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七十三 僖宗惠聖恭定孝皇帝下之下光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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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紀七十三唐僖宗光光啟三年(丁未,公元887年) [1]夏,四月,甲辰朔,約逐蘇州刺史張雄,帥其衆逃入海。

     [1]夏季,四月,甲辰朔(初一),徐約趕走蘇州刺史張雄,張雄率領他的人馬逃往海上。

     [2]高骈聞秦宗權将寇淮南,遣左廂都知兵使畢師铎将百騎屯高郵。

     [2]高骈聽說秦宗權将要侵擾淮南,派遣左廂都知兵馬使畢師铎帶領一百騎兵駐紮高郵。

     時呂用之用事,宿将多為所誅,師铎自以黃巢降将,常自危。

    師铎有美妾,用之欲見之,師铎不許;用之因師铎出,竅往見之,師铎慚怒,出其妾,由是有隙。

     當時呂用之當權,有豐富經驗的老将大多被他誅殺,畢師铎因為是從黃巢那裡投降過來的将領,常常為自己的安危擔憂。

    畢師铎有一個漂亮的小妾,呂用之想見見她,畢師铎不準許;呂用這趁着畢師铎外出的機會,偷偷地前去看那美妾,畢師铎羞愧惱怒,将小妾休掉,為此畢師铎與呂用之結下了仇怨。

     師铎将如高郵,用之待之加厚,師铎益疑懼,謂禍在旦夕。

    師铎子娶高郵鎮遏使張神劍女,師铎密與之謀,神劍以為無是事。

    神劍名雄,人以其善用劍,故謂之“神劍”。

    時府中籍籍,亦以為師铎且受誅,其母使人語之曰:“設有是事,汝自努力前去,勿以老母、弱子為累!”師铎疑未決。

     畢師铎将要去高郵,呂用之對待他更加優厚,畢師铎卻越來越疑慮恐懼,認為大禍就在眼前了。

    畢師铎的兒子納娶高郵鎮遏使張神劍的女兒為妻,畢師铎去與張神劍秘密商謀,張神劍認為呂用之不會加害畢師铎。

    張神劍本名張雄,人們因為他善于用劍,所以叫他張神劍。

    當時高郵府内衆說紛纭,也有的人認為畢師铎将要遭受殺身大禍,畢師铎的母親派人對畢師铎說:“如果有這樣的事,你自己要想方設法離開逃走,不要因為年老的母親、弱小的兒子拖累了你!”畢師铎猶豫不決。

     會骈子四十三郎者素惡用之,欲使師铎帥外鎮将吏疏用之罪惡,聞于其父,密使人給之曰:“用之比來頻啟令公,欲因此相圖,已有委曲在張尚書所,宜備之!”師铎問神劍曰:“昨夜使司有文書,翁胡不言?”神劍不寤,曰:“無之。

    ”師铎不自安,歸營,謀于腹心,皆勸師铎起兵誅用之,師铎曰:“用之數年以來,人怨鬼怒,安知天不假手于我誅之邪!淮甯軍使鄭漢章,我鄉人,昔歸順時副将也,素切齒于用之,聞吾謀,必喜。

    ”乃夜與百騎潛詣漢章,漢章大喜,悉發鎮兵及驅居民合千餘人從師铎至高郵。

    師铎诘張神劍以所得委曲,神劍驚曰:“無有。

    ”師铎聲色浸厲,神劍奮曰:“公何見事之暗!用之一奸一惡,天地所不容。

    況近者重賂權貴得嶺南節度,複不行,或雲謀竊據此土,使其得志,吾輩豈能握刀頭事此妖物邪!要此數賊以謝淮海,何必多言!”漢章喜,遂命取酒,割臂血瀝酒,共飲之。

    乙巳,衆推铎為行營使,為文告天地,移書淮南境内,言誅用之及張守一、諸葛殷之意。

    以漢章為行營副使,神劍為都指揮。

     恰好高骈的一個叫四十三郎的兒子一向憎恨呂用之,想讓畢師铎率領在外鎮守的将領官吏分條陳述呂用之的罪惡行徑,報告給他的父親高骈,并且暗中派人欺騙畢師铎說:“呂用之近年來一再誘導高骈,想要以此來謀害你,已經有機密文書在張神劍那裡,應當早作防備!”畢師铎去問張神劍說:“昨天夜間淮南節度使司送來了機密信函,你怎麼不對我說?”張神劍不清楚怎麼回事,說:“沒有什麼機密信函。

