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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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會成瘋子的。

    ”這個畢西沃,他可以送給一個夥伴一百法郎,同時又用一句話刺穿他的心。

     到了拍賣的前一天,星期五,這個倒黴蛋,雖然已慣于受窮,還是裝出死刑犯的樣子。

    假如是從前,他心裡會想: “算了!我的家具已經老舊,我再更換一套好了。

    ”但是現在他感到自己在文學上已玩不出什麼新花樣。

    膺品充斥的書店給錢很少,對那些才思枯竭的文人,各報家也斤斤計較,正象劇院經理對那些音域已下降一度的男高音一樣。

    他信步向前走去,眼睛盯着人群卻視而不見,嘴裡銜着雪茄,雙手插在腋窩裡,面部痙攣,唇上挂着勉強做出的微笑。

    就在這時他看見德·拉博德賴夫人乘坐馬車經過,她從昂丹大道走上林蔭大道到布洛涅森林去。

    “就剩這一條路了,”他心想。

    他回到家将自己精心打扮一番。

    晚上七點,他坐馬車來到德·拉博德賴夫人門前,要求門房将一封短箋送給伯爵夫人。

    這封短箋是這樣寫的: 請伯爵夫人賞臉立即接待盧斯托先生片刻。

     短箋裝在一個信封裡,封口的印章是從前兩個情人使用的:德·拉博德賴夫人叫人在一塊真正的東方光玉髓上刻上了不為什麼!的字樣。

    這是意義很豐富的一個詞,是女人的詞,這個詞什麼都能解釋,甚至能解釋創世。

    星期五是她去自己包廂的日子,伯爵夫人剛梳洗完畢要到歌劇院去。

    她一見那印章,面色頓時變得慘白。

     “請稍候!”她說,将便箋揣進胸衣。

     她極力掩藏自己的慌亂,請母親送孩子去睡覺,然後叫仆人請盧斯托前來。

    她在與大客廳相連的小客廳接待他,房門開着。

    她本來看戲過後要去參加舞會,穿了一件精美的麥稈黃顔色的镂花絲綢長裙,上有花素相間的條紋。

    加襯并帶流蘇的手套叫人看見她那美麗而雪白的手臂。

    她一身珠光寶氣,花邊耀眼。

    她的頭發梳成塞維涅夫人式,賦予她高雅的表情。

    一串珍珠項鍊在她前胸上酷似白雪上的小氣孔。

     “您怎麼啦,先生?”伯爵夫人說道,一面從長裙下伸出一隻腳來撥動一個絲綢小墊,“我以為,我希望别人已完全将我忘卻……” “我對您說永遠不會忘,您大概是不會相信我的,”盧斯托說道,一直站着,來回走動,嘴裡嚼着每次轉到花盆架那邊從盆中采下的花朵。

    花架上花團錦簇,使小客廳香氣襲人。

     一陣沉默。

    德·拉博德賴夫人打量一下盧斯托,發現他穿得象個最一絲不苟的花花公子。

     “世界上隻有您能拯救我,向我伸過長竿,因為我就要淹死了,而且我已經喝了不止一口水……”他說道,停在迪娜面前,顯出實在無法不說的樣子,“您之所以見到我,是因為我的事情弄得一塌糊塗。

    ” “夠了,夠了!”她說,“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兩人又都不說話了。

    這期間,盧斯托轉過身去,掏出手帕,作拭淚狀。

     “艾蒂安,您需要什麼?”她以慈母般的口氣又開口說道,“我們現在是老朋友,就象對……對……對畢西沃那樣對我說話吧!……” “為防止我的家具明天進到拍賣估價人的大廈裡去,一千八百法郎!為償還欠朋友的債,也要這個數!三個季度的房租,那房東您認識……我姨媽還要五百法郎……” “您自己的生活費用呢?……” “噢!我靠我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