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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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聽者之言,縣斷賢者之是非,甚不然也。

    孔子曰:“衆好之,必察焉;衆惡之,必察焉。

    ”孟子曰:“國人皆曰可殺,未可也,見可殺焉,然後殺之。

    ”匡章,通國以為不孝,孟子獨禮貌之以為孝。

    孔、孟所以為孔、孟者,為其善自守,不惑于衆人也。

    如惑于衆人,亦衆人耳,烏在其為孔、孟也?足下姑自重,毋輕議鞏。

     【答姚辟書】 姚君足下:别足下三年于茲,一旦犯大寒,絕不測之江,親屈來門,出所為文書,與谒并入,若見貴者然。

    始驚以疑,卒觀文書,詞盛氣豪,于理悖焉者希,間而論衆經,有所開發。

    私獨喜故舊之不予遺,而朋友之足望也。

    今冠衣而名進士者,用萬千計。

    蹈道者有焉,蹈利者有焉。

    蹈利者則否,蹈道者則未免離章絕句,解名釋數,遽然自以聖人之術單此者有焉。

    夫聖人之術,修其身,治天下國家,在于安危治亂,不在章句名數焉而已。

    而曰聖人之術單此,妄也。

    雖然,離章絕句,解名釋數,遽然自以聖人之術單此者,皆守經而不苟世者也。

    守經而不苟世,其于道也,其去蹈利者則緬然矣。

    觀足下固已道,姑汲汲乎其可急,于章句名數乎徐徐之,則古之蹈道者将無以出足下上。

    足下以為何如? 【答李參書】 李君足下:留書獎引甚渥,卒曰:“教之育之,在執事耳。

    ”某材德薄,不能堪,足下望之又何過也?夫教之育之,某之所以望于人也。

    足下曾某之望乎?豈欲享人以壯者之食,而強之負重乎?然足下自言“不樂雷同,不喜趨競”。

    審如是,某誠愛焉,誠慕焉,誠欲告足下以所聞焉。

    曰“其人誠甚貴,有它長,稍近于谀則疾之若數世之仇。

    審如是,亦過矣。

    天下靡靡然,足下之仇豈少耶?君子不為已甚者,求中焉其可也。

     【答史諷書】 前日蒙訪及以《易說》一通為賜,且欲責某之一言以信之天下,大非某智力之所能任也。

    某于《易》,嘗學之矣,而未之有得。

    故雖悅足下志意之高,辭說之明,而不敢斷其義之是非,則何能推其義以信之天下?雖然,足下屬我良重,不可以無說。

    蓋學者,君子之務本,而教者,聖人之馀事。

    故學則求之,教則應之。

    有馀則應,不足則求。

    蓋有馀而求之者有矣,未有不足而能應者也。

    蓋見求而不應者矣,未有不求而應之者也。

    為足下計,亦志于學而已。

    學足乎已,則不有知于上,必有知于下;不有傳于今,必有傳于後。

    不幸而不見知于上下,而不傳于今,又不傳于後,古之人蓋猶不憾也。

    知我者其天乎!此乃《易》所謂知命也。

    命者,非獨貴賤死生爾,萬物之廢興,皆命也。

    孟子曰:“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

    ”且足下求以誨人者也,道無求而誨之者,求人而誨之則喪道。

    喪道以求傳道,則孰取以為道?足下其試思之。

     【上邵學士書】 仲詳足下:數日前辱示樂安公詩石本,及足下所撰《複鑒湖記》。

    啟封緩讀,心目開滌。

    詞簡而精,義深而明,不候按圖而盡越絕之形勝,不候入國而熟賢牧之愛民,非夫誠發乎文,文貫乎道,仁思義色,表裡相濟者,其孰能至于此哉?因環列書室,且欣且慶,非有厚也,公義之然也。

    某嘗患近世之文,辭弗顧于理,理弗顧于事,以襞積故實為有學,以雕繪語句為精新,譬之撷奇花之英,積而玩之,雖光華馨采,鮮缛可愛,求其根柢濟用,則蔑如也。

    某幸觀樂安、足下之所著,譬由笙磬之音,圭璋之器,有節奏焉,有法度焉,雖庸耳必知雅正之可貴,溫潤之可寶也。

    仲尼曰“有德必有言”、“德不孤,必有鄰”,其斯之謂乎?昔昌黎為唐儒宗,得子婿李漢,然後其文益振,其道益大。

    今樂安公懿文茂行,超越朝右,複得足下以宏識清議,相須光潤。

    苟力而不已,使後之議者必曰:“樂安公,聖宋之儒宗也,猶唐之昌黎而勳業過之。

    ”又曰:“邵公,樂安公之婿也,猶昌黎之李漢而器略過之。

    ”則韓、李、蔣、邵之名,各齊驅并驟,與此金石之刻不朽矣。

    所以且欣且慶者,在于茲焉。

    郡庠拘率,複偶足下有西笑之謀,未獲親交談議,聊因手書,以道欽謝之意,且賀樂安公之得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