    ”畢師铎不能安下心來,便回到軍營中,與心腹親信商量對策,都勸畢師铎發兵讨伐呂用之,畢師铎說:“多年來,對呂用之人民怨恨,鬼神憤怒,蒼天是不是要借助我的力量來誅滅呂用之呀!淮甯軍使鄭漢章,是我的同鄉,當初離開黃巢投奔高骈時是個副将,一向痛恨呂用之,如果知道了我讨伐呂用之的計謀,他一定會高興的。

    ”于是畢師铎連夜與一百騎兵秘密到達鄭漢章那裡,鄭漢章大為高興,把鎮所的軍隊全部發動起來又驅使當地百姓總共一千餘人跟随畢師铎到達高郵。

    畢師铎追問張神劍收到的秘密文書,張神劍驚異地說:“根本沒有機密信函。

    ”畢師铎的聲色更加嚴厲,張神劍激奮地說道:“你看事情怎麼這樣糊塗!呂用之一奸一邪兇惡,是天地所不容的。

    況且近來他大肆賄賂身居高位有權勢的人,得到嶺南東道節度使的官職,又不前去赴任,有的人說呂用之是在籌謀奪取這裡的地盤,假使他的狂妄野心得逞,我們這些人怎麼能夠手握刀把為這種妖魔鬼怪做事!我們要把呂用之這幾個亂臣賊子千刀萬剮以答謝淮海一帶的人民,還有什麼可說的!”鄭漢章聽後大快,于是命令拿酒來,用刀劃破胳膊讓血滴到酒裡,把酒喝掉,乙巳(初二),大家推舉畢師铎為行營使,起草檄文祭告天地,向淮南境内傳送檄文,說明讨伐呂用之以及張守一、諸葛殷的意圖。

    委任鄭漢章為行營副使,張神劍為都指揮使。

     神劍以師铎成敗未可知,請以所部留高郵,曰:“一則為公聲援,二則供給糧饷。

    ”師铎不悅,漢章曰:“張尚書謀亦善,苟終始同心,事捷之日,子女玉帛相與共之,今日豈可複相違!”師铎乃許之。

    戊申,師铎、漢章發高郵。

     張神劍因為畢師铎的成功和失敗還難以預料,請求帶領所部人馬留在高郵,他對畢師铎說:“這樣,一則為你做聲援,二則可供給軍糧兵饷。

    ”畢師铎對此不高興,鄭漢章說:“尚書張神劍的計謀也不錯,如果你們自始至終同心同德,等到事畢告捷的日子,美一女寶玉緞帛共同分享,現在怎麼可以不保持一緻!”畢師铎于是同意張神劍留守高郵。

    戊申(初五),畢師铎、鄭漢章從高郵出發。

     庚戌,騎以白高骈,呂用之匿之。

     庚戌(初七),畢師铎派告密騎兵前往廣陵向高骈禀告出師情由,被呂用之隐匿起來。

     [3]朱珍至淄青旬日,應募都萬餘人,又襲青州,獲馬千匹;辛亥,還至大梁,朱全忠喜曰:“吾事濟矣!” [3]朱珍到達淄青召募軍隊,十幾天内就有一萬餘人應募,朱珍又率衆攻打青州,獲得馬匹一千。

