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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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鼈,如車輪,頭長丈餘,房又令複人形。

    房以一劄符付之,令送與葛陂君(4)。

    鬼叩頭流涕,持劄去。

    使人追視之,乃見符劄立陂邊(5),鬼以頭繞樹而死。

     房後到東海,東海大旱三年,謂請雨者曰:&ldquo東海神君(6),前來淫葛陂夫人(7),吾系之辭狀,不測脫然忘之,遂緻久旱。

    吾今當赦之,令其行雨,即便有大雨。

    &rdquo 房有神術,能縮地脈千裡,存在目前宛然,放之,複舒如舊也。

     【注釋】 (1)葛陂(bēi):即龍竹。

    屬于禾本科竹亞科牡竹屬,該屬約有三十種以上,均為喬木狀竹類,一般高二三十米。

    (2)嗔(chēn):怒,生氣。

    (3)辄(zhé):總是,就。

    (4)葛陂君:今河南新蔡縣北,有地名葛陂,葛陂君可能為當地的一位神仙或地方神。

    (5)陂:此處指水邊,水岸。

    (6)東海神君:主管東海的神,《雲笈七簽·老子中經·第十五神仙》雲:東方蒼帝,東海君也。

    (7)葛陂夫人:指前文葛陂君的夫人。

     【譯文】 費長房把騎過的竹竿,丢到竹林中,丢完一看,卻是一條青龍。

     他從離家到回來,覺得是一天的時間,但是問家裡人,說是已經過了一年了。

    費長房就用符來捉拿妖怪,也給人治病,治一個好一個。

    他有時跟人坐在一起說話,常常會突然生氣斥罵,别人問他原因,他就說:&ldquo我正對鬼發怒呢。

    &rdquo 當時的汝南郡裡有鬼怪出沒,一年總要來那麼幾趟。

    那怪來的時候,跟着的騎行隊伍像太守的排場一樣,到郡府内還要敲打鑼鼓,大搖大擺地到府裡走一趟,然後才回去,郡人都覺得是個禍害。

    費長房就去郡府的大堂,正好碰到這個妖怪來到府門前。

    府君吓得躲到後屋,隻剩下長房在那裡。

    妖怪知道了,就不敢近前。

    費長房大聲叫喊道:&ldquo把前面那個鬼給我抓來。

    &rdquo那個妖怪就下車趴在院子門口,磕頭求饒說:&ldquo我一定改過。

    &rdquo長房呵斥他說:&ldquo你個老死鬼,不存心良善,無緣無故帶這麼多随從來,冒犯官府,你自己知道是死罪嗎?還不趕快現出原形。

    &rdquo那妖怪一會兒工夫就變成了一隻大鼈,圓滾滾像個車輪一樣,頭有一丈多長,長房又讓他變回人的樣子。

    長房拿一沓符給他,命令他去送給葛陂君。

    那個妖怪磕頭流淚,拿着符走了。

    長房讓人跟在它後面,就看見那些符被挂在河岸邊,妖怪的頭吊在樹上死了。

     費長房後來去東海,當時東海遭遇了三年大旱,他對求雨的人說:&ldquo東海神君,之前要來和葛陂夫人行淫事,我錄了他的口供後就把他關了起來,沒想到不經意就把這事給忘了,所以才導緻大旱這麼久。

    我現在就放了他,命令他下雨,就會有大雨了。

    &rdquo 費長房還有神奇的道術,他能讓幾千裡的山脈收縮起來,這樣幾千裡外的山峰就呈現在眼前,看得清清楚楚,他再把山峰放回去,山脈就舒展成原來的樣子。

     薊子訓(1) 【題解】 薊子訓的故事,東晉幹寶《搜神記》也有記載,但過于簡略,南朝宋範晔《後漢書·薊子訓傳》,文字與之類似,但多了一些故事情節。

     《漢武帝外傳》中也有薊子訓的故事,内容文字都與本篇類同,但《漢武帝外傳》中說他是齊國臨淄(今山東淄博)人,和李少君(漢武帝時方士,見《李少君》篇)是同鄉,在晚年拜李少君為師學醫術和道術,這是本篇裡沒有提及的。

