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二 文藝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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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将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第十六篇齊景公有馬千驷死之日民無得而稱焉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其斯之謂欤此二章孔子所以稱夷齊者事無始末莫知其何所指雖有大儒先生亦不得不取證于史記葢孔子之後尚論古人無如孟子孟子止言伯夷不及叔齊其于伯夷也大概稱其制行之清而于孔子此二章之意亦未有所發惟史記後孔孟而作成書備而記事富時有以補前聞之缺遺如子貢夷齊何人之問孔子求仁得仁之對倘不得史記以知二子嘗有遜國俱逃之事則夫子不為衛君之防意子貢雖知之後世學者何從而知之也此史遷多見先秦古書所以為有功于世也然遷好奇而輕信上世之事經孔孟去取權度一定不可複易者史記反從而變亂之以滋來者無窮之惑則遷之功罪豈相掩哉葢夷齊不食周粟之類是已史記既載此事于?又于周紀齊世家諸篇歴言文王武王志在傾商累年伺間備極形容文字既工蕩人耳目學古之士無所折衷則或兩是之曰武王之事不可以已而夷齊則為萬世立君臣之大義也昌黎韓公之論是已其偏信者則曰夷齊于武王謂之弑君孔子取之葢深罪武王也眉山蘇公之論是已嗚呼此事孔孟未嘗言而史遷安得此欤或聞予言而愕曰謂孟子未嘗言則可首陽之事孔子章章言之子既知有論語而又疑此則是不信孔子也予應之曰予惟深信孔子是以不信史遷也且謂論語本文何以言之夫齊景公有馬千驷死之日民無得而稱焉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論語未嘗言其以餓而死也而史遷何自知之餓者豈必皆至于死乎夫首陽之隐未見其必在武王之世而二子昔嘗逃其國而不立證諸孔子對子貢之意則可信矣安知其不以逃國之時至首陽也孤竹小國莫知的在何所?者謂齊威北伐山戎嘗過焉山戎與燕晉為鄰則孤竹可知而首陽在河東之蒲坂詩之唐風曰采苓采苓首陽之颠采苦采苦首陽之下或者即此首陽葢晉地也若夷齊果孤竹君之子則逃國以來諒亦非逺何必曰不食周粟而後隐此邪今且以意度之國謀立君而已逃去則必于山谷無人不可物色之所然後能絶國人之思首陽固其所也葢倉卒而行掩人之所不知固宜無所得食又方君父大故颠沛隕越之際食亦何心其所以兄弟俱在此者一先一後勢或相因而今不可知耳然亦不必乆居于此逾月移時國人立君既定則可以出矣惟其遜國俱逃事大卓絶故後世稱之指其所嘗栖止之地曰此仁賢之迹也夫是首陽之?