    辛亥(初八),朱珍返回,到達大梁,朱全忠高興地說:“我的事業成功了!” [4]時蔡人方寇汴州,其将張屯北郊,秦賢屯闆橋,各有衆數萬,列三十六寨,連延二十餘裡。

    全忠謂石投之,須臾成冢。

    呂用之之敗也,其一黨一鄭杞首歸師铎,師铎署杞知海陵監事。

    杞至海陵,陰記高霸得失,聞于師铎。

    霸獲其書,仗杞背,斷手足,刳目截舌,然後斬之。

     [4]當時蔡州人正在侵擾汴州,蔡州軍隊的将領張在汴州城的北郊駐紮,秦賢駐紮闆橋,他們各有幾萬人馬,排列三十六個營寨,相互連接續二十餘裡。

    人們用碎瓦亂石投打諸葛殷的一屍一體,不一會兒就堆成了小山。

    呂用之失敗時,他的一黨一羽鄭杞首先歸順畢師铎,畢師铎任鄭杞掌管海陵監事。

    鄭杞到達海陵,暗中記錄海陵鎮遏使高霸的利弊得失,報告給畢師铎。

    高霸獲得了鄭杞的文書,用棍棒擊打鄭杞的背部,砍斷他的手和腳,挖出眼睛截斷舌頭,然後将他處斬。

     [5]蔡将盧瑭屯于萬勝,夾汴水而軍,以絕汴州運路,朱全忠乘霧襲之,掩殺殆盡。

    于是蔡兵皆徙就張,屯于赤岡;全忠複就擊之,殺二萬餘人。

    蔡人一大懼,或軍中自相驚,全忠乃還大梁,養兵休土。

     [5]蔡州軍隊将領盧瑭駐紮中牟縣萬勝鎮,他在汴水兩側安置軍營,以便斷絕汴州城的運輸途徑,朱全忠乘着大霧去攻打,将盧瑭的人馬幾乎消滅光了。

    于是,蔡州的軍隊都轉移到張那裡,汴州城北的赤岡駐紮;朱全忠再次率衆前去攻打,斬殺二萬餘人。

    蔡州人十分恐懼,有時在軍營内就自相驚慌起來,朱全忠于是回到大梁,休養整頓軍隊。

     [6]辛未,高骈密以金遺守者,畢師铎聞之,壬午,複迎骈入道院,收高氏子弟甥侄十餘人同幽之。

     [6]辛未(二十八日),高骈暗中向看守他的士兵贈送金錢,畢師铎察覺到這事,壬午(疑誤),又把高骈接入道院,把高骈的兒子兄弟外甥侄子十幾個都一同集中幽禁起來。

     [7]前蘇州刺史張雄帥其衆自海溯江,屯于東塘,遣其将趙晖入據上元。

     [7]以前的蘇州刺史張雄率領他的人馬從海上沿着長江逆流而上,在東塘駐紮,他還派遣屬下将領趙晖開進并占據了上元。

     [8]畢師铎之攻廣陵也,呂用之詐為高骈牒,署廬州刺史楊行密行軍司馬,追兵入援。

    廬江人袁襲說行密曰:高公昏惑,用之一奸一邪,師铎悖逆,兇德參會,而求兵于我,此天以淮南授明公也,趣赴之。

    ”行密乃悉發廬州兵,複借兵于和州刺史孫端,合數千人赴之,五月,至天長。

    鄭漢章之從師铎也,留其妻守淮口,用之帥衆攻之,旬日不克,漢章引兵救之。

    用之聞行密至天長,引兵歸之。

     [8]畢師铎攻打廣陵時,呂用之假借高骈的名義頒布公文,暫任廬州刺史楊行密為行軍司馬,命他派軍隊來廣陵救援。

    廬江人袁襲勸告楊行密說:“高骈昏庸糊塗,呂用之一奸一詐邪惡,畢師铎叛逆作亂,這三個人合在一起可以說是惡劣德行的大彙聚,現在來請求我們出兵救援,這是天意把淮南授給你,你應當馬上前赴廣陵。

    ”楊行密于是把廬州軍隊全部發動起來,又向和州刺史孫端求借軍隊,集合幾千人馬開赴廣陵。

    五月,到達天長。

    當初鄭漢章跟随畢師铎出征廣陵,留下他的妻子守衛淮口,呂用之便帶領人馬攻打淮口,十天時間沒有攻克,鄭漢章率領軍隊回來應救。

    呂用之聽說楊行密到達天長,便帶着人馬返回。

     [9]丙子,朱全忠出擊張,大破之。

    秦宗權聞之,自鄭州引一精一兵會之。

     [9]丙子(初三),朱全忠派出軍隊攻打張,張大敗。

    秦宗權獲悉,從鄭州帶領一精一壯軍隊與張相會以抗擊朱全忠。

     [10]張神劍求貨于畢師铎,師铎報以俟秦司空之命,神劍怒,亦以其衆歸楊行密;及海陵鎮遏使高霸、曲溪人劉金、盱眙人賈令威悉以其衆屬焉。

    行密衆至萬七千人,張神劍運高郵糧以給之。

     [10]張神劍向畢師铎請求資财,畢師铎回答他要等秦彥的命令,張神劍很惱怒,也帶領他的人馬投歸了楊行密;接着海陵鎮遏使高霸、曲溪人劉金、盱眙人賈令威都率領所部人馬歸屬楊行密。