    另外《漢武帝外傳》還有多處提及薊子訓,在《魯女生》傳中(見《魯女生》篇)提到魯女生曾傳他《五嶽真形圖》,并由他再傳封君達,又說尹軌(見《尹軌》篇)曾傳他靈飛術,而他的弟子則有王真、劉京。

     薊子訓者,齊人也(2),少嘗仕州郡,舉孝廉(3),除郎中(4)。

    又從軍除驸馬都尉(5),人莫知其有道。

     在鄉裡時,唯行信讓,與人從事,如此三百餘年,顔色不老,人怪之。

    好事者,追随之,不見其所常服藥物也。

    性好清澹(6),常閑居讀《易》(7)。

    少小作文,皆有意義。

     見比屋抱嬰兒,子訓求抱之,失手,堕地,兒即死。

    鄰家素尊敬子訓,不敢有悲哀之色,乃埋瘗之(8)。

    後二十餘日,子訓枉問之曰:&ldquo複思兒否?&rdquo鄰曰:&ldquo小兒相命,應不合成人,死已積日,不能複思也。

    &rdquo子訓因出外抱兒還其家,其家謂是死,不敢受。

    子訓曰:&ldquo但取之,無苦,是本汝兒也。

    &rdquo兒識其母,見而欣笑,欲母取抱之,猶疑不信。

    子訓既去,夫婦共往視所埋兒,棺中唯有一泥兒,長六七寸,此兒遂得長成。

     【注釋】 (1)薊(jì):原為一種植物,本處為姓氏。

    (2)齊:地域範圍大約在今山東北部及河北西南部,是周代姜子牙的封地。

    詳見《老子》篇注。

    (3)舉孝廉:漢代的一種舉薦人才的制度。

    詳見《王遠》篇注。

    (4)除郎中:擔任郎中一職。

    郎中,帝王侍從官的通稱。

    詳見《王遠》篇注。

    (5)驸馬都尉:掌管車馬騎乘的官職。

    詳見《巫炎》篇注。

    (6)澹(dàn):恬靜、安然的樣子。

    (7)《易》:即《易經》,也稱《周易》,相傳由伏羲畫八卦,文王作卦辭,周公著爻辭,孔子撰《易傳》而成。

    周朝之前主要為占蔔所用,後經孔子整理并注解(今學者有異議)而成為儒家經典,位列六經之首。

    因該書被儒道兩家共同推崇,因而對古代中國的哲學、思想、文化和社會産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

