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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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我門口的時候。

    我正在奇怪他為什麼停下來,忽然發現在他前面不遠的高曼神父也慢下腳步。

    神父并沒有完全停下來,隻是好像在專心想什麼事,想得都快忘了走路。

    後來神父又繼續向前走,那個人也跟了上去——走得相當快。

    我想——也許那個人認識高曼神父,想趕上他說幾句話。

    ” “可是事實上,他隻是一直跟着他?” “現在我相信是的——可是當時根本沒想到這一點,因為霧很大,所以我幾乎馬上就看不到他們了。

    ” “你能不能形容一下那個人?” 李俊的聲音并不肯定,他以為會聽到像一般人一樣模棱兩可的形容,但是奧斯本先生卻不同。

     “嗯,我想,”他用一種自滿的聲音說:“他的個子很高——” “很高?有多高?” “這——大概至少有五英尺十一英寸到六英尺,不過看起來也許更高,因為他很瘦。

    削肩、喉結很明顯,小禮帽下面留着長頭發,鷹鈎鼻,很引人注意。

    我當然沒辦法說出他眼睛是什麼顔色,你知道,我隻看到他的側面。

    從他走路的樣子看來,大概五十歲左右,要是年紀輕一點,走路的樣子又不一樣了。

    ” 李俊在腦子裡估計了一下門口到街上的距離,又回頭看看奧斯本先生,同時在心裡懷疑着。

    他很懷疑…… 像這位藥店老闆的形容,可能代表一、兩種意義。

    也許是他的想像力太過豐富——他以往聽過很多這種例子,多半是從女人那兒聽來的。

    他所形容的兇手長相,隻是他心目中兇手應該有的形象,不過這種想像通常包括一些僞造的細節——例如賊溜溜的雙眼,甲蟲似的眉毛,人猿一樣的下颚,還有一些含糊不清的暴行。

     奧斯本先生形容得似乎是個真人,那麼這個證人真是百萬人當中難得挑出的一個——既能正确詳細地說出所見到的人和事,又能不受人左右。

     李俊估計了一下街到門口之間的距離,然後若有所思地凝視着藥店主人。

     李俊問道:“如果再看到那個人,你想你會不會認出他?” “喔,當然會,”奧斯本先生很自信地說:“我從來不會忘記别人的臉,因為我已經養成習慣了。

    我一直跟人說,要是有哪個殺妻兇手到我店裡買過一小包砒素,我一定能在法庭上認出他。

    我也一直希望,有一天真的會發生這種事。

    ” “可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生過?” 奧斯本先生悲哀地承認沒錯。

     “現在更不可能了。

    ”他渴望地說:“我已經把店頂讓出去了,價錢相當不錯。

    我打算到伯恩茅斯退休。

    ” “這地方看起來不錯。

    ” “很高級,”奧斯本先生驕傲地說:“我們在這裡開店已經将近一百年了,先祖父和先父都經營過這家店,是一種很好的舊式家族企業。

    我還是孩子的時候并不這麼想,隻覺得好單調刻闆。

    我跟很多男孩一樣,在舞台上受過挫折,我以為自己會演戲,先父也沒有阻止我,隻說:‘試試看你能搞出什麼名堂吧,以後你會發現自己不是亨利·艾文爵士。

    ’他說得可真對!先父是個很聰明的人。

    我在劇團裡待了大概一年半,最後還是回到這個行業。

    我對這個店覺得很驕傲,我們一直保留一些好藥,都是舊式的,但是品質卻很好。

    可是這年頭”——他悲哀地搖搖頭——“真叫我們做藥劑師的人失望。

    全都是些衛生用品,又沒辦法不保留,差不多有一半收入都靠這些,面粉、口紅、面霜、洗發精什麼的一大堆。

    我自己從來不碰那些,請了位小姐負責。

    唉,開藥店真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不過我存了不少錢,店也頂讓了一筆好價錢,同時在伯恩茅斯用低價買了一棟漂亮的小平房。

    ” 他又說:“趁着還能享樂的時候,盡早退休,這是我的座右銘。

    我有很多嗜好,譬如搜集蝴蝶标本,偶而觀察鳥的生活,還有園藝——有很多好書教人怎麼開始學習園藝。

    對了,還有旅行,我也許會參加旅行團出去看看,免得以後後悔沒有及時把握人生。

    ” 李俊站起來。

     “好吧,祝你萬事如意。

    ”李俊說:“要是你離開之前,碰巧看到那個人——” “我一定馬上通知你,李俊先生,那是當然。

    你盡管相信我,我很高興這麼做。

    我說過,我對記得别人的長相很有一套。

    我會随時留意的。

    真的,相信我,這是我的榮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