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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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乎古先哲王之敎也則是于聖人之詞益切而聖人之心益苦矣夫先王之治天下莫嚴于禮太史公曰春秋禮義之大宗也蘇子曰春秋之所褒者禮之所與也春秋之所貶者禮之所否也聖人之作春秋一以禮為斷先儒之論春秋一以禮為歸葢将為持世之大防而不得不出于此也非即韓子謹嚴之說哉韓子識春秋之義故其于佛老竭力而排之其詞直其義正使異端不得進而與吾道争也亦可謂能謹且嚴矣葢未有聖賢生而不為世道憂者也未有為世道憂而不凜然于人心之防者也凜然于人心世道之防而出于謹且嚴也豈得已哉知此則可與讀春秋而亦可與讀韓子原道之文矣 王者以敎化為大務論     張 英 董子之言曰王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敎化為大務善乎董子之言上自商周秦漢下迄三國五代唐宋以來國家所以延促之故卒未有能易其言者也人心之日流于僞如水之就下而不可止聖人以敎化為隄防堯舜禹之相禅以治繼治人心淳樸未漓董子所謂繼治世者其道同也湯承夏之敝伊尹稱之曰肇修人紀夫五典之敷久矣至湯而言肇修者救夏之衰也周承殷之敝文武成康數聖人相繼漸摩涵濡以革殷故俗書曰商俗靡靡餘風未殄又曰既歴三紀世變風移化之若斯其難也秦人承戰國之敝無一日之敎澤而加剝削焉是以再世而不振西漢之澤綿于文景東漢之治洽于明章唐之緒永于貞觀宋之祚延于眞仁此數君者類皆能興起敎化以丕變一世之人心風俗使子孫有所憑藉以為固嘗譬之天下大器也昔之人用之數百年日剝月削久而窳敝矣後之人取其器小而補苴之大而陶鑄之稱其力之厚薄以為所用歴年之多寡未有仍其窳敝謂可以無慮者或曰人心之日趨于挽近勢則然也雖聖人不能返之使淳是葢未知天道矣夫秋氣之蕭瑟隆冬之沍寒鬥杓一移萬物煦煦譬如人立乎文景貞觀之間回思嬴秦五代之世不猶樂陽春之和而幾不知栗烈之苦耶是知天道無剝而不複之理人心無往而不返之機聖人執大權于上以天地為鴻鈞以萬物為銅冶以喜怒賞罰為屈伸呼吸使天下之人訛訛焉而動蒸蒸焉而化斲華而還樸去僞而即誠風俗淳美人心敦固恥于犯法悚于為非禮義之化浃肌淪髓如治器者堅好完固而後可以贻之子孫而為百世不拔之業也且治天下之需人材人主盡知之矣天下卓立特行之士不為世俗所移百而不得一者也古人有言曰天下之人中材為多故治世之本敎化為尚敎化行引中人而升之于君子之域敎化廢推中材而納之于小人之途故敎化者推之挽之之具也廉恥之道重而後有恬澹之士義利之辨明而後有氣節之行躁競之習除而後有難進易退之節侈靡之風革而後有守約潔已之操風行六宇蒸變萬類鼓之舞之鹹去故習所由風俗美而人材出以惟上所用故曰有敎化而後有人才有人才而後國有與立善乎董子之言為不可易也 中和位育論         張 英 讀中庸者勿徒謂是聖賢言理之書也夫天地至廣萬物至繁日星河嶽之奠麗飛潛動植之蕃變神竒而莫可測紛纭而莫可紀極天下之聰明才智而莫能知其所以然中庸謂以一心之中和而位之育之朱子釋之以吾之心正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氣順天地之氣亦順要皆渾言其理而未嘗實指其事于是髙明者将遊其心于空虛杳之域颛固者習聞其說又視為迂逺而不可信以為聖賢特如是言之耳間嘗觀洪範之所謂五事以貌言視聽思而約之以肅乂哲謀聖配之以雨旸寒燠風推之于休徴咎徴極之于庶草蕃庑而後知聖賢之言有其理則必有其數理精而數亦非觕有其理則必有其事理實而事亦非虛其所以訓天下後世者該乎至大而非誇通乎至微而非不可據也夫貌言視聽思于一身備之肅乂哲謀聖于一心備之至于雨旸寒燠風皆不失其序則天地位可知矣庶草蕃庑則萬物育可知矣聖人在上以一心運乎穆清之上辨上下以定乾坤大施生以配覆載隂陽之愆伏寒暑之失次水旱之不時皆得以裁成補救洩其太過而助其不及故日月不蝕星辰不孛山陵不崩川澤不竭清者常清寜者常寜此天地位之實事也建立法度紀綱敎養生民使老耆以壽終幼孤得長遂撙節愛養草木鳥獸取之有時用之有道使各遂其性各蕃其生此萬物育之實事也故稱堯舜之功者曰地平天成稱成湯之徳者曰鳥獸魚鼈鹹若上古聖人徳盛化神者皆然中庸特舉而言之耳嘗謂中庸之所謂至誠至聖必至帝王而後能極其量中庸之所謂參天地贊化育必至有天下而能顯其功葢君心即天心也萬物之托于天者有形之天萬物之托于君心者無形之天人主一念之動而萬類以為慘舒一言之發而四海以為休戚知此則知中和位育之理至近而非逺至切而非虛也如夫子居春秋之時躬備聖徳而位育之功不得加于上下疑參贊非儒者之事雖然聖人繼往訓開來學使天下後世曉然于天經地義之大仁民愛物之理雖不能位育一時之天地而其施益逺而其敎無窮葢六經者聖人參贊之事也故曰堯舜之聖功在當時仲尼之聖功在萬世 格物緻知論         張 英 大學一書統明新以垂訓貫本末而立言而其說始于格物則格物之說亦誠重矣葢盈天下皆物也内而身心意外而家國天下顯而彛倫物則之際大而天地萬物之原隐而君子小人之情狀以及于一事一物莫不有其當然之理與其所以然之故如此而不能眞知灼見則善惡之數未明是非之幾未決邪正之理未判危微之機未審以之明徳則幾微疑似不能洞達而無遺以之新民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