    (8)瘗(yì):掩埋,埋葬。

     【譯文】 薊子訓是齊地人,他年輕時曾在州郡做過官,後被舉薦為孝廉,授予郎中。

    後來又參軍做了驸馬都尉,别人都不知道他有道術。

     薊子訓在家鄉的時候,與人共事,都很誠實守信,謙讓有禮,這樣過了三百多年,容貌也沒有變老,人們都感到奇怪。

    有好奇的人,就追随他左右,也沒看見他平常吃什麼藥。

    他清心寡欲,有空時常在家讀《周易》。

    他青少年時寫的文章,往往都很有意義。

     一次薊子訓看到鄰居正抱着嬰兒,也要求抱一下,沒想到一不小心失手了,嬰兒掉到了地上,摔死了。

    鄰居一向很尊敬子訓,不敢流露出悲傷的表情,就把嬰兒埋葬了。

    後來過了二十多天,子訓平靜的去問鄰居說:&ldquo還在想念孩子嗎?&rdquo鄰居說:&ldquo我兒命中注定,不能夠長大成人,已經死了好幾天了,不再想念了。

    &rdquo子訓就出去抱來嬰兒還給他家,他家說是個死孩子,不敢要。

    子訓說:&ldquo你抱去,不要再痛苦了,就是你原來的孩子。

    &rdquo嬰兒認得母親,看到了母親後就歡笑起來,想要母親來抱他,但是他母親還是不敢相信。

    子訓走了後,鄰居夫婦兩個一起去看埋孩子的地方,看到棺材裡隻有一個泥巴做的嬰兒,有六七寸長,那個孩子後來就長大成人了。

     諸老人須發畢白者,子訓但與之對坐共語,宿昔之中,明旦皆黑矣。

    京師貴人聞之,莫不虛心渴見,無緣緻之。

     有年少,與子訓鄰居,為太學生(1)。

    諸貴人作計,共呼太學生,謂之曰:&ldquo子勤苦讀書,欲規富貴,但召得子訓來,使汝可不勞而得矣。

    &rdquo生許諾,便歸,事子訓灑掃,供侍左右。

    數百日,子訓知意,謂生曰:&ldquo卿非學道,焉能如此?&rdquo生尚諱之(2)。

    子訓曰:&ldquo汝何不以實對?妄為虛飾。

    吾已具知卿意,諸貴人欲見我,我豈以一行之勞,而使卿不獲榮位乎?汝可還京,吾某日當往。

    &rdquo生甚喜,辭至京,與貴人具說某日子訓當到。

     至期未發,生父母來詣子訓,子訓曰:&ldquo汝恐吾忘,使汝兒失信不仕邪?吾今食後即發。

    &rdquo半日乃行二千裡。

    既至,生急往拜迎,子訓尚問誰欲見我。

    生曰:&ldquo欲見先生者甚多,不敢枉屈,但知先生所至,當自來也。

    &rdquo子訓曰:&ldquo吾千裡不倦,豈惜寸步乎?欲見者語之,令各絕賓客,吾明日當各詣宅。

    &rdquo生如言,告諸貴人,各自絕客灑掃。

    至時,子訓果來,凡二十三家,各有一子訓。

    諸朝士各謂子訓先到其家,明朝至朝,各問子訓何時到宅,二十三人所見皆同時,所服飾顔貌,無異,唯所言話,随主人意答,乃不同也。

     【注釋】 (1)太學生:古代國立大學的學生。

    見《張道陵》篇&ldquo太學&rdquo注。

    (2)諱(huì):避忌,有顧忌不敢說或不願說。

     【譯文】 有老人鬓發全都白了,子訓隻是跟他們坐在一起說說話,過了一夜,到第二天早晨那些老人的頭發就全都變黑了。

    京師裡的那些達官貴人們聽說了,都一心渴望能見到他,隻是沒有機會。

     有個年輕人,跟薊子訓家是鄰居,是個太學生。

    那些達官貴人們合計了一下,把他叫了過去,對他說:&ldquo你這麼辛苦讀書,也不過是想要富貴,你現在隻要能把薊子訓請來,我們就能讓你不勞而獲。

    &rdquo這個書生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馬上就回去了,他每天去給子訓家做灑水掃地的事,在他身邊服侍他。

    這樣過了幾百天,子訓知道了他的心意,就對他說:&ldquo你要不是想學道,怎麼能做到這樣呢?&rdquo書生還想隐瞞。

    子訓說:&ldquo你為什麼不說實話?還想說謊掩飾。

    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心思,那些貴人們想見我,我怎麼能不走一趟而讓你失去做官發達的機會?你可以回京城了,我某一天一定會去的。

    &rdquo書生十分高興,就告辭回到京城,跟達官貴人們說薊子訓某一天一定會到來。

     到那一天,子訓還沒動身,書生的父母就來拜見子訓,子訓說:&ldquo你們怕我忘了,讓你們的兒子失了信用而不能當官嗎?我今天飯後就出發。

    &rdquo隻用了半天,他就走了兩千裡路。

    來到京城後,書生急忙來磕頭迎接,子訓就問都有誰想見他。

    書生說:&ldquo想見先生您的人太多了,不敢讓您屈尊過去,隻要他們知道您來了,就會自己過來找您。

    &rdquo子訓說:&ldquo我走了上千裡的路都不累,還在乎多走兩步路嗎?你告訴那些想見我的人,讓他們謝絕别的客人,我明天就一一去他們家。

    &rdquo書生把子訓的話,告訴了各位貴人,于是那些達官貴人們都謝絕了客人,把宅院打掃幹淨。

    到了第二天約定的時間,子訓果然來了,一共有二十三家,每家都有一個子訓。

    各個朝廷大臣都說薊子訓是最先到他家的,第二天上朝,他們相互打聽子訓什麼時候到對方家的,發現他們二十三家都是在同樣的時間見到子訓的,并且他穿的衣服,長的樣子,都一模一樣,隻是說的話,随着主人的提問回答,而不一樣。

