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羊集——特洛伊碰了妻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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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看來很行得通,因為特洛伊的台詞不多,或許說不長,節目吸引人的地方全在動作上。

    于是表演就這麼開始了。

    到了規定的時候黑貝斯迎着觀衆的熱烈喝彩聲躍進了綠草如茵的場子裡。

    演到大路上那一幕,貝斯和脫平在半夜裡被警官緊緊追捕着,睡眼惺忪,頭戴流蘇睡帽的守卡人否認有任何人騎馬經過的時候,科根扯開嗓子大喊了一聲&ldquo好!&rdquo這一聲蓋過了羊的叫喚聲,響徹了集市每一個角落。

    普格拉斯高興地笑了起來,對戲中主人公與他的敵人遲疑不決的警官之間的戲劇性對照感到很開心,前者泰然自若地跳過了栅門,後者卻偏要很累贅地停下來等人放他過去。

    演到湯姆·金死去的時候,他情不自禁地緊抓住科根的手,眼裡含着淚水輕聲說道:&ldquo當然他沒有真正被打死,簡恩&mdash&mdash隻好像是這樣!&rdquo演到悲慘的最後一場,勇敢忠誠的黑貝斯的屍體得由觀衆中的十二名志願者用一塊窗闆擡出去時,什麼也不能阻擋普格拉斯了,他一定要去助一臂之力。

    他招呼簡恩跟他一起去,并大聲說道:&ldquo将來華倫作坊可以有些談話的内容了,簡恩,還可以傳給我們的孩子。

    &rdquo後來許多年裡約瑟夫都在韋特伯裡帶着一副見過世面的神氣對人說,貝斯躺在他肩頭扛着的木闆上時,他親手摸了一下它的蹄子。

    如果像某些思想家認為的那樣不朽就在于珍藏在别人的記憶中,那麼黑貝斯那天的确成為不朽之物了,如果它從前從來沒有不朽過的話。

     同時,特洛伊比平常扮演這個角色也多花了些化妝的工夫,以便把自己更好地僞裝起來。

    他采取了一個明智的辦法,用一張金屬網把臉繃得歪七扭八的,所以他剛上場時雖然還微覺有些顫抖,卻終于逃過了芭斯謝芭和她手下人的眼睛。

    不過還是表演結束後他才放了心。

     晚上還有一場演出,帳篷裡點起了燈。

    這一次特洛伊很鎮靜,偶爾還冒險說了幾句台詞。

    他正要結束這場表演時,突然發現在離他一碼遠的地方有一道銳敏的目光向他臉部側面射來,這時他正站在場地邊沿上,靠近第一排觀衆。

    他急忙轉過身去,認出了這個仔細瞧着他的人就是無賴管家彭尼威斯,他妻子的死對頭。

    這人并沒有遠去,還在韋特伯裡附近一帶厮混。

     起初特洛伊決定不去管他,一切聽其自然。

    很可能這人已經認出他來了,但還不能十分肯定。

    後來他又一次強烈地感覺到,如果他回韋特伯裡去的話,就絕不能先讓那兒的人知道他已經到了附近地方,因為他覺得他現在幹的這一行會使他妻子越發瞧他不起。

    此外,如果他決定不回去,人家就會傳說他還活着,而且就在附近,這也是很尴尬的事。

    而且他還想了解一下他妻子目前的情況然後再決定怎麼辦。

     特洛伊真是進退兩難。

    他趕緊走出去刺探消息。

    突然他想到,去找彭尼威斯,可能的話和他交個朋友,也許是個明智的辦法。

    他戴上從團裡借來的一把密密的胡子,就這麼個樣兒在市場上逛來逛去。

    這時天快黑了,正經人都在收拾車輛準備回家。

     市場上最大的餐棚是鄰近城裡一家客店老闆開的,大家都認為這是個無可非議的場所,在這兒能得到必要的食物和休息。

    特倫奇爾老闆(這是當地報紙送給他的雅号)在全地區都有買賣,是個頗有名氣的殷實人。

    他的餐棚分為一等間和二等間兩部分,在一等間末端圍出了一小塊地方專門招待貴客,用一個櫃台與帳篷的主體部分隔開。

    老闆本人就站在櫃台後面,穿着襯衣,圍着白圍裙,東一陣西一陣忙個不停,那樣子好像有生以來始終是在帳篷下面過日子,從未在别處呆過似的。

    這間幽室裡有幾把椅子和一張桌子,蠟燭點得通明,加上一個缸子,幾把鍍過金的茶和咖啡壺,瓷茶杯和一些葡萄幹糕餅,氣象十分舒适和豪華。

     特洛伊站在餐棚的入口處,一個吉蔔賽女人在那兒燒着一小堆柴火炸薄餅,按一便士一張出賣。

    他從裡面那些人的腦袋上看過去,連彭尼威斯的影子也找不到,但很快就通過正對着盡頭那個專用間的一個開口處看見了芭斯謝芭。

    特洛伊立即退了回去,繞過帳篷走到黑暗處傾聽着動靜。

    他聽見芭斯謝芭緊隔着帳篷在裡面說話的聲音:她正在跟一個男人交談。

    他臉上一陣發熱:她肯定不會那麼肆無忌憚,竟然在市場上跟人調情吧!他不知道她這樣是不是認為他千真萬确已經死了。

    為了摸清底細,特洛伊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在篷布上輕輕劃了個十字口,再把布角折疊過來,露出了糯米紙大小的一個洞。

    他把臉緊貼在上面,駭了一跳就縮回來了,原來他的眼睛離芭斯謝芭的頭頂至多不過十二英寸遠,太近了反倒不方便了。

    他在她椅子旁邊一個黑乎乎的地方另挖了一個洞,略為偏向一邊,也低了一點,從這裡平視過去很容易看見她,觀察起來也很安全。

     特洛伊現在看得一清二楚了。

    她朝後靠着,喝着端在手裡的一杯茶。

    和她說話的那個男人就是博爾伍德。

    很顯然,他剛剛給她端來了那杯茶。

    芭斯謝芭什麼都不留意,懶懶散散地靠在帳篷上,把篷布壓得凸了一塊,呈現着她肩膀的形狀,這樣她實際上就處于特洛伊的懷抱裡了。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往後縮着胸脯,免得在他往裡瞧時她會隔着篷布感覺到他前身的熱氣。

     特洛伊覺得他的心弦又像早些時候在白天那樣意想不到地激動起來了。

    她仍然像往日那樣美麗,而且是屬于他的。

    他突然想要闖進去把她認下來,過了好幾分鐘他才頂住了這個願望。

    接着他又想到,這個驕傲的姑娘即使是在愛他的時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