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關燈
抹殺不掉的特征,住在這裡的人,肯定是地位崇高的人,所以,在這十月的早上,雖然是個新手,顯得比較笨拙,米莉俨然就像教堂裡的牧師。

    當然,這種感覺得自甜蜜的孤獨,她捕捉到了這種感覺并珍藏起來,當周圍的事物有穿透性地跟她說話時,她的天性會讓她做這樣的事情。

    一般是在四周寂靜的時候,這些東西跟她的交流最多;周圍有雜音的時候,她會失去感覺。

    雜音已經包圍了她幾個星期,在此期間,她很努力地傾聽,終于聽到了一些有意義的聲音,并做出了應答;不過,在這幾個星期裡,還是有各種東西在幹擾着她的聽覺。

    不管是好還是不好,她感覺周圍的人太多了,她受到了過度的保護;她跟盧克爵士提過四個女士,她們之間關系密切,同時與外界基本隔離,但是,事實上,她們就像滾雪球,黏附在她們周圍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蘇珊·謝潑德甚至把女孩的随行人員比喻成跟随葉卡捷琳娜女皇跨越俄羅斯大草原的人馬,浩浩蕩蕩;途中每個拐彎處似乎都有臨時定居點,村民們都在等着她,用倫敦的方言招待她們。

    那些都是平時不出現的老朋友們,有勞德夫人的朋友,有凱特·克羅依的朋友,還是她自己的朋友;如果招待的人不說倫敦方言,那就是用美國各個中心常見的俗語。

    即使蘇西的社交關系也足以讓這股潮流洶湧澎湃,因此,有好幾天,不管是住在旅館裡,在意大利北部的多洛邁特山上野餐,還是坐在湖裡的汽船上時,她幾乎都在報答莫德姨媽和凱特的人情,因為她們在倫敦為她締造了社交盛況。

     勞德夫人及凱特安排的社交盛況,跟米莉及斯特林厄姆太太的同胞們相比,就是少了一點音樂會的演奏高音,也跟潮水一樣,漲滿之後退得很快。

    那些女士截然不同,跟評價她們的女士們顯著不同;從頭到尾,這場戲的人物基本上都是女士,有時會有十幾個人來到米莉下榻的地方,而且她們表達的意思大同小異。

    她們不僅宣稱米莉的同伴十分迷人,是她們所見識過的最好的人,而且,她們也是那位性情古怪的年輕女士在社交方面的好幫手,她們幫她開了頭,也鋪了路,也可能抹掉了她的一些古怪脾氣。

    至于她自己的感覺,短暫的離别确實會産生巨大的影響,如今,她再次呼吸到祖國的氣息,卻感覺到自己讓她的同胞們覺得很古怪了,好像跟她們格格不入。

    她仿佛引起了這些批評家的懷疑,人們已經失去了對她的絕對信任:在她們的眼裡,她相貌那麼平常,穿着那麼樸素甚至破舊,所以不可能是日子過得很好的人,與此同時,她又好像很有錢,有那麼多朋友,這表明她在這方面有本能的技巧,所以她的日子也不可能過得太壞。

    簡言之,她可以發現,她的同胞們十分贊賞她的朋友們為她奉獻的智慧;不過,雖然她們的判斷力這麼強,她們卻都将自己定位成天真無知的人。

    這幾天來,她真是大開眼界,她說不清是為什麼,隻知道可能有一個說不出口的原則。

    她發現,蘭開斯特大門并非紐約人眼中的蘭開斯特大門,紐約也不是蘭開斯特大門的人在籌劃美國之行時天真地想象的紐約。

    非常幽默的是,籌劃者就是勞德夫人,她的目的在于改善她的社會地位。

    不過,這個計劃可能提前了将近半個世紀。

    對于這一切,凱特·克羅依是有幫忙的,她一直很鎮定,很克制,尤其是她相貌美麗,人們會自然而然地認為,有這種相貌的人不會跟人家産生什麼争議,隻要簡單說幾個字,就可以充分表達她的向往和願望,即使這幾個字可能像俗不可耐的市井俚語。

    不是說凱特否認她自己也想去美國,隻是米莉最近跟這位年輕的女士一起,形成了一種默契,她們更喜歡私密的交流,在公衆面前,她會戴着面具,等到兩個人面對面的時候,她們才會脫下各自的面具。

     脫面具最終幾乎成了她們相聚的形式,事實上,她們相聚的次數并沒有比以前更頻繁,每次相聚的時間也沒有延長,因為米莉說她擺脫了枷鎖之後就已經感到精疲力竭。

    她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們會揮舞着手中的面具,就像扇着會說話的西班牙折扇;她們會一邊歎氣一邊笑着脫下面具,但是,很奇怪的是,她們的微笑和她們的歎氣,會讓人覺得是生意人之間的表情。

    這是很奇怪的,因為雙方按各自的标準,都可能發現她們所流露的情感,和脫面具這個動作的意義不怎麼成比例。

    隻有在她們相互提醒該停止僞裝的時候,她們才會把藏着的東西拿出來給對方看看。

    毫無疑問,兩個人的表現還是有不同,整體而言對凱特比較有利;米莉不知道她的朋友藏着什麼,保守着什麼秘密,相對而言,如果說可憐的米莉有藏着什麼寶貝的話,凱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寶貝不是某種腼腆、卑怯的情感,她所珍藏的也是情感,但屬于另一個階段;是一種很堅強的自尊,像一條鋼彈簧,彈性和足球很接近,非常敏感。

    因此,那個女孩守護得密不透風的,是她對自己的健康的真正認知,這也是一位有好奇心、有情懷的姐妹必定會在護城河以外很遠的地方朝城裡眺望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