父也力誡行險,才息了此念。

     “現時元弟已決無害,二位仙姊如欲往援,最好是在亥于之交前往。

    事前應先往且退谷東南暗尋方、司、二弟,問明鐵硯峰妖穴門戶方向,以及出入之法。

    否則妖穴深藏地底,隐秘非常,埋伏重重,不特無門可入,并還打草驚蛇,反而誤事。

    如于子時趕到,正好幻波池諸仙趕來,可以合力下手。

    即或妖人邪法厲害,一時不能消滅,戰到天明,朱真人率峨眉、青城請道友也随後趕到,萬無不勝之理,豈不穩妥得多麼?” 南绮耐心聽完前事,心始稍安,覺雷迅之言煞是有理。

    無如救人心切,意欲少時往尋方環、司明,詢問妖穴出人門戶。

    雷春父于和銅冠叟、方母四人再三力勸說:“連日妖徒時出生事,且退谷外相隔山陽妖穴不遠,白日前往,妖徒不時出沒往來,容易撞上。

     二位仙姊雖然法力高強,方、司二人埋伏難保不被識破。

    還是乘他深夜閉洞煉法之際,前往相見,比較穩妥。

    ”呂靈姑也從旁勸說。

    南绮無奈,隻得勉強留下。

    雷、方、司三家主人自有一番款待。

     好容易盼到戌初,南绮重和靈姑告辭,主人知留不住,指明途向,送出村去。

    南绮、靈姑随即起身,一晃飛到且退谷口,便即落下,悄悄往谷外走去。

    時正下弦,四山雲霧溟-,殘月匿影,一片漆黑,偶見三五昏星在當空隐現閃動。

    平林茂草之中蟲嗚卿卿,蕩漾空山。

    隐聞虎嘯狼叫之聲或遠或近,相互應和。

    奇石怪樹宛若鬼怪,兀立原野之中,似欲搏人而噬,顯得景物分外陰森凄厲,再看雷迅所說方、司二人埋伏之處,果是草樹繁茂,怪石縱橫,并無異狀。

    估量人藏其内,恐放劍光驚動妖人,便各運功力,看準方向途徑,往亂石堆中走去。

    走了一會,算計早到,仍無動靜。

    南绮忍不住說道:“雷大哥明明說在此,如何還不見方、司二人?莫非我們走入奇門裡面,方、司二位和我們不曾見過,錯當做是敵人了麼?”靈姑答說:“許是我們把路走錯。

    方、司二位道友既然奉命在此設伏,我們看不見他們,他們必能看見我們。

    如誤認作敵人,我們身已入伏,應有景象現出,否則便應趕出,怎會靜悄悄全無迹兆?”南绮道:“此話不然。

    我想二位道友也許拿不定我們是敵是友,尚在暗中觀察,故未發動。

    要不,哪有走這一陣,還沒走到之理?為防妖人警覺,不便施展,等我打個招呼試試,就知道了。

    ” 靈姑未有回答,猛覺二人身旁有微光一閃,跟着一片風雷之聲隐隐斂去,耳聽有人問道:“二位仙姊可是裘元哥哥的同門師姊麼?”二人連忙回顧,見身後突然現出兩個道裝童子,年紀和裘元差不多。

