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棋山莊詞話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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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部亦惟梆子為然。

    近聞崐旦乃有傅粉者,一賤業耳,而頓覺今昔淳澆之感,嗟乎。

     長短調并工 長短調并工者,難矣哉。

    國朝其惟竹垞、迦陵、容若乎。

    竹垞以學勝,迦陵以才勝,容若以情勝。

     詞中一字韻 尤西堂侗曰:詩無一字,惟梁鴻五噫歌以噫字葉韻。

    故東坡哨遍亦以噫字換頭。

    然周晴川十六字令雲:“眠。

    月影穿窗白玉錢。

    無人弄,移過枕函邊。

    ”已用眠字冠首矣。

    艮齋雜說按此說本于孔沖遠,所謂詩以申志,一字則言蹇而意不會。

    毛詩正義然顧亭林曰:缁衣三章,章四句,非也。

    敝字一句,還字一句,若曰敝予,還予,則言之不順矣。

    且何必一言之不為詩也。

    吳志曆陽山石文,楚,九州渚。

    吳,九州都。

    楚字一句,吳字一句,亦是一言之詩。

    日知錄此論最确。

    若詞則醉春風中三疊字,借分钗末二疊字,皆一字一句一韻。

    實與曆陽文渚與楚葉,都與吳葉同體。

    即十六字令,蔡伸、張孝祥所填皆一字韻,不始于周晴川。

    自明人作譜,方不知此字是韻,誤以為三字句。

     一句兩韻 無名氏鞓紅雲:“悄不管桃紅杏淺。

    ”管與淺葉。

    少遊夢揚州雲:“望翠樓簾卷金鈎。

    ”樓與鈎葉。

    此句法亦本毛詩秦風“于嗟乎不承權輿”,乎與輿葉也。

    陶南村雲:虞邵庵宴散散學士家,歌兒郭氏唱今樂府,其折桂令起句雲:“博山銅。

    細袅香風。

    ”一句而兩韻,名曰短柱,極不易作,先生愛其新奇。

    辍耕錄而不知古人已有之。

    邵庵博學,一時未悟,南村亦失考也。

    折桂令乃元人小曲,字數多少不同,其起句亦有六字,若七字中用兩韻,則張小山“海棠嬌楊柳纖腰”“綠窗紗銀燭梅花”,當時已多此體。

    近日樊榭之“溯空行小艇風輕”亦效之。

    至天籁軒詞譜所載白無咎百字一首,乃補紅友之阙,系詞家雙疊格,與此名同而實異也。

    又按詞本有兩字即成一韻,如河傳之“湖上。

    閑望。

    ”溫庭筠“錦裡。

    蠶市。

    ”韋莊者是,特未全篇耳。

    辍耕錄載邵庵折桂令詠蜀漢事,通體二字三聲互葉,趙雲松翼以為前人所未有。

    且引老子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史記瓯窭滿篝、汗邪滿車,以為此體之先聲。

    陔餘叢考然毛詩“于嗟乎驺虞”,乎與虞韻,則已二字郎韻矣。

    又雲松指邵庵所作為詩,亦誤也。

    汪晉賢森曰:自有詩,而長短句即寓焉。

    南風之操,五子之歌是已。

    周之頌三十一篇,長短句居十八,漢郊祀歌十九篇,長短句居其五,至短箫铙歌十八篇,篇皆長短句,謂非詞之源乎。

    迄于六代,江南采蓮諸曲,去倚聲不遠,其不即變為詞者,四聲猶未諧暢也。

    自古詩變為近體,而五七言絕句傳于伶官樂部,長短句無所依,則不得不更為詞。

    當開元盛時,王之渙、王昌齡詩句流播旗亭,而李白菩薩蠻等詞亦被之歌曲。

    古詩之于樂府,近體之于詞,分镳并騁,非有先後。

    謂詩降為詞,以詞為詩之餘,殆非通論矣。

    詞綜序晉賢與竹垞交好,故其持論相同,真得詞之源流,非膠為附會以尊詞也。

    惟雲:五七言絕句傳于伶官樂部,長短句無所依,則不得不更為詞,是殆不然。

    詩人自為五七言絕句耳,樂部歌之,襯字泛聲,遂變成長短句。

    太白、飛卿即并其襯字泛聲填之,非絕句之外,别有長短句也。

    至吳子安謂金、元以來,南北曲皆以詞名,或系南北,或竟稱詞,詞所同也,詩餘所獨也。

    顧世稱詩餘者寡,欲名不相混,要以詩餘為安。

    榕園詞韻發凡是則不講派别之過也。

    南北自名曲,長短句自名詞。

    且古之以詞名書者,莫先于離騷。

    而句法參差,十常七八,是亦可謂為詩餘乎。

    況武帝有秋風辭,陶靖節有歸去來辭,若如子安之言,豈漢晉作者乃為關漢卿、白仁甫、高則誠輩作鼻祖哉。

    子安徒見論填詞者謂其名多本于詩,不加谛審,遽作主持。

    然唐宋人長短句數百家,以詞名者十之七八,以樂府名者十之二三,以詩餘名者不過廖省齋、許梅屋、吳履齋數人。

    此如後村之名别調,東澤之名绮語債,林正大之名風雅遺音同意。

    非必謂詞宜名詩餘也。

    且明人義謂曲為詞餘矣,然則安得以詞稱曲哉。

    故詩餘指聲音則可,指體制則未可,予前已備論之。

     詞繼古詩作 王述庵曰:汪氏晉賢叙竹垞太史詞綜,謂詞長短句本于三百篇并漢之樂府,其見卓矣,而猶未盡也。

    蓋詞實繼古詩而作,而詩本于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