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備酒筵工頭誇富 偷棉紗同夥妒奸

關燈
quo大巧,你也回家過年的麼?&rdquo大巧陪笑道:&ldquo正是。

    我因年下沒生意,偷空回來。

    王大哥,你是幾時到府的?我還沒過來合大哥拜年。

    &rdquo阿大道:&ldquo不勞費心!我是三十晚上到家的。

    隻因我們廠裡脫不了我,就要去的。

    大巧,我明兒請你吃酒,你休要推辭。

    &rdquo大巧道:&ldquo怎好叨擾?我明早來合大哥拜年吧。

    &rdquo當下二人彎彎腰散早次,大巧果然要去拜年,向隔壁華府裡二爺借了頂紅纓帽子。

    穿件天青布的方馬褂,是簇新的。

    走到阿大家裡,原來房子還是照舊,不曾擴充,卻也前進一間,後進三間,收拾的很幹淨,挂着字畫。

    天然幾的旁邊,堆着一大包洋布,看來何止十匹。

    大巧忖道:&ldquo人說阿大發财,果然不錯。

    我怎麼就能踏進這廠裡的門,也好沾取些天落的财饷,冒充什麼老實呢?老實就吃苦,一斧一鑿的,那能發财麼!&rdquo正在想着,阿大從房裡走了出來,笑道:&ldquo你真是信實人,大早的就跑來。

    &rdquo大巧道:&ldquo特來拜年,還要見阿嫂哩!&rdquo當下大巧磕頭,阿大還了禮。

    大巧定要合阿嫂拜年。

    阿大道:&ldquo還沒梳洗哩。

    &rdquo候了許久,王阿嫂走了出來,滿頭珠翠,穿件天青緞的灰鼠皮套子,紅湖绉的百折裙,果然十分的光鮮。

    圓圓的臉兒堆滿着脂粉,一股香氣,向鼻邊直撲過來。

    大巧合她拜過了年,當面比較,自覺着她的福氣,勝自己妻子百倍。

     王阿嫂道:&ldquo嬸嬸為什麼總不來走走?我很盼望她!&rdquo大巧答道:&ldquo她是不出場的,怎及得來阿嫂這般能幹!她倒也時常說起,很記挂着阿嫂。

    明天我叫她來,替阿嫂拜年。

    &rdquo王阿嫂大喜,忙說了聲:&ldquo不敢&rdquo就對阿大道:&ldquo你留魯叔叔多坐一會兒,我去做點心來給叔叔吃。

    &rdquo大巧再三謝道。

    &ldquo我才吃早飯,不勞阿嫂費心。

    &rdquo她那裡肯聽,自己走到房裡去,卸了妝飾,下竈去了。

    不一會,她女兒端了一大碗菜湯年糕出來,大巧隻得把來吃,覺得味兒很鮮美,不知不覺一碗下肚。

    正合阿大閑談上海的事,可巧阿大請的胡老刁來了,廚子也到了,一面在廚房裡做起菜來。

    就有三位客緊接着到。

    你道是那三位?原來一位穿黑湖绉小棉襖,湖色湖绉褲子的,姓蔡行三,是在江天輪船上擦機器的;一位穿黑洋布皮馬褂的,姓許名阿香,在大德榨油廠裡燒煤;一位穿甯綢羔皮馬褂的,姓費名小山,在電報局裡管接電線。

    當下各人行過禮,調開桌子來,團團坐定。

    阿大開了一壇&ldquo竹葉青&rdquo的本地酒,便道:&ldquo我今天叫廚子預備下極好的蛎黃,大家好多飲幾杯。

    &rdquo衆人道謝。

    菜擺出來,果然漂亮。

    甯波人是喜吃海貨的,就有些蚶子、鮮蛋等類。

    六人放量吃喝,盡歡而散。

     王阿大過了初十,就約齊許多做工人,同到上海。

    這時大巧也就動身,那陳老二借的十塊洋錢,果然沒得還,隻索罷了。

     不提大巧的事,且說阿大到了上海,正是已經開廠。

    阿大連忙把行李搬入,就有幾位同夥接談,曉得上頭雖然換了總辦,那辦法還是照常,不曾變換。

    幾個姘頭女工,依然在廠裡做活。

    阿大把長衣脫下,天天做工。

    這個廠的總辦也很刻薄,工價定得低,上等的工價也不過塊把洋錢一天,其餘也有三角的,兩角的,一角的,都是自己吃飯。

    阿大當工頭,管的是推送棉紗。

    因他在内年代久了,不免合那女工姘了幾個,也就靠她們勾通着,時常偷些棉紗出去賣錢使用。

    這是瞞上不瞞下的,随你總辦精明,也沒奈何他們。

    那天晚上,自己不輪班,就到日班女工顧月娥家裡住宿。

    這月娥本是泗泾鎮上的人,嫁過男人,死掉了。

    隻因家道貧寒,沒法來做工的。

    因她姿色還好,廠裡的先生看中了,派件極松動的事兒,三角小洋一天。

    她卻想嫁給阿大。

    二人商量着偷賣棉紗,也不止一次。

    阿大發的小财,一半用在這月娥身上。

    誰知月娥還有一個舊姘頭,如今是不理他的,看看他二人這般熱刺刺的,不免動了醋意,便天天留心察看他們破綻。

     一天晚上,隻見鐵路上黑魆魆的有兩個人影,他膽子也大,趕上去仔細一瞧,原來正是王阿大合顧月娥,一人手裡拎着一大包棉紗。

    他從背後把他拎的包兒一把搶下,大聲喝道:&ldquo你們做的好事!怪不得總辦說棉紗少,原來你們要運出去。

    今兒被我撞着,不消說,同去見總辦去!&rdquo二人吓了一大跳,回頭看時,認得是嚴秀軒。

    二人跪下求情。

    秀軒那裡肯聽,拉着月娥便走。

    阿大乘空跑脫了。

    秀軒的意思,隻要月娥回心轉意,仍舊合他要好,也肯分外容情的。

    那知一路用話打動她,月娥牙縫裡竟不放松一絲兒,倒挺撞了幾句。

    秀軒老羞變怒,隻得去敲總辦公館的門。

    有個女仆開門,見他們一男一女拉着手,知道來曆不正,臊的滿面通紅。

    秀軒一五一十告訴她,她說:&ldquo老爺睡覺了,你放回她去吧,有話明兒再說。

    &rdquo不知嚴秀軒肯放顧月娥不肯,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