乆而不泯何必曰死于此山而後見稱邪予所以意其如此者無他葢論語此章本自明白于景公言死而于首陽不言死後人誤讀遂謂夫子各以死之日評之耳此大不然也夫孔子以景公與夷齊對言大意主于有國無國尤為可見問國君之富數馬以對諸侯曰千乘所謂有馬千驷者葢斥言其有國也夷齊可以有國而辭國者也崔子弑景公之兄莊公而景公得立崔子猶為政景公安為之上莫之問也享國日乆奉已而已觀其一再與晏子感慨悲傷眷戀富貴直欲無死以長有之其死也泯然一無聞之人耳孔子歎之曰嗟哉斯人彼有内求其心棄國不顧如夷齊者獨何人哉彼所以千古不泯者豈以富貴哉由此論之則孔子所以深取夷齊但指其辭國一節而意自足若曰夫子取其不食周粟以餓而死則此章本文之所無也夫今去夫子又逺矣餓于首陽一語之外前不言所始後不言所終予疑其在遜國俱逃之時而不死者葢意之然予之意之也葢猶近似而無害于義理若遷之意之也略無近似而害于義理特甚焉大概遷也専指文武為強大諸侯窺伺殷室以得天下故于世家則首吳太伯于列?則首伯夷遷之說出而孔孟所以言文武盛德至仁者皆變亂矣此事若不見取于大儒先生猶可姑存以俟來哲今亦不幸君子可欺防然按之以釋論語則武王萬世當為夷齊之罪人夷齊借之以狥使萬世亂臣賊子知畏清議如此也而武王何罪哉予言更仆未終亦不得已也然實欲反覆究竟折服史遷使不可再措一辭者吾徒之學誦詩讀書論世知人不當草草幸毋倦聽夫夷齊孔子之言略孟子雖不言叔齊而言伯夷甚詳若并取證于孟子則史遷所載谏伐以下曉然知其決無也孟子言伯夷之歸周也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濵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史記本?則不然削其海濵辟纣之事但于遜國俱逃之下即書曰于是徃歸西伯及至西伯卒此下遂書叩馬谏武王之語數其父死不塟以臣弑君葢以為遇武王于道也所謂于是雲者如春秋之書遂事才逃其國遂不複返而歸周也則不知此行也二子亦已免喪否欤厄于勢而不返容或有之然逃彼歸此如同時然身喪父死自不得與于哭泣之哀也而忍以父死不塟責他人欤嗚呼此必無之事也夫遷所以削其海濵辟纣者何哉謂遷為未嘗見孟子欤則遷知其有書七篇其作孟子?自言嘗讀之而屢歎矣然而如此書伯夷者其意可想也遷以不食周粟為奇節故欲見伯夷處心後來全不直武王而其初本無惡于纣也夫事不惟其實所不合己意則削之千載而下讀于是一語尚可想其遷就増損之情态而何以?信乎故曰當一以孟子為防夫伯夷太公兩不相謀而俱歸文王孟子稱為天下之大老太公之老古今所共?則伯夷之年當亦不相上下孟子必不虛加之也然伯夷德齒昔縱與太公同而後來年齡豈必與太公等吾意武王之時未必猶有所謂伯夷也而遷所作周紀又自與?不同何以言之伯夷以大老而歸文王文王享國凡五十年吾不知其始至也在文王初年欤中年欤末年欤不可考也而遷于周紀則嘗以為初年矣其言曰文王繼公季而立敬老慈幼禮賢待士士以此多歸之夷齊在孤竹聞西伯善養老徃歸之然後曰太颠闳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太公之徒皆徃歸之然後曰崇侯譛西伯于纣囚于羑裡然後曰纣釋文王賜弓矢鈇钺得専征伐又數年而書聽虞芮訟又明年而書伐犬戎自此每年書一事而各以明年二字冠于其上如是者凡七上去夷齊來歸之年不知其幾矣大概書文王五十年之事稍稍排布嵗年而夷之歸為首其他未之先也以天下之大老其來在文王即位未乆之年若謂其人猶及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之後姑少計之亦當百有餘嵗矣恐不必不食周粟隐于首陽山而考終已乆矣遷既書于周紀如此及作伯夷?