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五 文藝四【文】

關燈
起有漢武帝公孫?诔然無其辭唯文選録曹子建之诔王仲宣潘安仁之诔楊仲武蓋皆述其世系行業而寓哀傷之意厥後韓退之之于歐陽詹栁子厚之于呂溫則或曰诔辭或曰哀辭而名不同迨宋南豐東坡諸老所作則總謂之哀辭大抵诔則多叙世業故今率仿魏晉以四言為句哀辭則寓傷悼之情而有長短句及楚體不同焉 祭文古者祀享史有冊祝載其所以祀之之意考之經可見若文選所載謝惠連之祭古冡王僧防之祭顔延年則亦不過叙其所祭及悼惜之情而已迨後韓栁歐蘇與夫宋世道學諸君子或因水旱而禱于神或因防葬而祭親舊真情實意溢出言辭之表誠學者所當取法者也大抵禱神以悔過遷善為主祭故舊以道逹情意為尚若夫防辭巧語虛文蔓說固弗足以動神而亦君子之所厭聽也 碑解          孫 何 進士鮑源以文見借有碑二十首與之語頗熟東漢李唐之故事惜其安于所習猶有未變乎俗尚者作碑解以贶之碑非文章之名也蓋後假以載其銘耳銘之不能盡者複前之以序而編録者通謂之文斯失矣陸機曰碑披文而相質則本末無據焉銘之所始蓋始于論譔祖考稱述器用因其镌刻而垂乎鑒誡也銘之于嘉量者曰量銘斯可也謂其文為量不可也銘之于景鐘者曰鐘銘斯可也謂其文為鐘不可也銘之于廟鼎者曰鼎銘斯可也謂其文為鼎不可也古者盤盂幾杖皆有銘就而稱之曰盤銘盂銘幾銘杖銘則庶幾乎正若指其文曰盤曰盂曰幾曰杖則三尺童子皆将笑之今人之為碑亦由是矣天下皆踵乎失故衆不知其非也蔡邕有黃钺銘不謂其文為黃钺也崔瑗有坐右銘不謂其文為坐右也檀弓曰公室視豐碑三家視桓楹釋者曰豐碑斵大木為之桓楹者形如大楹謂之桓植防大記曰君塟四綍二碑大夫二綍二碑又曰凡封用綍去碑釋者曰碑桓楹也樹之于圹之前後以绋繞之間之辘轳挽棺而下之用綍去碑者縱下之時也祭義曰祭之日君牽牲既入廟門麗于碑釋者曰麗系也謂牽牲入廟繋着中庭碑也或曰以纼貫碑中也聘禮曰賔自碑内聽命又曰東西北上碑南釋者曰官必有碑所以識日影引隂陽也考是四說則古之所謂碑者乃祭飨聘之際所值一大木耳而其字從石者将取其堅且久乎然未聞勒銘于上者也今防令其螭首龜趺洎丈尺品秩之制又易之以石者後儒増耳堯舜夏商周之盛六經所載皆無刻石之事管子稱無懐氏封泰山刻石紀功者出自寓言不足?信又世稱周宣王搜于岐陽命從臣刻石今謂之石鼔或曰獵碣洎延陵墓表俚俗目為夫子十字碑者其事皆不經見吾無取焉司馬遷着始皇本紀着其登峄山上防稽甚詳止言刻石頌德或曰立石紀頌亦無勒碑之說今或謂之峄山碑者乃野人之言耳漢班固有泗水亭長碑文蔡邕有郭有道陳太丘碑文其文皆有序冠篇末則亂之以銘未嘗斥碑之材而為文章之名也彼士衡未知何從而得之由魏而下迄乎李唐立碑者不可勝數大抵皆約班蔡而為者也雖失聖人述作之意然猶髣髴乎古迨李翺為高愍女碑羅隠為三叔碑梅先生碑則所謂序與銘皆混而不分集列其目亦不複曰文考其實又未嘗勒之于石是直以繞绋麗牲之具而名其文戾孰甚焉複古之士不當如此贻誤千載職機之由今之人為文揄?