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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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李複言 張老者,揚州六合縣園叟也。

    其鄰有韋恕者,梁天監中,自揚州曹掾秩滿而來。

    有長女既笄,召裡中媒媪,令訪良婿。

    張老聞之,喜而候媒于韋門。

    媪出,張老固延入,且備酒食。

    酒闌,謂媪曰:"聞韋氏有女将适人,求良才幹媪,有之乎?"曰:"然。

    "曰:"某誠衰邁,灌園之業,亦可衣食。

    幸為求之,事成厚謝。

    "媪大罵而去。

    他日又邀媪。

    媪曰:"叟何不自度?豈有衣冠子女,肯嫁園叟耶?此家誠貧,士大夫家之敵者不少。

    顧叟非匹,吾安能為叟一杯酒,乃取辱于韋氏?"叟固曰:"強為吾一言之。

    言不從,即吾命也。

    "媪不得已,冒責而入言之。

    韋氏大怒曰:"媪以我貧,輕我乃如是!且韋家焉有此事。

    況園叟何人,敢發此議?叟固不足責,媪何無别之甚耶?"媪曰:"媪誠非所宜言。

    為叟所逼,不得不達其意。

    "韋怒曰:"為吾報之,今日内得五百缗則可。

    "媪出以告,張老乃曰:"諾。

    "未幾,車載納于韋氏。

    韋大驚曰:"前言戲之耳。

    且此翁為園,何以緻此?吾度其必無而言之,今不移時而錢到,當如之何?"乃使人潛候其女。

    女亦不恨,乃曰:"此固命乎!"遂許焉。

    張老既取韋氏,園業不廢。

    負穢?地,鬻蔬不辍,其妻躬執爨濯,了無作色。

    親戚惡之,亦不能止,數年,中外之有識者,責恕曰:"君家誠貧,鄉裡豈無貧子弟,奈何以女妻園叟?既棄之,何不令遠去也?"他日,恕緻酒召女及張老,酒酣,微露其意。

    張老起曰:"所以不即去者,恐有留念。

    今既相厭,去亦何難。

    某王屋山下有一小莊,明旦且歸耳。

    "天将曙,來别韋氏:"他歲相思,可令大兄往天壇山南相訪。

    "遂令妻騎驢戴笠,張老策杖相随而去,絕無消息。

     後數年,恕念其女,以為蓬頭垢面,不可識也,令其男義方訪之。

    到天壇南,适遇一昆侖奴,駕黃牛耕田。

    問曰:"此有張老家莊否?"昆侖投杖拜曰:"大郎子,何久不來?莊去此甚近,某當前引。

    "遂與俱東去。

    初上一山,山下有水,過水連綿凡十餘處,景色漸異,不與人間同。

    忽下一山,其水北朱戶甲第,樓閣參差,花木繁榮,煙雲鮮媚,鸾鶴孔雀,徊翔其間,歌管嘹亮耳目。

    昆侖指曰:"此張家莊也。

    "韋驚駭不測。

    俄而及門,門有紫衣吏,拜引入廳中。

    鋪陳之華,目所未睹,異香氤氲,遍滿崖谷。

    忽聞珠珮之聲漸近,二青衣出曰:"阿郎來。

    "次見十數青衣,容色絕代,相對而行,若有所引。

    俄見一人,戴遠遊冠,衣朱绡,曳朱履,徐出門。

    一青衣引韋前拜。

    儀狀偉然,容色芳嫩,細視之,乃張老也。

    言曰:"人世勞苦,若在火中。

    身未清涼,愁焰又熾,而無斯須泰時。

    兄久客寄,何以自娛?賢妹略梳頭,即當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