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折資本豪商返裡 積薪工貧友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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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伯伯拉他去打牌,要是他輸了,我沒有環子再抵,不是白白的麼?&rdquo張阿玉嘴快道:&ldquo大嫂不須着急,魯大巧比不得從前,如今是在上海發了财的了,還要替大嫂打副金環子哩!&rdquo不由分說,拉着大巧的手,一路笑着去了。

    大巧聽他老婆嘴裡咕噜,不知罵的什麼。

    阿玉道:&ldquo今朝我們好運氣,正在三缺一,卻好遇着了一位财神,我們也不想多赢,每人兩隻洋,做個見面禮吧。

    &rdquo大巧道:&ldquo休要拿得這般穩。

    我如今在上海灘上,麻雀也不知打過幾百場,從來也沒輸到一底,隻怕碰巧還要赢幾場哩!你們算計我的洋錢,不要被我赢了來,這是論不定的。

    &rdquo子明道:&ldquo閉話少說,趕緊上場去吧!今天到那家去呢?&rdquo老二道:&ldquo金大姐家裡穩便些,有這麼塊把洋錢的頭錢,她就很巴結的。

    &rdquo阿玉道:&ldquo你隻記挂着金大姐,我偏不要。

    今天是素局,就在舍下吧,我也不為你們備什麼萊,頭錢抽一成便了。

    &rdquo老二大喜道:&ldquo隻是要阿嫂費心不當。

    &rdquo 當下大家走到阿玉家裡,他老婆正在那裡做緞幫紅鞋子,預備新年時穿哩;見他男人領着許多伯伯叔叔來了,笑着站起來避到後面去了。

    原來張阿玉家門口是嫁妝店,排滿的紅漆盆兒、青漆桌兒等類,卻有半間房子空着,擺個小帳台。

    後進兩間,一是住房,一是一隔兩間,半間做竈間,半間接侍客人。

    四人走入後進那半間裡坐下。

    阿玉叫他老婆去燒茶,又道:&ldquo這幾位都是我的知己朋友,用不着避的。

    &rdquo他老婆扭扭捏捏的走了出來。

    阿玉調開桌子,取出一副黑背的麻雀牌來。

    上場,大巧大赢,四圈下來,已赢到一底多了。

    誰知第二圈換了坐位,老二做了阿玉的上家,阿玉一副束子一色,九束開扛,聽的是一四束對碰。

    老二不該發出一張絕一束,阿玉把牌攤下一算:九束十六副,一束四副,三十副底子,三擡二百四十副。

    子明跳起來,怪老二不該亂放。

    老二道:&ldquo這一束是熟張,大巧才發過的。

    &rdquo沒得話說,大巧是莊家,要輸四百八十個碼子。

    從此風色不利,一直輸下去,結帳一元一底,大巧整整的輸到一元二角。

    阿玉道:&ldquo何如?我說你要送幾文見面禮!&rdquo大巧滿心不服氣道:&ldquo停幾天再來,我定然翻得轉,這叫做陽溝裡失風了。

    &rdquo說得大家都笑了。

    阿玉很得意,自己到街上去買酒買菜,請他們吃晚飯。

    一會阿玉回家,他老婆的飯萊可巧做得停當。

    老二幫着她端菜端飯。

    阿玉道:&ldquo老二,你歇歇吧,不勞你費心,應得我來才是。

    &rdquo老二回得好道:&ldquo我們一家人,這有什麼客氣呢。

    &rdquo當下燙好酒,大家暢飲一陣。

    大巧把輸帳結清,自回家去。

     看青年關緊逼,大家小戶,都有收帳的走來讨帳,隻大巧是從不欠帳,都是現錢買物的,所以脫然無累。

    隻是這幾天探望不得朋友,為什麼呢?收帳的朋友,自然是忙;那欠債的朋友,沒得錢,還隻好在外面躲避着,所以找不到朋友。

    大巧知道這個緣故,隻得天天在家裡合小兒子逗着頑。

     甯波的鄉風,也自然要送竈請财神的,大巧買了一個豬頭,一尾活魚,祭了财神,大塊的肉,拖拖拉拉吃個飽。

    想起家鄉年景,有兩年沒看見了,不由的順腳走到熱鬧地方,東張西望,散散悶。

    忽然迎面遇着一位舊時朋友,穿件破布棉袍子,身上盡着發抖,見了大巧,叫道:&ldquo哎喲!魯大哥,久違了!我聽說你回家,正要來探望你,偏偏窮忙,沒得一些空兒。

    &rdquo大巧認得他是打錫器的餘阿五,便道:&ldquo老五,你生意好麼?為什麼弄到這個模樣!&rdquo阿五紅了臉道:&ldquo魯大哥,不要說起,生意怕不好,隻是我自從秋天一病卧床,直到臘月初才能支着起來,走到店裡,東家嫌我懶,被他回絕了。

    我宕空了這幾個月,沒得一文錢到手,指望生意仍舊,支用幾文薪工,又被東家辭了。

    我弄得當盡賣絕,眼看着家裡的妻子,都要餓死,隻得學那沒出息的人,出來找幾處認識的鋪戶裡,乞化些錢米度日。

    今天三十夜了,魯大哥,實在饑寒難當。

    我聽得有人說起你發了财,可憐我們交好一場,你救我一救吧!&rdquo不知魯大巧如何回答,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