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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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哥哥在那裡開着鞋匠鋪。
&rdquo &ldquo你知道她所走過的路意味着什麼嗎？你了解她現在擁有的學識素養還有舉止态度是她花費了多少心血才得到的嗎？&rdquo &ldquo她永遠都在謀算，而且一直隻為自己謀算。
我想象不到她會是别的什麼樣子。
兒子對于她來說隻是人生的一次意外，兒子一出生，她就把他交給保姆，然後是管家照顧。
&rdquo &ldquo她對丈夫、情人同樣如此，在她心裡，什麼都沒有自己重要，除非那個人能幫她再往高處走。
今天，尤其是在她喝醉時，她還充滿柔情地談起傑米，但那是假裝給别人看的，因為兒子對她的傳奇故事還是有點作用的。
&rdquo &ldquo她冷血，心機重。
有時候我也很讨厭她。
&rdquo &ldquo那你為什麼還要經常去看她呢？&rdquo他輕聲問道。
媽媽沒有說話，眼睛盯着某個地方一動不動。
&ldquo你覺得我是在躲着誰呢？你不會偶爾思考這個問題嗎？你爸爸那些醫生朋友的妻子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們。
&rdquo &ldquo那些人都是小資産階級，一直守着些破規矩生活着，然而隻要别人不知道，她們會是第一個違反規矩的人。
&rdquo &ldquo雖然我跟你說過娜塔莎&hellip&hellip&rdquo 她又停住，好像在整理思緒，尋找最合适的詞語。
&ldquo我不是個冷血的人，也沒那麼重的心機。
然而我的身上有些類似于娜塔莎的東西。
我如果走上另一條路，生活也許就跟她一樣了。
那是對生活的一種熱情。
也不完全是這樣。
應該說是一種渴望&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後悔嗎？&rdquo &ldquo我也不知道。
我深愛着你們，安德烈，你應該相信我絕對不會在這點上對你撒謊。
你爸爸并不相信我。
有時候他還覺得我恨他，讨厭他。
我曾經确實試着恨他。
&rdquo &ldquo但我沒法恨他将我變成牙醫的妻子。
我也不恨他在我人生最美好的那幾年，就像我跟你說的那樣，讓我跟他一起吃苦受累。
&rdquo &ldquo我的身體被掏空了，人也未老先衰。
你為什麼要這麼看着我？&rdquo &ldquo我怎麼看你了？&rdquo &ldquo你好像很害怕自己将要面對的真相。
&rdquo &ldquo我不怕。
我隻是累了。
&rdquo &ldquo對不起，我厚着臉皮跑到你的卧室來，非要讓你聽我講話。
你難道真的不明白，你應該而且必須知道那些事情嗎？&rdquo &ldquo我們還是回到剛剛說的你爸爸對我的誤會吧。
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已經習慣了，也不想再去改變他的看法了。
&rdquo &ldquo但你是我的兒子。
我曾十月懷胎孕育你。
我也曾不辭勞碌地為你哺乳。
你剛才打斷我時我在說什麼？&rdquo &ldquo我沒有打斷你。
&rdquo &ldquo是的。
你看，我不能原諒他的是，他并沒有對我做出任何相應的回報。
他隻是讓我相信他是愛我的。
也許，在那個時候，他真的愛？&rdquo &ldquo他隻是需要一個屬于他的人，一個隻屬于他一個人的人。
而我隻要還能感受到他的愛，隻要他對我的這份感情是真的，而不是情歌一樣虛假，我也願意為他忍受日常生活的平淡。
&rdquo &ldquo然而我們錯過了這一切，我的小安德烈！你爸爸和我，在一開始，也就是我們結婚的第一年，就已經沒有了這些美好的感覺。
&rdquo &ldquo我跟你說過我們的朋友卡尼瓦。
他曾經和我們那麼要好，你爸爸請他做伴郎，而我請了幾個大學同學做伴娘。
&rdquo &ldquo婚後一個月還不到，有一天晚上，我們像往常一樣在聖路易島旁邊散步，避開他的父母，好好過我們的二人世界。
你爸爸突然很尴尬地跟我說：&rdquo &ldquo&lsquo我想請求你做一件事，喬思。