乃言夷齊方至文王已卒道遇武王以木主為文王伐纣叩馬而谏不知此當為兩夷齊乎抑即周紀所書之夷齊乎若即周紀所書之夷齊則歸周已數十年非今日甫逹岐豐之境也谏武王當于未舉事之初不當俟其戎車既駕而後出奇駭衆于道路也太公與巳均為大老出處素與之同不于今日白首如新方勞其匆匆扶去于鋒刅将及之中也嗚呼紀?一人作也乃自相抵牾如此尚有一語之可信乎觀其摹寫二子冐昧至前左右愕眙欲殺武王無語太公營救之狀殆如狂夫出鬭羣小号呶而迂怪儒生姓名莫辨攘臂其間陳說勸止嗟乎殆哉其得免于死傷也不亦幸哉武王方為天下去賊虐谏臣毒痡四海之纣而行師無紀左右遽欲害敢谏之士戕天下之父死生之命在左右與太公而武王若罔聞知萬一扶去之手緩不及用則是彼殺比幹此殺夷齊其何以有辭于纣也武王順天應人之舉後世敢造此以誣之噫甚矣?曰父死不塟紀則曰武王祭于畢東觀兵至于孟津載木主車中畢也者文王塟地也古無墓祭祭畢之說亦妄然一曰祭于畢一曰父死不塟又何也故凡遷書谏伐以下大率不可信使其有之孔子不言孟子言之矣予若以孔子之說折遷遷未必屈服惟?自言之紀自破之其他卷猶曰破碎不全不盡出于遷之手而此紀此?皆遷全文讀者知其非遷莫能作又不得疑其補綴于後人也曰然則紀與傳孰愈曰紀書文王其妄居半及書武王則妄極矣若其書夷齊一節猶略優于?也葢紀言其歸周及文王之生而?言其至值文王之死也及文王之生者與孟子同而值文王之死者無稽之言也曰然則首陽之事其究何如曰予前固言之果有夷齊暫隐之迹而不在武王克商之時武王克商之時恐已無所謂夷齊而孟子又不言叔齊歸周惟後之讀論語者惑于遷史増加孔子本文執所謂餓者為夷齊葢棺之終事是以展轉附防爾夫理至于一是而止予生百世之後安敢臆度輕破古今共信之說葢見遷于論語才有一字之増而遂與孟子略無一字之合又紀?色色不同徒以無稽之言贻惑後世是以詳為之辨庶幾自此觀夷齊者惟當學其求仁得仁與夫制行之清廉頑立懦之類而不必惑其叩馬恥粟以至于死然後語孟稱道之意可明也夫讀論孟則見二子可師乃志士仁人甚自貴重其身抗志甚高觀理甚明俯仰浩然清風可仰而不可及孔孟之所謂賢由之則俱入堯舜之道也讀史記則見二子可怪乃覊旅妄人闇于是非進退輕發嘗試不近人情悻然以去終與自經于溝渎而莫知之者比史遷之所謂賢由之則不過于陵仲子之操也學者于此從語孟乎從史記乎曰如此則遷無所據而容心為此何也曰遷自言之矣所謂予悲伯夷之志睹逸詩可異焉者此遷之所據乃一?之病源也逸詩者西山采薇之章也三百篇詩經夫子所删尚莫知各篇為何人作遷偶得一逸詩而妄意之曰此必夷齊也夷齊嘗餓于首陽今言采薇西山是不食周粟故也夫古詩稱采草木蔬茹于山者甚多豈皆有所感憤而不食人粟者乎粟生于地人人食之己獨不食則食之者人人皆非也異哉恥一武王而天下皆無與己同類之人然則試使夷齊之教行一世之人無一人肯食周地之粟而後可乎夷齊之風百世聞之而興起何當時此事無一人見之而聽從乎夫天下所謂西山不知其幾自東觀之皆西也詩言西山不言首陽不當以附會論語之所雲也末句曰籲嗟徂兮命之衰矣遷以為夷齊死矣悲哉此臨絶之音也夫徂者徃也安