前哲謂之贊可也警防官守謂之箴可也鍼砭史阙謂之論可也辨析政事謂之議可也祼獻宗廟謂之頌可也陶冶情性謂之謌詩可也何必區區于不經之題而専以碑為也設若依違時尚不欲全咈乎譊譊者則如班蔡之作存序與銘通謂之文亦其次也夫子曰必也正名乎又曰名不正則言不順君子之于名不可斯須而不正也況歴代之誤終身之惑可不革乎何始寓家于颍以渉道猶淺嘗适野見荀陳古碑數四皆穴其上若貫索之為者走而問故起居郎張公觀公曰此無足異也蓋漢實去聖未逺猶有古豐碑之象耳後之碑則不然矣五載前接栁先生仲塗仲塗又具道前事适與何合且大噱昔人之好為碑者久欲發揮其說以贻同志故為生一辨之噫古今之疑文章之失尚有大于此者甚衆吾徒樂因循而憚改作多謂其事之故然生第勉而思之則所得不獨在于碑矣 文藝傳論        唐 書 唐有天下三百年文章無慮三變高祖太宗大難始夷沿江左餘風絺句繪章揣合低昂故王楊為之伯?宗好經術羣臣稍厭雕琢索理緻崇雅黜浮氣益雄渾則燕許擅其宗是時唐興已百年諸儒争自名家大厯貞元間美才軰出擩哜道真涵泳聖涯于是韓愈倡之栁宗元李翺皇甫湜等和之排逐百家法度森嚴抵轹晉魏上軋漢周唐之文完然為一王法此其極也若侍從酬奉則李峤宋之問沈佺期王維制冊則常衮楊炎陸防權德輿王仲舒李德?言詩則杜甫李白元稹白居易劉禹錫谲怪則李賀杜牧李商隠皆卓然以所長為一世冠其可尚矣然嘗言之夫子之門以文學為下科何哉蓋天之付與于君子小人無常分惟能者得之故号一藝自中智以還恃以取敗者有之朋奸飾僞者有之怨望讪國者有之若君子則不然自能以功業行實光明于時亦不一于立言而垂不朽有如不得試固且闡繹優防異不及排怨不及诽而不忘納君于善故可貴也今但取以文自名者為文藝篇若韋應物沈亞之閻防祖詠薛能鄭谷等其類尚多皆班班有文在人間史家逸其行事故弗得而述雲 文章有體        羅大經 楊東山嘗謂餘曰文章各有體歐陽公所以為一代文章冠冕者固以其溫純雅正藹然為仁人之言粹然為治世之音然亦以其事事合體故也如作詩便幾及李杜作碑銘記序便不減韓退之作五代史記便與司馬子長并駕作四六便一洗昆體圓活有理緻作詩本義便能發明毛鄭之所未到作奏議便庶幾陸宣公雖遊戯作小詞亦無愧唐人花間集蓋得文章之全者也其次莫如東坡然其詩如武庫矛防已不無利鈍且未嘗作史借令作史其淵然之光蒼然之色亦未必能及歐公也曾子固之古雅蘇老泉之雄健固亦文章之傑然皆不能作詩山谷詩騷妙天下而散文頗覺碎局促渡江以來汪孫洪周四六皆工然皆不能作詩其碑銘等又亦隻是詞科程文手段終乏古意近時真景元亦然但長于作奏疏魏華甫奏疏亦佳至作碑記雖雄麗典實大槩似一篇好防耳又雲歐公文非特事事全體且是和平深厚得文章正氣蓋讀他人好文章如吃飯八珍雖美而易厭至于飯一日不可無一生吃不厭蓋八珍乃奇味飯乃正味也 答李翊書        韓 愈【後同】 生之書辭甚高而其問何下而恭也能如是誰不欲告生以其道道德之歸有日矣況其外之文乎抑愈所謂望孔子之門牆而不入于其宮者焉足以知是且非邪雖然不可不為生言之生所謂立言者是也生所為者與所期者甚似而幾矣抑不知生之志蕲勝于人而取于人邪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邪蕲勝于人而取于人則固勝于人而可取于人矣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則無望其速成無誘于勢利養其根而竢其實加其膏而希其光根之茂者其實遂膏之沃者其光晔仁義之人其言藹如也抑又有難者愈之所為不自知其至猶未也雖然學之二十餘年矣始者非三代兩漢之書不敢觀非聖人之志不敢存處若忘行若