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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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也很凄楚,為什麼呢?……您不是已經習慣于聽見人們說你漂亮而又聰穎嗎?我呀,我在加蒂安面前聲明,我放棄巴黎,我要留在桑塞爾,壯大您這位貴婦人的男伴隊伍。

    我在自己的故鄉感到這麼年輕,我已經将巴黎及其腐敗,煩惱,令人厭倦的享樂等等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是的,我似乎感到自己的生命得到了淨化……” 迪娜任盧斯托講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但是這條毒蛇極力用那些加蒂安不明其意,而迪娜心中有數的語句和想法假裝熱情迸發。

    有一陣,他的即席演說變得那麼才智橫溢,以至迪娜擡眼望了他一下。

    這一眼似乎使盧斯托喜不自勝。

    他更加才氣煥發,終于使德·拉博德賴夫人笑了起來。

    在自尊心受到如此嚴重傷害的情況下,一個女人笑了起來,那就是一切都和解了。

    當他們走進鋪着黃沙、裝飾着花壇、使昂濟城堡的正面大大生輝的寬敞庭院時,記者說道:“女人愛我們的時候,她們會寬恕我們的一切,甚至我們的罪行;她們不愛我們的時候,對我們什麼都不寬恕,甚至我們的美德!”接着他又用一個充滿柔情的動作将德·拉博德賴夫人的手臂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上,附耳對她說:“你寬恕我嗎?”迪娜不禁微微一笑。

     晚餐過程中及整個晚上,盧斯托都興高采烈,勁頭十足,招人喜愛。

    他一面裝作酒辭,一面象沉醉于自己幸福之中的人那樣,一陣陣陷于沉思默想。

    喝完咖啡之後,德·拉博德賴夫人和她母親随男士們到花園中去散步。

    格拉維埃先生這時對檢察官說道:“德·拉博德賴夫人動身時穿了一件蟬翼紗的長裙,回來時穿了一件絲絨長裙,你發現了麼?” “在科納上馬車的時候,長裙鈎在馬車的一個銅扣上,從上到下撕破了,”盧斯托回答道。

     “噢!”記者前後兩次解釋截然不同,加蒂安聽了如同萬箭穿心。

     盧斯托本來就指望叫加蒂安大吃一驚。

    他挽起加蒂安的胳膊,并緊緊抓住那手臂,要求他不要開口。

    過了一會,盧斯托抓住了小老頭拉博德賴,扔下迪娜的三個崇拜者單獨聚在一起。

    于是他們盤問加蒂安旅途中的事。

    格拉維埃先生和德·克拉尼先生聽說從科納回來時迪娜是單獨和盧斯托在一起,都大驚失色。

    當他們得知巴黎人對于迪娜換了長裙有兩種不同說法時,就更加大驚失色了。

    所以,這三個吃了敗仗的人那天晚上的态度特别窘。

    第二天早晨,三人均各有事情,不得不離開昂濟城堡,隻留下迪娜與她母親、丈夫和盧斯托在一起,這三個桑寒爾人的氣惱在城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貝裡地區,尼維爾内地區和莫爾旺地區的缪斯堕落了,随之而來的便是一陣喧嚣,誣蔑,诽謗,惡語中傷,各種猜測都有。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那蟬翼紗長裙的故事。

    迪娜的裝束從未如此引人注目,也從未象現在這樣引起少女們的重視。

    已婚婦女大肆嘲笑蟬翼紗長裙,這些姑娘們則一點也不明白談戀愛和這蟬翼紗長裙有什麼關系。

    法院院長布瓦魯熱夫人,因自己兒子加蒂安情場失意而十分惱火,把自己從前對《塞維利亞女郎芭基塔》那首詩所說的溢美之辭忘個一幹二淨,強烈指責一個女人怎麼能發表那樣無恥下流的東西。

    “這個卑鄙的女人,凡是她寫的那些事,她都幹了!”她說,“說不定她最後的結局也要跟她那個女主人公一樣!……”迪娜在桑塞爾的地位,就和蘇爾元帥①在反對派報紙上的地位一模一樣:蘇爾元帥當大臣的時候,人家一直說他圖盧茲戰役敗北;可是他一下台,人家就說他赢得了圖盧茲戰役大捷!迪娜本來品行端正的時候,人家都把她當成可成為卡米葉·莫潘一類聲名顯赫的女流之對手的人;現在她幸福了,人家都說她是一個“無恥之尤”了!德·克拉尼先生勇敢地維護迪娜,他到昂濟城堡了好幾次,以便取得發言權,為迪娜辟謠。

    他一直是崇拜迪娜的,哪怕她聲名掃地,也是如此。

    他說迪娜與盧斯托之間,是合寫一部偉大的作品。

    人們對檢察官都嗤之以鼻。

     ①蘇爾元帥(1769—1851),法國元帥。