知作歌者之意不思有所徃上言我安适歸則無所辟地辟世矣下又言籲嗟徂兮則于不可中求可猶思有所徃焉既而遂自決曰命之衰矣歸之于天而終無可奈何之辭也豈必為殂卒之殂乎神農虞夏固不可見而以暴易暴何可以指武王武王非暴君也必欲求其稱此語者則自春秋戰國至于秦項滅國滅社何處不有乎然則世必有遭罹荼毒而作此詩者非夷齊也此詩誤遷而遷誤後世也或曰然則春秋之初魯臧哀伯曰武王克殷遷九鼎于洛邑義士猶或非之杜元凱以為伯夷之屬也此在孔孟之間豈亦非欤曰非也武成之後武王嵗月無幾散财發粟釋囚封墓列爵分土崇德報功亟為有益之事則吾聞之遷鼎恐非急務也滅人之國毀人宗廟遷其重器強暴者之所為誰謂武王為之使果有所謂鼎則天下一家無非周地在彼猶在此矣豈必皇皇汲汲負之以去而後為快乎況罪止纣身為商立後宗廟不毀而重器何必遷乎書稱營洛乃成王周公時事在武王無之義士所非亦不審事實矣而義士又不知為何人自克商至于周衰然後左氏載此語葢已四五百年四五百年之間豈無一士心非武王者得稱為義亦各有見也而何必以夷齊實之乎況左氏近誣未必斯言果出于哀伯乎嗚呼此武王夷齊終古暧昧俱受厚誣之事與鹹丘防之徒妄言堯舜者頗同惜其出于孟子之後無一人識其為齊東野人之語故使流?至今幸而竊讀論語偶思首陽之章未嘗言死遂得以盡推其不然惟此章之疑既釋則史遷失其所以憑藉附會之地豈非古人之一快哉然此愚見也不知來哲又以為然否
孟子弟子列?序 吳 萊
太史公孟子列?首孟轲繼鄒衍奭淳于髠慎到荀卿墨翟屍佼長盧子曰皆在孔子後荀卿可言也彼數子者不同道奈何同?将以孟子寘諸戰國辨士之流乎是又非不知孟子者也一則述唐虞三代之德二則述仲尼之意彼數子者亦有一于此也乎當戰國之時士多以遊說縱橫攻戰刑法之說行而時君猶欲好儒自餙吳起戰士也乃以儒服見魏武侯武侯之子恵王與齊宣王皆卑辭厚币以聘孟子然徒切于事功卒以迂緩不合人且謂其好辯而已儒墨并稱百家雜說渾淆之矣豈太史公狃見而溺聞若是乎方其叙孔子世家進之與十二諸侯同列周本紀十二諸侯世家則又皆書曰孔丘卒尊之也至矣及所載多左氏國語雜事欲以明聖人多能聖人豈果以多能稱哉又作七十弟子列?則徒分裂論語問答以實之餘徴家語弟子解他悉無所徴是亦孟子列?類也東漢趙岐始注孟子其序曰孟子幼被慈母三遷之教史不載今猶見古列女?且言孟子将去齊母老擁楹而歎有憂色母乃引詩易诏之似與充虞路問時意同岐又曰有外書四篇文不能?深今猶略見劉向說苑所謂人知糞其田而不知糞其心者疑即性善辨中語若他事之逸者雖太史公不能具知況後世乎葢戰國以儒自名者八家而四家最顯子遊氏子夏氏荀氏孟氏孟子學出于曽子子思荀卿猶從而譏之曰世俗之溝愚瞀儒嚾嚾然略法先王案徃舊造説而不知其綂我則異焉治則法後王而已矣至于子遊子夏亦曰是儒之賤者所重必仲尼子弓子弓未審何人韓子曰仲尼弟子有馯臂子弓漢儒林傳商瞿授易仲尼瞿?魯橋庇子庸子庸?江東馯臂子弓子弓與仲尼不同時又行事無大卓卓不足以配孔子邢昺論語防引王弼說逸民朱張字子弓然弼説又不見有他據也要之孔子常稱冉雍可使南面且在德行之科雍字仲弓葢與子弓同是一人如季路又稱子路然也将荀卿之學實出于子弓之門人故尊其師之所自出與聖人同列亦已浸滛于異端矣于是孟子之沒者乆所謂溝愚瞀儒正指萬章公孫醜之徒也荀卿在戰國号稱大儒猶同門異戶者如此又況鄒衍奭淳于髠墨翟以下諸子違離怪誕者甚矣何可與同?哉荀卿既死李斯用事孟子之徒黨盡矣悲夫予故本太史公孟子列傳删去諸子且益以高第子萬章公孫醜之徒凡十有九人雲