     京師大驚異,其神變如此。

    諸貴人并欲詣子訓,子訓謂生曰:&ldquo諸貴人謂我重瞳八彩(1),故欲見我,今見我矣,我亦無所能論道,吾去矣。

    &rdquo适出門,諸貴人冠蓋塞路而來。

    生具言适去矣,東陌上乘騾者是也(2)。

    各走馬逐之,不及,如此半日,相去常一裡許,終不能及,遂各罷還。

     子訓至陳公家言曰(3):&ldquo吾明日中時當去。

    &rdquo陳公問:&ldquo遠近行乎?&rdquo曰:&ldquo不複更還也。

    &rdquo陳公以葛布單衣一,送之。

    至時,子訓乃死,屍僵,手足交胸上,不可得伸,狀如屈鐵。

    屍作五香之芳氣,達于巷陌,其氣甚異。

    乃殡之棺中(4),未得出,棺中噏然作雷霆之音(5),光照宅宇,坐人頓伏。

    良久,視其棺蓋,乃分裂飛于空中,棺中無人,但遺一隻履而已(6)。

    須臾,聞陌上有人馬箫鼓之聲,徑東而去,乃不複見。

     子訓去後,陌上數十裡,芳香百餘日不歇也。

     【注釋】 (1)重瞳(tónɡ)八彩:重瞳,指眼中有兩個瞳仁,相傳上古帝王舜和戰國項羽都是重瞳,用以指舜或項羽,亦可比喻帝王。

    八彩,指八彩眉,有說眉毛有八種顔色,也有說指&ldquo八&rdquo字眉。

    典出唐歐陽詢等《藝文類聚·帝王部一·帝堯陶唐氏》:&ldquo昔堯身修十尺,眉分八采。

    &rdquo後因以&ldquo八彩眉&rdquo指命世聖人或帝王之眉。

    此處指那些達官貴人認為薊子訓有聖人之相。

    (2)陌(mò):田間東西方向的道路,泛指田間小路,也指市中的街道。

    (3)陳公:似指薊子訓的鄰居之類。

    (4)殡(bìn):停放靈柩或把靈柩送到墓地去。

    (5)噏(xī):同&ldquo歙&rdquo。

    收斂,吸進。

    (6)履(lǚ):鞋。

     【譯文】 整個京師都被他這樣的神通變化震驚了。

    那些貴人們想一起去拜見子訓,子訓對書生說:&ldquo那些人說我眼睛有兩個瞳仁,眉毛有八種顔色,所以才想見我,現在他們都看到我了,我卻沒碰到能與之講道的人,我走了。

    &rdquo剛出門,貴人們的車馬就都來了,把道路擠得水洩不通。

    書生說他剛走,東邊小路上騎騾子的就是。

    貴人們騎馬來追,但都追不上,這樣追了半天,離他總是有一裡路的樣子,最後還是沒追到他,隻好各自回去了。

     薊子訓到陳公家對他說:&ldquo我明天中午時會離去。

    &rdquo陳公問:&ldquo去的地方遠不遠?&rdquo他說:&ldquo再也不回來了。

    &rdquo陳公就把一件葛布外衣送給了他。

    到第二天的時候,薊子訓忽然死了,屍體變得很僵硬,手腳都縮在胸前,不能伸展開,像彎起來的鐵棍一樣。

    他的屍體發出五種芳香的氣味,彌漫在整個巷子裡,那香味十分特别。

    陳公于是把他放進棺材裡,棺材還沒等被擡出去,就聽到裡面隐隐有打雷的聲音,同時一道強光照亮整個屋子,那些坐着的人一下被吓倒在地。

    過了很久,看到他的棺材蓋四散裂開,飛到空中,棺材中也沒有了人,隻剩下一隻鞋而已。

    又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野外的路上有大隊人馬演奏鼓樂的聲音,一路向東方走去,後來再也沒人見過子訓了。

     子訓離開後,幾十裡的路上,那芳香的氣味過了一百多天都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