我覺得更應該稱之為犧牲。
&rsquo&rdquo &ldquo他那個時候已經跟現在一樣喜怒不形于色了，一直以來我都不太确定他到底會不會感動。
我後來才發現到底是什麼讓他面部如此蒼白和僵硬。
&rdquo &ldquo我開玩笑地說道：&rdquo &ldquo&lsquo提前答應你啦，親愛的。
&rsquo&rdquo &ldquo&lsquo别答應太早。
也許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是關于讓的。
&rsquo&rdquo &ldquo我們一般都是用名字來稱呼卡尼瓦，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時會互相以你相稱。
&rdquo &ldquo&lsquo他惹麻煩啦？&rsquo&rdquo &ldquo&lsquo沒有。
我想他不會有什麼麻煩的。
他可不是那種會惹麻煩的男人。
&rsquo&rdquo &ldquo當時他說這些話時的嚴肅表情把我吓了一跳，我還發現他的聲音裡含着敵意。
&rdquo &ldquo&lsquo你知道他很愛你，而且在我之前&hellip&hellip&rsquo&rdquo &ldquo&lsquo我們之間是清白的，什麼事也沒有。
&rsquo&rdquo &ldquo&lsquo你已經跟我說過了，而且我願意相信你。
但是我每天看到你們在一起時還是會很不舒服。
這聽起來也許很可笑，你也許會以為我是在嫉妒他。
喬思，我想讓你做的，就是不要再跟他見面，讓我們和他斷絕一切聯系。
&rsquo&rdquo 安德烈突然發現，爸媽在那個時候也許隻比他現在大五六歲，但是他們的生活已經那樣了，在不經意間說過的每句話如此重要，如此沉重，以至于二十年後還會被提起。
而現在的他正在準備畢業會考，正在玩電動汽車，正花很多精力玩啞鈴。
他像個孩子一樣喝牛奶，着迷地看着兩顆巧克力冰球随着攪拌機的攪動而一點一點融化。
然而五六年之後&mdash&mdash也許不用那麼久，也許&hellip&hellip 媽媽繼續說： &ldquo我問他：&rdquo &ldquo&lsquo我跟怎麼他說呢？&rsquo&rdquo &ldquo&lsquo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去跟他說。
&rsquo&rdquo &ldquo&lsquo你怎麼跟他解釋呢？&rsquo&rdquo &ldquo&lsquo直接說。
他會明白的。
你是我的妻子。
&rsquo&rdquo &ldquo就是在那天，我知道了他的财産意識。
我不僅僅是他的妻子，還是一件屬于他的東西，一件私人财産。
&rdquo &ldquo他一直看着媽媽等爸爸到淩晨兩三點，在他醉得毫無意識時幫他脫衣服，安頓他上床睡覺，絕不會指責他一句。
&rdquo &ldquo她一生都沒有離開過他，除非是去社區購物，因此幾乎不認識巴黎的路。
&rdquo &ldquo&lsquo我不能跟他講話嗎？&rsquo我問道。
&rdquo &ldquo&lsquo那樣隻會讓他更痛苦。
&rsquo&rdquo &ldquo&lsquo總之，我要是沒理解錯，也就是說我根本沒得選擇。
&rsquo&rdquo &ldquo&lsquo我是在請求你。
&rsquo&rdquo &ldquo我們仍然手挽着手，但他說完這句話後，我感覺他的肌肉在變硬。
&rdquo &ldquo&lsquo你怎麼想？&rsquo&rdquo &ldquo&lsquo當時是好了。
&rsquo&rdquo &ldquo&lsquo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跟他說吧。
&rsquo&rdquo &ldquo&lsquo那要是我們在街上碰到呢？&rsquo&rdquo &ldquo&lsquo我們當然可以互相打招呼。
&rsquo&rdquo &ldquo那天是三月二十三号，丹魯碼頭旁邊樹上的鴿子已經在咕咕叫了。
那時我還不知道這一天會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rdquo &ldquo讓·卡尼瓦住在聖安德烈藝術街。