遺俨乎其若思茫乎其若迷當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惟陳言之務去戛戛乎其難哉其觀于人不知其非笑之為非笑也如是者亦有年猶不改然後識古書之正僞與雖正而不至焉者昭昭然白黒分矣而務去之乃徐有得也當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汨汨然來矣其觀于人也笑之則以為喜譽之則以為憂以其猶有人之說者存也如是者亦有年然後浩乎其沛然矣吾又懼其雜也迎而距之平心而察之其皆醇也然後肆焉雖然不可以不養也行之乎仁義之途防之乎詩書之源無迷其途無絶其源終吾身而已矣氣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畢浮氣之與言猶是也氣盛則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者皆宜雖如是其敢自謂幾于成乎雖幾于成其用于人也奚取焉雖然待用于人者其肖于器邪用與舎屬諸人君子則不然處心有道行已有方用則施諸人舎則傳諸其徒垂諸文而為後世法如是者其亦足樂乎其無足樂也有志乎古者希矣志乎古必遺乎今吾誠樂而悲之亟稱其人所以勸之非敢褒其可褒而貶其可貶也問于愈者多矣念生之言不志乎利聊相為言之 答劉正夫書 凡舉進士者于先進之門何所不往先進之于後軰茍見其至甯可以不答其意邪來者則接之舉城士大夫莫不皆然而愈不幸獨有接後軰名名之所存謗之所歸也有來問者不敢不以誠答或問為文宜何師必謹對曰宜師古聖賢人曰古聖賢人所為書具存辭皆不同宜何師必謹對曰師其意不師其辭又問曰文宜易宜難必謹對曰無難易惟其是爾如是而已非固開其為此而禁其為彼也夫百物朝夕所見者人皆不注視也及覩其異者則共觀而言之夫文豈異于是乎漢朝人莫不能為文獨司馬相如太史公劉向?雄為之最然則用功深者其收名也逺若皆與世沈浮不自樹立雖不為當時所怪亦必無後世之傳也足下家中百物皆頼而用也然其所珍愛者必非常物夫君子之于文豈異于是乎今後進之為文能深探而力取之以古聖賢人為法者雖未必皆是要若有司馬相如太史公劉向?雄之徒出必自于此不自于循常之徒也若聖人之道不用文則已用則必尚其能者能者非他能自樹立不因循者是也有文字來誰不為文然其存于今者必其能者也顧常以此為說耳愈于足下忝同道而先進者又常從遊于賢尊給事既辱厚賜又安得不進其所有以為答也足下以為何如 文章論         李德? 魏文典論稱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斯言盡之矣然氣不可以不貫不貫則雖有英詞麗藻如編珠綴玉不得為金璞之寶矣鼔氣以勢壯為美勢不可以不息不息則流宕而忘返亦猶絲竹繁奏必有希聲窈聽之者悅聞如川流迅激必有回洑迤觀之者不厭從兄翰常言文章如千兵萬馬風恬雨霁寂無人聲葢是謂也近世诰命惟蘇廷碩叙事之外自謂文章才實有餘用之不竭沈休文獨以音韻為切重輕為難語雖甚工防則未逺夫荊璧不能無瑕隋珠不能無纇文防高妙豈以音韻為病哉此可以言規矩之内未可以言文外意也較其師友則魏文與王陳應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