    都是手持法牌,腰懸革囊,背插飛叉,一般打扮。

    南绮原聽裘元說過火山猿司明的相貌,料那身量稍高的一個必是方環。

    忙答:“我二人正是裘元的同門呂靈姑、虞南绮。

    道友可是元弟好友方、司二位麼?”二童喜道:“果是二位仙姊,差點沒有冒失。

    我二人正是方環,司明。

    裘元哥哥可曾脫身了麼?”南绮答說尚未,自己初到,也因為元弟之事,來向二位道友請教去妖穴的門徑。

    方、司二位忙答: “這裡雖在陣中,不愁妖人聽見,但非談話之所。

    二哥現在法台之上,可同去那裡坐談吧。

    ”随令二人前行。

     進約十幾步,殿前突地一亮,現出當中法台。

    當地本是一片高低錯落的石堆,法台便設在一塊約有畝許方圓、兩丈來高的大石筍上。

    方環之兄方端,頭發披散,赤足禹步,居中仗劍而立,神态甚是端肅。

    面前地上放着金、木、水、火、土五行法物和三面令牌。

     四面各設了一座三尺多高的小旗門,空中懸着二十多支大小飛叉,光作碧色,叉尖齊對來路,寒光閃閃,勢欲騰起。

    方端的頭上有一片白光,将整座法台罩住,看去好似敵人将到,就要發動情景。

    南绮知方、司三人初次臨敵,又主持這種極有威力的陣法,方端更是連師門都未入,所以分外看得重大,十分謹慎,不敢絲毫疏忽。

    因已入了中樞要地,外人不便走上,便把腳步停住。

    方環已當先趕往台前,口喚:“二哥,裘哥哥的兩位師姊來了。

    ”方端原在台上候令發動,早看見二女從對面走來,因方、司二人還未發話,未敢輕動。

    聞言用手中長劍将前面法物移動,台前一面立有一片煙光飛揚而過。

    方環始縱上去,回手招呼司明,陪了二女一同飛身上去。

    方端随将面前法物回了原位,又是一片煙光明滅,然後将劍插向身立之處,走了過來,互相禮叙。

    二女略談來意。

     方環正在述說妖窟地穴出入門戶方法,忽聽破空之聲由遠而近,似往前面飛來。

    司明急道:“敵人來了!”說時方環已慌不疊搶向方端前立之處,将石地上插的長劍拔起,手掐靈訣,向外一陣揮動。

    同時方端也已搶進,代将法物移開。

    司明首先飛身往來路暗影之中飛去。

    方環随将長劍轉交方端,仍令照着前傳之法坐鎮施為,自己匆匆退出,悄告二女:“現又有人入陣,因幻波池有幾位道友許要先期趕來,查探妖穴虛實,來人似由遠處飛來,不知是敵是友。

    如見明弟火花暗号,便須迎敵。

    我二人無什法力,雖有師父傳授的仙法,可以随心運用,終恐疏失。

    難得二位師姊來此,來人如系敵黨,不是鬼老師徒,還望相助一臂,以防被他們逃走,洩漏機密。

    ”二女應了,側耳一聽,那破空之聲已然落在奇門埋伏以内,四下裡别無動靜。

    目光為禁法所阻,心又挂念妖穴之事,想走,話未問完,又不好意思,不禁為難。

     方環對方端道:“明弟去了,怎無動靜,也不見來?二哥哥可将火宮方位現出,看看是自己人不是?”方端剛應得一聲,司明忽然同了兩個長身玉立的道裝女子,由黑暗中直往台前飛來。

    見面便高喚道:“方二哥,我姊姊和石大師妹看望你來了。

    ”南绮定睛一看,内中一個正是乃姊舜華的好友,武當山半邊老尼門下石氏雙珠中大的一個缥缈兒石明珠。

    同來一個青衣女子明豔如仙,比起石明珠還美,司明說時,見她玉臉生嗔,微瞪了司明一眼。

    方氏弟兄已把正面禁制移開,一同飛上。

    方端也忙把劍插好,走出位來,口呼:“表姊,怎一别多年,今日才回?” 賓主七人互相禮見之後,才知青衣女子乃司明之姊司青璜,現在半邊老尼門下。

    衆人良友骨肉,不期而遇,自是喜慰非常。

    及至一問來意,怎得找到?司青璜才說:“因近來修為精進,學成飛劍,奉命回家省親。

    先到舊居,見方、司兩家都己搬走。

    心想老父、姑母必在附近山中隐居,不會太遠。

    因是思親心切,正準備連夜查訪。

    路過金鞭崖,忽想起觀中道友相隔頗近,舊居一帶,共隻這兩家人住,也許知道,試往探詢,崖已封禁。

    失望欲走。

    忽遇伏魔真人門下高足陳大真,竟知底細,并說及諸人奉命救裘元出險,共殺妖人之事。

    匆匆回家,見到老父銅冠叟,命來相助:我惟恐方、司二弟力弱難勝,想起石明珠現在附近山中訪友,欲去約請,行至中途巧遇,便同來此。

    ” 司青璜和南绮、靈姑原是先後腳一去一來,因南绮、靈姑在谷中降落,先後步行了十來裡,司青璜卻是始終飛行,因此南绮、靈姑到不多時,石、司兩人也便趕到。

    互相問完前情,南绮又把前在湖心洲遇到石玉珠,後來同在一起多日,往返南疆、南海,并和少陽神君門下火行者等宮衆惡鬥,最後得仙都二女、李洪、陳文現四人解圍釋嫌,又往玄龜殿、含青閣小住,分手還不滿十日,大略一說,便要起身。

     石明珠勸道:“南妹且慢。

    我今日剛由幻波池起身,本來是因開府盛會席上,峨眉諸道友談起誅除鬼老師徒之事,除朱真人師徒外,未約外人相助。

    我知近來幻波池諸友法力甚高,又有朱真人同行主持,事本容易,不打算湊這熱鬧,想來此山附近訪一位朋友,不巧雲遊未遇。

    正想往别處去,巧遇司師妹往約,強被拉來。

    魔窟之事,朱真人和諸道友已有成算。

    因知鬼老昨早逼迫裘元道友降服,裘道友仗有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