我結婚之前，經常去他家。
我們一起學習，我不會做題目時，他幫我解決，因為他真
&rdquo &ldquo你知道她所走過的路意味着什麼嗎？你了解她現在擁有的學識素養還有舉止态度是她花費了多少心血才得到的嗎？&rdquo &ldquo她永遠都在謀算，而且一直隻為自己謀算。
我想象不到她會是别的什麼樣子。
兒子對于她來說隻是人生的一次意外，兒子一出生，她就把他交給保姆，然後是管家照顧。
&rdquo &ldquo她對丈夫、情人同樣如此，在她心裡，什麼都沒有自己重要，除非那個人能幫她再往高處走。
今天，尤其是在她喝醉時，她還充滿柔情地談起傑米，但那是假裝給别人看的，因為兒子對她的傳奇故事還是有點作用的。
&rdquo &ldquo她冷血，心機重。
有時候我也很讨厭她。
&rdquo &ldquo那你為什麼還要經常去看她呢？&rdquo他輕聲問道。
媽媽沒有說話，眼睛盯着某個地方一動不動。
&ldquo你覺得我是在躲着誰呢？你不會偶爾思考這個問題嗎？你爸爸那些醫生朋友的妻子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們。
&rdquo &ldquo那些人都是小資産階級，一直守着些破規矩生活着，然而隻要别人不知道，她們會是第一個違反規矩的人。
&rdquo &ldquo雖然我跟你說過娜塔莎&hellip&hellip&rdquo 她又停住，好像在整理思緒，尋找最合适的詞語。
&ldquo我不是個冷血的人，也沒那麼重的心機。
然而我的身上有些類似于娜塔莎的東西。
我如果走上另一條路，生活也許就跟她一樣了。
那是對生活的一種熱情。
也不完全是這樣。
應該說是一種渴望&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後悔嗎？&rdquo &ldquo我也不知道。
我深愛着你們，安德烈，你應該相信我絕對不會在這點上對你撒謊。
你爸爸并不相信我。
有時候他還覺得我恨他，讨厭他。
我曾經确實試着恨他。
&rdquo &ldquo但我沒法恨他将我變成牙醫的妻子。
我也不恨他在我人生最美好的那幾年，就像我跟你說的那樣，讓我跟他一起吃苦受累。
&rdquo &ldquo我的身體被掏空了，人也未老先衰。
你為什麼要這麼看着我？&rdquo &ldquo我怎麼看你了？&rdquo &ldquo你好像很害怕自己将要面對的真相。
&rdquo &ldquo我不怕。
我隻是累了。
&rdquo &ldquo對不起，我厚着臉皮跑到你的卧室來，非要讓你聽我講話。
你難道真的不明白，你應該而且必須知道那些事情嗎？&rdquo &ldquo我們還是回到剛剛說的你爸爸對我的誤會吧。
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已經習慣了，也不想再去改變他的看法了。
&rdquo &ldquo但你是我的兒子。
我曾十月懷胎孕育你。
我也曾不辭勞碌地為你哺乳。
你剛才打斷我時我在說什麼？&rdquo &ldquo我沒有打斷你。
&rdquo &ldquo是的。
你看，我不能原諒他的是，他并沒有對我做出任何相應的回報。
他隻是讓我相信他是愛我的。
也許，在那個時候，他真的愛？&rdquo &ldquo他隻是需要一個屬于他的人，一個隻屬于他一個人的人。
而我隻要還能感受到他的愛，隻要他對我的這份感情是真的，而不是情歌一樣虛假，我也願意為他忍受日常生活的平淡。
&rdquo &ldquo然而我們錯過了這一切，我的小安德烈！你爸爸和我，在一開始，也就是我們結婚的第一年，就已經沒有了這些美好的感覺。
&rdquo &ldquo我跟你說過我們的朋友卡尼瓦。
他曾經和我們那麼要好，你爸爸請他做伴郎，而我請了幾個大學同學做伴娘。
&rdquo &ldquo婚後一個月還不到，有一天晚上，我們像往常一樣在聖路易島旁邊散步，避開他的父母，好好過我們的二人世界。
你爸爸突然很尴尬地跟我說：&rdquo &ldquo&lsquo我想請求你做一件事，喬思。
我覺得更應該稱之為犧牲。
&rsquo&rdquo &ldquo他那個時候已經跟現在一樣喜怒不形于色了，一直以來我都不太确定他到底會不會感動。
我後來才發現到底是什麼讓他面部如此蒼白和僵硬。
