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三九·集古錄跋尾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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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人事百端,而亦世變多故。

    開元二十三年丙午,是歲天子耕籍田,肆大赦,群臣方頌太平,請封禅,蓋有唐極盛之時也。

    清泰二年乙未,廢帝篡立之明年也。

    是歲石敬塘以太原反,召契丹入自雁門,廢帝自焚于洛陽,而晉高祖入立,蓋五代極亂之時也。

    始終二百年間,或治或亂,或盛或衰。

    而往者、來者、先者、後者,雖窮達壽夭,參差不齊,而斯五百人者,卒歸于共盡也。

    其姓名歲月,風霜剝裂,亦或在或亡,其存者獨五千仞之山石爾。

    故特錄其題刻,每撫卷慨然,保異臨長川而歎逝者也。

    治平元年清明後一日書。

     唐石台道德經〈開元二十三年〉 右老子《道德經》,唐玄宗注。

    開元二十三年,道門威儀司馬秀等請于兩京及天下應修官齋等州,皆立石台刊勒。

    其經文禦書,其注皆諸王所書。

    此本在懷州。

     唐陝州盧奂廳事贊〈開元二十四年〉 右《盧奂廳事贊》,唐玄宗撰并書。

    奂為陝州刺史,玄宗行幸過陝州,書其廳壁而刻之。

     唐頌 當皇祐、至和之間,餘在廣陵,有敕使黃元吉者,以唐明皇自書《頌》本示餘,把玩久之。

    後二十年,獲此石本于國子博士楊褒。

    又三年,來守青州,始知刻石在故相沂公宅。

    熙甯三年五月二十八日書。

     唐玄宗谒玄元廟詩 右《谒玄元廟詩》,唐玄宗撰并書。

    餘嘗見世有玄宗所書《頌》,與此字法正同。

    碑在北邙山上,洛陽人謂之老君廟也。

     唐裴光庭碑〈開元二十四年〉 右《裴光庭碑》,張九齡撰,玄宗禦書。

    按《唐書》列傳雲“光庭素與蕭嵩不平,及卒,博士孫琬希嵩意,以其用循資格,非獎勸之誼。

    谥曰克平。

    帝聞,特賜谥忠憲”。

    今碑及題額皆為忠獻。

    傳雲撰《搖山往則》,而碑雲“往記”。

    光庭以開元二十一年薨,二十四年建此碑,玄宗自書,不應誤,皆當以碑為是。

    治平元年三月二十日書。

     唐群臣請立道德經台奏答〈開元二十五年〉 右群臣請立《道德經》台奏答并書注,諸王列名附。

     唐玄宗諸子三十人,其一是為肅宗,其七不及得封而早夭。

    《唐書》列傳所載二十二人,以注經列名于此者十八人。

    按明皇既書《道德經》,道士尹奏請懷州依京樣摹勒石台,乃開元二十五年也。

    皇太子瑛以二十五年廢,二十六年始立忠王為皇太子,二十七年始更名紹,則當書注時不得有皇太子紹也。

    信王呈、義王、豐王珙、陳王、涼王、汴王敬,皆以二十一年封,當書注時皆年尚幼,未能書。

    而今經、注,字皆一體,疑非諸王所書,而後人追寓其名爾。

    《舊唐書》以信王呈為湟,濟王環為瑰,壽王昌為瑁。

    瑁名見于《武惠妃碑》為瑁,與此同,當為瑁也。

    此碑列名既可疑,則環、皇二名未知孰是也。

    嘉祐八年癸卯九月十日書。

     唐萬回神迹記碑〈開元二十五年〉 右《萬回神迹記碑》,徐彥伯撰。

    其事固已怪矣。

    玄宗英偉之主,彥伯當時名臣也,而君臣相與尊寵稱述之如此,欲使愚庸之人不信不惑,其可得乎?世傳道士罵老子雲:“佛以神怪禍福恐動世人,俾皆信向。

    而爾徒高談清淨,遂使我曹寂寞。

    ”此雖鄙語,有足采也。

    治平元年三月八日書。

     唐張嘉正碑〈開元二十六年〉 右《張嘉正碑》,李邕撰,蔡有鄰立書。

    李绛《論事集》言,吐突承璀欲于安國寺為憲宗立紀聖德碑,乃先立碑建樓,請學士撰文,绛疏論以為不可。

    憲宗遽命以牛百頭拽碑倒,蓋未撰文而先立碑建樓。

    此碑有鄰又雲“立書”,亦應先立石矣。

    今人立碑須镌刻成文,然後建立。

    蓋今昔所為不同,各從其便爾。

    治平元年七月二十日書。

     唐李邕嵩嶽寺碑〈開元二十七年〉  右《嵩嶽寺碑》,唐淄州刺史李邕撰,胡英書。

    英之書世所重也。

    其文雲“寺,後魏孝明帝之離宮,初名閑居寺,仁壽二年改為嵩嶽寺也”。

     唐裴大智碑〈開元二十九年〉 右《裴大智碑》,李邕撰,蕭誠書。

    誠以書知名當時,今碑刻傳于世者頗少,餘《集錄》所得才數本爾。

    以餘之博采而得者止此,故知其不多也。

    然字畫筆法多不同,疑摹刻之有工拙。

    惟此碑及《獨孤冊碑》字體同而最佳,冊碑在襄陽而不完,可惜也。

    二碑皆李邕撰而誠書。

    治平元年清明後一日書。

     唐安公美政頌〈開元二十九年〉 右《安公美政頌》,房妻高氏書。

    安公者名庭堅,其事迹非奇,而文辭亦匪佳作,惟其筆畫遒麗,不類婦人所書。

    餘所集錄亦已博矣,而婦人之筆著于金石者,高氏一人而已。

    然餘常與蔡君谟論書,以謂書之盛莫盛于唐,書之廢莫廢于于今。

    餘之所錄如于ν、高骈,下至陳遊瑰等書皆有,蓋武夫悍将暨楷書手輩字皆可愛。

    今文儒之盛,其書屈指可數者無三四人,非皆不能,蓋忽不為爾。

    唐人書見于今而名不知于當時者,如張師丘、缪師愈之類,蓋不可勝數也。

    非餘錄之,則将遂泯然于後世矣。

    餘于《集古》不為無益也夫。

    治平元年正月十三日書。

     唐石壁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