讀貨殖? 趙 汸
貨殖?當與平準書參看平準書是譏人臣橫斂以佐人主之欲貨殖?是譏人主好貨使四方皆變其舊俗趨利書首言漢興接秦之弊高祖重本抑末輕徭薄賦故文景之世國家無事百姓給足府庫充實人人自愛而重犯法後面序武帝事節節與前相反至贊論始推唐虞三代以來而舉戰國秦皇功利之禍為證則武帝不能法祖宗之仁厚而蹈始皇之覆轍不待譏議而可見學者先讀此贊而後讀其書使先後相承則太史公之意了然矣若貨殖?乃此書之注腳而未有察其意者葢?中所謂當世賢人即書中所斥不軌逐利之民也?中所序陶朱公白圭軰妙于治生即書中三人言利事析秋毫之比也?言鄙人牧長窮鄉寡婦禮抗萬乘名顯天下宣曲任氏以田畜高而人主重之即書中言蔔式以家财助縣官天子尊顯之以風百姓意尤着矣葢見始皇武帝皆以好大喜功國用不足而後眷眷于此等人也?中歴舉四方百貨所出行賈所在甚詳即書中置大農諸官盡籠天下之利貴賣賤買所以天子無筭之用皆出于此?中言千乘之侯尚猶患貧即書中屢言稅賦竭縣官大空是也?中言廊廟岩穴軍士任俠攻剽女姬遊間吏士等皆為财利所以深诮當世好貨之俗無貴賤也末言富者必以奇勝而又歴數奸事惡業賤行辱處之能緻富即書中所謂不益賦而天下用饒亦此類矣循此傳之意深陋為天下國家者不當下行商賈之事葢是當時親覩言利之人誤國害民如封禅書中所謂究觀方士祠官之意雲者故言之深切至此後人但謂子長防于刑法無财可贖故發憤作貨殖?豈知太史哉雖然遷之言亦激矣予獨謂其書明白諄複如是千百年來讀者猶未能深悉其意況夫六藝之古逺淵奧而傳注家自謂盡得經防可乎
論唐志 葉 适
餘既于漢志着五行?之非而新史以為自漢以來未有非之者漢以來從之不暇何暇非之又謂祥眚禍疴之說自其數術之學故略存之此尤不然夫以數術占災異自古已然惟不可出于洪範爾況其中者皆極如神明聖人亦未嘗廢也惟不可出于儒者爾洪範運道而绌術儒者任理而遺數故以洪範占災異未有能中者也新史又謂孔子于春秋記災異而不着其事應此亦非也桑谷共生雉雊鼎耳古人皆以事訓其君事不明則敗為者無所防憑事明則所以而異消何應之有不然則禍至而應如響雖欲有之可得乎春秋以年紀事災異即事也若災異之所以為事與事之所以應葢其體不可得而并着也然左氏則固着之矣新史用春秋法于紀年已皆記其大者而不着事應可也志則紀年之箋?爾安得複用春秋法削其事應而獨以災異言哉宜其猥積煩多為學者所厭觀既不足以得其大又并小者失之矣
論作史之法 劉安世
新唐書叙事好簡略其辭故其事多欝而不明此作史之弊也且文章豈有繁簡也意必欲其多則冗長而不足讀必欲其簡則僻澁令人不喜讀假令新唐書載卓文君事不過止曰少嘗竊卓氏以逃如此而已班固載此事乃近五百字讀之不覺其繁也且文君之事亦何補于天下後世哉然作史之法不得不如是故可謂之文如風行水上出于自然也若不出于自然而有意于繁簡則失之矣唐書進表雲其事則増于前其文則省于舊且新唐書所以不及兩漢文章者其病正在此兩句也又反以為工何哉然新舊唐史各有長短未易優劣也
稗編卷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