    楊行密的軍隊達到一萬七千人,張神劍運送高郵的糧食供給這些軍隊需用。

     [11]朱全忠求救于兖、郓,朱、朱瑾皆引兵赴之,義成軍亦至,辛巳,全忠以四鎮兵攻秦宗權于邊孝村,大破之,斬首二萬餘級;宗權宵遁,全忠追之,至陽武橋而還。

    全忠深德朱,兄事之。

    蔡人之守東都、河陽、許、汝、懷、鄭、陝、虢者,聞宗權敗,皆棄去。

    宗權發鄭州,孫儒發河陽,皆屠滅其人,焚其廬舍而去,宗權之勢自是稍衰。

    朝廷以扈駕都頭楊守宗知許州事,朱全忠以其将孫從益知鄭州事。

     [11]朱全忠向兖州、郓州請求救援,朱、朱瑾都帶領人馬前往,義成軍也趕到。

    辛巳(初八),朱全忠指揮四個鎮所的軍隊在汴州北郊的邊孝村攻打秦宗權,将他打敗,斬殺兩萬餘人。

    秦宗權夜間逃跑,朱全忠追趕他,直到陽武橋才返回。

    朱全忠深深地感恩朱,把他當作兄弟對待。

    蔡州軍隊中護守東都、河陽、許州、汝州、懷州、鄭州、陝州、虢州的人,聽說秦宗權失敗,都紛紛離去。

    秦宗權征發鄭州,孫儒征發河陽,都大肆屠一殺那裡的人民,焚燒當地的房屋而後離去,秦宗權的勢力從這以後有所衰落。

    朝廷任命扈駕都頭楊守宗掌管許州事宜,朱全忠委任屬下将領孫從益掌管鄭州事宜。

     [12]錢遣東安都将杜棱、浙江都将阮結、靜江都将成及将兵讨薛朗。

     [12]錢派遣東安都将杜棱、浙江都将阮結、靜江都将成及帶領軍隊讨伐薛朗。

     [13]甲午,秦彥将宣歙兵三萬餘人,乘竹筏沿江而下,趙晖邀擊于上元,殺溺殆半。

    丙申,彥入廣陵,自稱權知淮南節度使,仍以畢師铎為行軍司馬,補池州刺史趙為宣歙觀察使。

    戊戌,楊行密帥諸軍抵廣陵城下,為八寨以守之,秦彥閉城自守。

     [13]甲午(二十一日),秦彥帶領宣歙軍隊三萬餘人,乘坐竹筏沿着長江向下開進,趙晖在上元攔截阻擊,斬殺和溺死水中的人将近一半。

    丙申(二十三日),秦彥進入廣陵城,自稱暫時管理淮南節度使事務,仍然委任畢師铎為行軍司馬,補授池州刺史趙為宣歙觀察使。

    戊戌(二十五日),楊行密率領各路軍隊抵達廣陵城下,安設八個營寨自守,秦彥則關閉城門固守。

     [14]六月,戊申,天威都頭楊守立與鳳翔節度使李昌符争道,麾下相毆,帝命中使谕之,不止。

    是夕,宿衛皆嚴兵為備。

    乙酉,昌符擁兵燒行宮,庚戌,複攻大安門。

    守立與昌符戰于通衢,昌符兵敗,帥麾下走保隴州。

    杜讓能聞難,挺身步入侍;韋昭度質其家于軍中,誓誅反賊,故軍士力戰而勝之。

    守立,複恭之假子也。

    壬子,以扈駕都将、武定節度使李茂貞為隴州招讨使,以讨昌符。

     [14]六月,戊申(初六),神策軍中的天威都頭楊守立與鳳翔節度使李昌符二人争搶道路,部下毆打起來,唐僖宗命令宦官傳谕勸解,竟不能罷休。

    這天夜晚,宮中值宿士兵嚴陣以待防備不測。

    已酉(初七),李昌符帶領軍隊焚燒唐僖宗的行宮;庚戌(初八),李昌符又攻打大安門。

    楊守立與李昌符在宮外道路上對戰,最後李昌符的軍隊戰敗,率領手下人馬逃往隴州固守。

    在這期間,杜讓能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