&rdquo &ldquo我開玩笑地說道：&rdquo &ldquo&lsquo提前答應你啦，親愛的。
&rsquo&rdquo &ldquo&lsquo别答應太早。
也許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是關于讓的。
&rsquo&rdquo &ldquo我們一般都是用名字來稱呼卡尼瓦，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時會互相以你相稱。
&rdquo &ldquo&lsquo他惹麻煩啦？&rsquo&rdquo &ldquo&lsquo沒有。
我想他不會有什麼麻煩的。
他可不是那種會惹麻煩的男人。
&rsquo&rdquo &ldquo當時他說這些話時的嚴肅表情把我吓了一跳，我還發現他的聲音裡含着敵意。
&rdquo &ldquo&lsquo你知道他很愛你，而且在我之前&hellip&hellip&rsquo&rdquo &ldquo&lsquo我們之間是清白的，什麼事也沒有。
&rsquo&rdquo &ldquo&lsquo你已經跟我說過了，而且我願意相信你。
但是我每天看到你們在一起時還是會很不舒服。
這聽起來也許很可笑，你也許會以為我是在嫉妒他。
喬思，我想讓你做的，就是不要再跟他見面，讓我們和他斷絕一切聯系。
&rsquo&rdquo 安德烈突然發現，爸媽在那個時候也許隻比他現在大五六歲，但是他們的生活已經那樣了，在不經意間說過的每句話如此重要，如此沉重，以至于二十年後還會被提起。
而現在的他正在準備畢業會考，正在玩電動汽車，正花很多精力玩啞鈴。
他像個孩子一樣喝牛奶，着迷地看着兩顆巧克力冰球随着攪拌機的攪動而一點一點融化。
然而五六年之後&mdash&mdash也許不用那麼久，也許&hellip&hellip 媽媽繼續說： &ldquo我問他：&rdquo &ldquo&lsquo我跟怎麼他說呢？&rsquo&rdquo &ldquo&lsquo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去跟他說。
&rsquo&rdquo &ldquo&lsquo你怎麼跟他解釋呢？&rsquo&rdquo &ldquo&lsquo直接說。
他會明白的。
你是我的妻子。
&rsquo&rdquo &ldquo就是在那天，我知道了他的财産意識。
我不僅僅是他的妻子，還是一件屬于他的東西，一件私人财産。
&rdquo &ldquo他一直看着媽媽等爸爸到淩晨兩三點，在他醉得毫無意識時幫他脫衣服，安頓他上床睡覺，絕不會指責他一句。
&rdquo &ldquo她一生都沒有離開過他，除非是去社區購物，因此幾乎不認識巴黎的路。
&rdquo &ldquo&lsquo我不能跟他講話嗎？&rsquo我問道。
&rdquo &ldquo&lsquo那樣隻會讓他更痛苦。
&rsquo&rdquo &ldquo&lsquo總之，我要是沒理解錯，也就是說我根本沒得選擇。
&rsquo&rdquo &ldquo&lsquo我是在請求你。
&rsquo&rdquo &ldquo我們仍然手挽着手，但他說完這句話後，我感覺他的肌肉在變硬。
&rdquo &ldquo&lsquo你怎麼想？&rsquo&rdquo &ldquo&lsquo當時是好了。
&rsquo&rdquo &ldquo&lsquo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跟他說吧。
&rsquo&rdquo &ldquo&lsquo那要是我們在街上碰到呢？&rsquo&rdquo &ldquo&lsquo我們當然可以互相打招呼。
&rsquo&rdquo &ldquo那天是三月二十三号，丹魯碼頭旁邊樹上的鴿子已經在咕咕叫了。
那時我還不知道這一天會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rdquo &ldquo讓·卡尼瓦住在聖安德烈藝術街。
我結婚之前，經常去他家。
我們一起學習，我不會做題目時，他幫我解決，因為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